第746章 波瀾不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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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也照吃嘛,」男守衛不屑道,「哪來那麼多講究……」

下一秒,恢復了一些體力的洛桑二世突然睜眼,目中血紅!

他的左手一轉,化出利爪。

刷!

火光四射,他的利爪直撲身上的鎖扣,磨出刺耳難聽的摩擦聲!

陡生變故,那個普通人嚇得尖叫起來,其餘三人立刻起身,武器在手,嚴陣以待!

「武器!」

「他在拆鎖!」

「我就說了他是個不安分的禍害,」第一個粗獷渾厚的聲音惡狠狠地道,「就該把他——」

「冷靜,」顯然是領頭的卡西恩淡定開口,讓緊張的同伴們放鬆下來,「看,他掙脫不了。」

眾人的目光焦點處,洛桑二世呆住了。

躺在地上的他,掙紮著仰起頭:

隻見利爪下的黑色石鎖紋絲不動,連一絲一毫的劃痕都沒有留下。

倒是他的血族利爪,此刻正因方才的劇烈摩擦,冒出淡淡青煙。

這鎖……打不開?

「但他試過了,」女守衛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劍尖始終朝著對手,「而且他會再試的。」

洛桑二世仍舊呆怔著,想不通自己最鋒利也最痛恨的血族利爪為何毫無效果。

卡西恩皺起眉頭。

他執起燭火,緩步靠近洛桑二世。

「別徒勞了,」卡西恩細細觀察著洛桑二世的動作,看著後者手上的利爪漸漸萎縮,「我知道你是極境高手,但你掙不脫這鎖的。」

洛桑二世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跟死人有什麼好廢話?

「當然掙不脫,」第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守衛抽出長劍,向他靠近,咬牙切齒,「要是兩隻手都沒了,我看他拿什麼掙脫……」

但卡西恩卻果斷伸手,按住了男守衛。

他看向後者,搖了搖頭:

「他是俘虜,在不影響安全的前提下,該有應得的待遇。」

男守衛怒哼一聲,甩脫卡西恩的手:

「迂腐。」

卡西恩不慍不惱,隻是默默看著俘虜。

「你知道,我結業離開終結塔的前一天,『薔薇』一脈的庫拉德爾跟我講了一個故事。」

卡西恩騎士幽幽道。

洛桑二世尋思著如何用另一個方法掙脫鎖鏈,聞言蹙眉。

「他說,很久很久以前,傳說中的法師們做過很多很多壞事,」卡西恩眼裡泛起思念,「其中之一就是為了測量人體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反應、力量、柔韌、耐久、承傷,乃至終結之力,那時還叫超凡之力——而做了大量的活體實驗,從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士兵,工匠到……」

其他守衛們齊齊皺眉,卡西恩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微微一笑。

「他們做過什麼就不說了,但通過復雜的實驗和公式演算,法師們確實測量出了人體的極限,並歸納出一整套理論——你恐怕不會相信這個極限有多誇張,以及區區一個凡人,隻靠著血肉之軀和終結之力,能做到多麼了不得的事。」

洛桑二世不屑冷哼。

「所以當時的人們一致認為,這就是凡人的極限了,並把它叫做……」

卡西恩看了看自己的劍,搖搖頭:

「極限境界。」

卡西恩輕聲嘆息。

「一個人再強大再厲害也好,他們說,這就是人所能達到的最高臨界點了,再往上,就是人力所不能及之處。而為了突破這個臨界點,就必須要超越人體,突破血肉之軀的桎梏。為此,法師們做了更多更糟的事情……」

洛桑二世不為所動,仍在努力扌莫索身上的枷鎖。

「但是另一邊,跟法師們素來關係不睦的另一群人們——騎士,並不服氣。」

卡西恩抬起頭,眼神清澈:

「經年揮劍,他們知道身體有極限,明白血肉有終點,但他們絕不相信人力,或者說,不相信騎士的意誌和精神有其極限。」

刷!

