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無可救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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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屍!你怎麼在這裡?」

惡臭又潮濕的下水道裡,提著不滅燈,正捏著鼻子無處下腳的dd一臉震驚,對著坐在破木桌旁邊的大塊頭大呼小叫。

哥洛佛瞥了dd一眼,不吭不響地解下武器,兀自從dd帶來的食物袋裡拽走一個鴨腿。

下水道的各個角落裡,星湖衛隊被抽調來隨扈王子的成員們,一邊提著不滅燈做安全檢查(「這破地方除了蟑螂、蜘蛛、老鼠、黑、髒、臭和屎尿,到底有什麼不安全的?」——滿臉嫌棄地蹲在水池邊,捏著鼻子攪動汙水的涅希),一邊無不震驚地打量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感嘆殿下平時唯唯諾諾其貌不揚,關鍵時刻居然還藏了這一手。

通道另一側,一個人從乾草鋪蓋上坐起,發出不滿的哼聲。

「哇哦,還有你,啞——我是說,帥氣的羅爾夫大兄弟!」

多伊爾高興地揮手打招呼,燈影晃動,照得整個通道裡影影綽綽。

羅爾夫皺眉盯了他好一會兒,發出警告的怒哼,這才躺回鋪蓋上,順便翻了個身,麵朝牆壁。

「他剛輪完班。」哥洛佛咬下一口肉,言簡意賅。

「所以,從北門橋開始,你們幾個就不見人影……」懷亞守在王子消失的小木門處,拿著小本子皺眉道。

「殿下的命令。」

木桌的另一頭,米蘭達喝了口剛剛泡好的馬黛茶,淡淡道。

「還有我最最最最親愛的米拉!」

dd轉過身來,張開雙臂一臉驚喜:

「天啊,這是什麼地兒?你們仨為什麼躲在這兒?」

是辦砸了差使,沒臉回去見殿下嗎?

「小心,」角落裡,一個不那麼熟悉的聲音傳出,讓準備檢查地牢門的庫斯塔腳下一頓,「別太接近那道門——我們測算過,那是犯人異能生效的最大距離。」

眾人紛紛蹙眉。

「啊,我認得你,你是那個拽拽的塞舌爾的老相好……」多伊爾一拍腦袋,對著角落裡的發聲者,抱著一把劍的邋遢男人道。

「卡西恩騎士?」懷亞認出此人,一臉震驚,「你怎麼……您也在這裡?」

卡西恩頭也不抬:

「你們隊長沒來?」

懷亞一臉疑惑:

「他,馬略斯勛爵說這活兒過於簡單,我們自己就能……可您剛剛說犯人?異能?那就是說,那個殺手就關在這後頭……」

眾人聞言一凜,紛紛看向那道木門,有的疑惑,有的驚訝,還有的警惕。

涅希回過頭,一頭霧水:

「什麼?哪個殺手?」

懷亞沒有理會他,隻是急急翻著自己的小本子,恍然明悟:

「殿下說過,他的『趁手武器』是收繳來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抬起頭,心情復雜地看向閉目養神的卡西恩騎士。

「那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殿下和希萊小姐布下的圈套?」保羅的手掌略過牆體,蹙眉道。

大多數人眉毛一挑,各自驚疑。

「錯誤引導,」卡西恩輕輕撫扌莫著自己的長劍,「至少小姐是這麼說的。」

「等等,你是說,」聽到這裡,dd反應過來,「小兩口其實沒有鬧翻?」

卡西恩並不理他,懷亞也專注於自己的記錄。

「所以那天晚上,那隻老鼠沒有逃掉,」摩根冷哼道,「隻是換了個籠子。」

「他從來都逃不掉,那個殺手,那個劍士,」米蘭達幽幽出聲,陷入深思,「無論有沒有籠子。」

「籠不籠子的不曉得,但我曉得他死定了,」哥洛佛呸地吐掉骨頭,狠聲道,「呸,玩弄人心的小醜。」

「是啊,身手再高又如何,極境又如何,」保羅眼神閃動,「權勢麵前,隻是跳梁小醜,徒作困獸之鬥。」

卡西恩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

「殿下進去這麼久,應該是勸降失敗了吧?咱就是說啊,什麼時候開始嚴刑逼供?」涅希不忿地磨拳擦掌,尋思著要怎麼報前仇舊怨。

唯有dd凝望著地牢的小門,表情復雜,悵然若失,任由哥洛佛毫不客氣地把他的食物袋掠奪一空。

星湖衛隊照流程做完安