火光閃起,其他人一陣緊張。

「呸,去你他媽的精神!」

又一次開鎖失敗的洛桑二世破口大罵,他的利爪甚至被磨出了血。

「對法師那套人類最高也就是『極限境界』的理論,他們嗤之以鼻,」卡西恩淡定地看著殺手的掙紮,「稱之為『虛假的境界』。」

「他們堅信,堅信隻要達成某項條件——努力、汗水、堅毅、意誌、決心、方法,或者別的什麼,區區凡人,也能超越極限。」

「以破除『虛假的境界』,臻至『真正的境界』。」

「這就是超凡之上,『極境』和『真界』的說法由來——至少是其中之一。」

地牢裡的其他守衛們都沒有說話。

卡西恩回過神來。

「而你身上的這把鎖,是凱文迪爾從科裡昂家得到的古老魔鎖,據說就是很久以前,他們托法師們按照『極限境界』理論所鑄造的,確保哪怕被鎖住的俘虜是個把各項能力都推到巔峰的高手,也無法掙脫。」

騎士看著俘虜身上的黑色石鎖,目光悲哀。

「沒錯,這把鎖的意義,就是鎖住極境高手。」

也鎖住人類的極限。

標誌自身的弱小。

洛桑二世聞言蹙眉。

「那也得看是怎樣的高手,」重傷之下的殺手喘息越發劇烈,但兀自嘴硬,「萬一是個專會開鎖的?」

卡西恩搖搖頭:

「終此一生,我從未見過它被打破過。」

事實上,他見過一次。

但對方不需要知道,不是麼?

「因此行行好,」卡西恩嘆息道,「別再打它的主意了,讓我們兩邊都省事兒?」

洛桑二世沉默了。

他沒有回話,但也不再試圖撬鎖。

「你之前說,你年輕時看過我在選將會的比武,」殺手突然轉移話題,「你看見什麼了?」

卡西恩騎士目光一動。

他看著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殺手,想起曾經的選將會上,那個意氣風發的騎士學徒。

「我看見你劍術精妙,其中一場是跟『薔薇』一脈的高手對敵,麵對他的後手迎擊,你卻每每能在……」

洛桑二世不屑哼聲: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卡西恩又沉默了好一陣。

「我記得,你和賀拉斯王子最終對決,殺得難分難解,甚至一度占據上風。」

卡西恩頓了一下,呼出一口氣。

「卻在最後一刻,被他抓住破綻……」

「如果我說,我本有機會殺他,你信嗎?」洛桑二世冷冷打斷他。

卡西恩騎士聞言訝異,隨後一笑,正要開口時,卻麵色一變!

「你,不……」

騎士猛地站起身來,卻身軀一晃,眼神迷離,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撲通!

三道悶響傳來,卡西恩和守衛們齊齊倒下。

中招。

完事兒。

洛桑二世冷冷看著他們,專心開始解鎖。

tmd煩死人了。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非得逼逼賴賴讓他放棄掙紮。

很好,現在來看看這破鎖——

嗯?

洛桑二世突然想起了什麼。

剛剛倒地的聲音,隻有三道?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呼救傳來,殺手不由吃了一驚!

他努力扭頭,卻發現那個說話顫顫巍巍,舉止畏畏縮縮,還有些臃腫笨拙的普通人守衛非但沒有倒下,還在驚慌失措地大叫。

怎麼會……

洛桑二世還來不及吃驚自己的異能為何無效,就見到那個笨守衛撲向倒地的卡西恩,死命搖晃: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騎士!騎士大人!醒醒,快醒醒,醒醒啊啊啊!」

糟糕!

但他的咒罵還未出口,被「邪祟呢喃」撂倒的卡西恩就悠悠醒轉過來,痛苦地摁著額頭。

另外的一男一女兩名守衛也慢慢蘇醒,一個咬牙切齒,一個沉默不語。

「你以為,我們把你關在這裡,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嗎?尤其是為你的異能?」

卡西恩騎士麵色不快地站起身,謝過把他搖醒的胖守衛。

洛桑二世不解地看著那個因為騎士的道謝,瞬間從哭唧唧變得笑嘻嘻的守衛:

「怎,怎麼會……」

「這家夥叫斯裡曼尼,從前是個辯護師,」男守衛冷冷開口,為他解惑,「直到他瘋了。」

什麼?

洛桑二世定睛看去。

他這才發現,除了衣著寒酸不復以往,表情癡呆舉止奇怪,那個大呼小叫的胖守衛,居然真有些眼熟。

「不能算是瘋……應該說,他的腦子被搞亂了,分不清過去和當下,記憶和現實,」女守衛嘆息一聲,「沒錯,跟你的異能剛好重合,換言之,這異能對他無效。」

什麼?

洛桑二世努力抬起脖頸,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斯裡曼尼。

隻見他,曾經的大辯護師一下子變得溫柔和藹,毫無顧忌地坐在滿是汙水的地上,心滿意足地數著手指:

「一、二、三……波波跟我說了,乾完這一票就能賺點小錢,能給老婆做套新衣服……」

洛桑二世難以置信。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斯裡曼尼——他曾經的目標,現在卻成了令他一籌莫展的枷鎖。

「我勸你別打他的主意。」卡西恩騎士看他一直死盯著斯裡曼尼,忍不住發聲警告。

興許是剛剛中招,他對殺手的態度不再溫和。

「忘了跟你說,我們四個人,每個人手裡都連著一道機關,」女守衛冷冷開口,她舉起手裡一個簡單的木柄,上麵連著一道繃緊的繩索,「一旦四個人都失去意識鬆了手,觸發機關……」

機關?

洛桑二世表情微變。

隻聽女守衛輕聲道:

「你正上方是天窗,直通地麵排水渠。」

洛桑二世深深蹙眉。

什麼?

另一邊的男守衛突然發聲:「現在是幾點?一點?兩點?午後了嗎?」

女守衛聳了聳肩:

「打開看看?」

打開?

洛桑二世眼神一凝!

下一秒,殺手頭頂傳來一道木頭的悶響!

嘩啦!

那一刻,地牢裡突然光芒大作!

光。

光?

光!

洛桑二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從上方泄下的明光射進漆黑的地牢,刺破黑暗,充盈視野!

不,不,不!

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照亮周遭,更照亮他全身上下。

不!

洛桑二世眼神驚恐,體內的怪物跟他一同發出絕望的呼號。

【不!】

暴露在日光之下,血脈的本能讓他忍不住地顫栗震悚,死命掙紮!

不!!

鐐銬被拉得瘋狂抖動,一刻不停。

不!!!

但是血族殺手足足掙紮了好幾秒,這才發覺,料想中的疼痛和灼燒感並未出現。

他既沒有被燒成飛灰,也沒有被燙得血肉起泡。

嗯?

洛桑二世疑惑地看著身上的銀光,掙紮瞬間消失。

這是……

是月光。

殺手泄出一口氣。

溫和,冷清,安全的……

月華。

洛桑二世呆怔地望著天窗外的皓月。

下一秒,他整個人虛脫似的一鬆,後腦勺咚地一聲磕上地麵。

「晚上八點左右,哼,算你運氣好,」男守衛寒聲道,似乎很是可惜,「拉上吧。」

女守衛哼了一聲,三人重新撿拾起被丟掉的手柄,同時把另一個手柄塞回斯裡曼尼的手裡。

天窗關閉,月光消失。

但洛桑二世依舊以頭拄地,麵容呆滯。

光。

月光。

不過是月光……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

他還是這麼……

洛桑二世隻覺眼睛酸澀,月匈口沉悶。

他躺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為什麼?

難受,恥辱,痛苦,麻木,悲哀,絕望……

無數的情緒瞬間襲來,令他難以承受。

淹沒血族那本就情緒波動極大的頭腦。

「這就哭鼻子了?哼,之前不是挺威風?」男守衛不屑道。

女守衛眯起眼睛:

「這光……就那麼可怕?」

洛桑二世不言不語,隻是呆滯地望著昏暗的天花板。

「不,他不是怕,而是恨。」

在一旁觀察許久的卡西恩將木柄收回,一圈圈纏好上麵的繩索。

「而且他恨的不是光。」

卡西恩悲哀地望著躺在地上的劍術高手,極境大敵,想起他躲避日光時的驚慌失措和恐懼眼神,明白了什麼:

「是他自己。」

男女守衛若有所思。

「操你。」洛桑二世回過神來,痛苦地擰過頭,用力眨眼夾掉眼淚,兀自嘴硬。

就在此時,地牢的門打開了。

「發生什麼了?」

腳步聲中,另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頗不耐煩:

「好不容易才眯著一會兒,結果大老遠就聽見曼尼大叫。」

卡西恩騎士轉身行禮:

「女士。」

「沒什麼,」女守衛平穩回應,「我們的客人不安分,給他一點小小的招待罷了。」

斯裡曼尼看見新來的姑娘,眼前一亮:

「小姐,好心的小姐,你說的我都做到了,他們一睡過去我就大叫……報酬是不是……」

「嗯嗯,我知道了,乾得好,曼尼。對了,波波在找你。」

斯裡曼尼還要再說什麼,卻被男女守衛推著打發出地牢。

新來的人拒絕了卡西恩騎士的陪同,緩緩踱步,走向洛桑二世。

正主來了。

洛桑二世深吸一口氣,忘掉方才的痛苦和絕望,硬起心腸麵對新來的姑娘。

「恭喜啊,凱文迪爾家的小姑娘,」殺手冷冷開口,毫不示弱,「你抓住了翡翠城最可怕的凶手。」

「可怕?哼,在翡翠城的大風大浪裡,你不過是一朵小浪花罷了。」

年輕的女聲來到他身前,輕飄飄回應:

「無論是血瓶幫的凱薩琳還是兄弟會的費梭,想必他們都會很樂意接收你。」

「但是你不會這麼做。」

洛桑二世在不多的角度裡奮力扭頭,好讓自己麵對對方。

「你還要捏著我當籌碼,去要挾北極星,去談條件,去拯救你哥哥脫困,」殺手冷笑道,「你需要我的存在,更需要我的配合,才能跟此時此刻翡翠城裡權勢最大的人,較量博弈。」

地牢的主人——塞西莉亞·凱文迪爾沉默了好一會兒。

「那小屁孩兒有個屁的權勢,」鳶尾花小姐不屑開口,「自己無根無基、窮不拉嘰先不說,這座城裡,壓根兒就沒人把他當根蔥。」

「也許是的,」洛桑二世沉聲道,「但正因如此,小姑娘,你才是那個不智的人。」

希萊目光一動。

「本來事情就要結束了:泰爾斯王子捉住凶手,再準備一次庭審、一份口供,給全世界一個交代……那時候翡翠城歸屬誰,公爵是費德裡科還是詹恩,都由他說了算,丟個硬幣二選一的事。」

洛桑二世輕笑出聲:

「但你卻橫插一腳,虎口奪食,在全城人麵前扇他巴掌,讓他顯得懦弱無能,顏麵無存,更無從結案……」

希萊想起了什麼,她抱起手臂,同樣冷笑。

「我知道,但那還挺爽的,對吧?」

「你為了救哥哥,把自己變成了翡翠城反抗王子的標杆,」洛桑二世不理會她的冷幽默,「也把北極星逼上了絕路。」

洛桑二世奮力掙紮了一下,讓地牢裡的鎖鏈一陣亂響。

卡西恩眉頭一皺正要上前,卻被希萊伸手阻止。

「現在,他若選詹恩,那就是被迫向你妥協,屈尊降貴,有辱身份,令王室顏麵掃地……」

隻覺洛桑二世咬牙切齒,字裡行間帶著莫名的淡淡快意:

「他若選了費德裡科,那就是死硬到底,強行奪權,頂著全城的嘲笑和反對自掘墳墓……」

洛桑二世冷笑出聲:

「他剩下的選擇,隻有跟你徹底對立,不死不休。」

希萊沉默不語。

「現在,他必須先逮住你,奪回人犯,製裁你,懲罰你,讓全世界看見他找回了從你這裡丟掉的權威和尊嚴,挽回影響,才能了結翡翠城的一切。」

希萊的眼裡閃過一絲倔強。

「很好,我正等著他來呢。」

「他會的,」洛桑二世大笑道,「他來過這個下水道,他知道這裡!他會發動全城的力量來找我,或者說,找你!」

下水道……

希萊聞言皺眉,轉向卡西恩。

「你們告訴他這是哪兒了?」

卡西恩猶豫片刻,尷尬開口:

「我們給他看了天窗。」

希萊麵色不快:

「多此一舉。」

卡西恩低頭告罪。

「而他下次來的時候,既不會單槍匹馬,也不會手無寸鐵,」洛桑二世的笑容越發誇張,「更不會像上次一樣,因為顧忌眾目睽睽,從而輕易受你要挾,放你離開。」

希萊沒有回應。

「因為你的任性妄為,寫好的劇本陡然失控,一切都脫軌亂套,」洛桑二世目光鋒利,「除非你們決出勝負,否則翡翠城便不得善終,更沒人能獨善其身。」

殺手不懷好意地瞥向凱文迪爾小姐:

「你……準備好了嗎?」

希萊微微蹙眉,卻也毫不示弱:

「先擔心你自己吧,俘虜——今天的血喝了嗎?」

洛桑二世笑了,毫不在意對方的諷刺。

「你很自信,你覺得他不會殺你,甚至不會對你不利,」他搖頭嘖聲,「被情愛沖昏頭腦的姑娘啊。」

希萊紋絲不動,麵無表情。

「下次再要給他看天窗的話,卡西恩,」凱文迪爾小姐淡淡道,「選在白天,正午。」

卡西恩挑眉頷首。

但洛桑二世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下場,夷然不懼。

「相信我,我跟像他那樣的人打過交道——那樣位高權重的所謂『好人』。」

血族殺手眼神飄渺,裡頭既有懷念,也藏痛苦。

「相比起殺人,他們有的是法子,用最高尚憐憫的方式,讓人——生不如死。」

麵對他們,你隻有滿心的委屈和憤懣。

卻找不到可以快意發泄的仇恨和怒火。

但這裡麵,這讓人「心甘情願」為之赴死的魅力背後,總有什麼不對。

不對。

洛桑二世捏緊拳頭。

「所以你這就投降了?」希萊突然道。

洛桑二世一愣。

「什麼?」

「我知道,老把戲了。它用你的過去,以及你的執著蠱惑你:生活是絕望的,人生是無解的,終點是悲慘的,而唯一有意義的,就是訴諸本能,用盡怒火,發泄恨意,來證明自己存在過。」

希萊抱著手臂,搓著手套,滿眼不屑。

什麼?

洛桑二世想起什麼,表情慢慢變了。

「而你就投降了,俯首稱臣,任由它在你的心智裡肆虐,予取予求,」希萊嘖聲搖頭,「嘖嘖,真可憐。」

訴諸本能,用盡怒火,發泄恨意……

投降,俯首稱臣,予取予求……

「誰,你說的是誰?」

殺手發現自己在微微顫抖。

「你知道是誰,」希萊麵色清冷,「那個怪物惡趣味十足,最喜歡看著一個人在數十年間累積起來的信念一夕崩塌,步入瘋狂。」

卡西恩在背後閉眼扭頭,似乎不忍再看。

一夕崩塌,步入瘋狂?

洛桑二世瞪大了眼睛,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你,你和那個,那個……它是怎麼,怎麼變成……又是怎麼知道我過去是……」

「它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變不出任何真人,」希萊冷冷打斷他,「但你知道,不是麼?你的過往,隻有你自己知道。」

你知道。

隻有你知道。

洛桑二世呆住了。

「瞧,人往往不是被對手打敗的,」希萊不禁長嘆道,「是被自己。」

「可是……」

砰。

地牢的門又一次打開了。

「他招了嗎?」

洛桑二世從方才的震撼裡回過神來,收拾心緒。

這個新的聲音很特殊,不同於之前的幾個守衛。

是新客人。

為了在空明宮眼皮底下躲藏,想必她也是煞費苦心,聯絡了不少幫手。

洛桑二世閉上眼睛,心情灰暗。

「他正要招呢。」

希萊嘆出一口氣,回過頭去,語氣不佳,似乎很煩自己被打擾:「如果不是被你打斷的話。」

「那敢情好,」新來的客人慢慢踱步,靠近俘虜,「免得你背著我私審犯人,獨吞好處。」

嗯?

奇怪。

洛桑二世覺察到不對,猛地睜眼!

怎麼會……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殺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新客人。

新客人皺起眉頭:

「這話說得真奇怪,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洛桑二世呆住了。

等等。

那這就是說……

他下意識地望向希萊,想要一個答案。

「你也看到了,我遵守了諾言,」新客人站到凱文迪爾小姐身邊,一臉淡然地伸出手,「現在,可以把抵押物還給我了嗎?」

希萊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似有不屑。

一秒之後,凱文迪爾家的姑娘這才不情不願地從月要間抽出一樣東西。

那一刻,洛桑二世瞪大了眼睛!

匕首。

那是一把匕首。

一把寒光熠熠,削鐵如泥的鋒利匕首

而他認得那把匕首。

他見過。

不止一次。

最近一次,是自己落網的那天,眼前的這位小姐用它抵上脖頸,安然離開……

而上一次,再上一次則是,則是在……

洛桑二世愣住了。

不可能。

「你們,你們是從什麼時候……」

不可能……

洛桑二世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突然想通了什麼,眼皮大張!

「不,難道說,早在我被圍獵、被俘虜的那夜,你們,你們兩個……」

血族殺手望著站在希萊身邊的新客人,恍惚開口:

「就是一夥兒的了?」

沒有人回答。

隻見地牢裡,北極星,第二王子,星湖公爵,空明宮暫任攝政官,泰爾斯·璨星很是自然地接過希萊·凱文迪爾遞還的jc匕首。

風輕雲淡,波瀾不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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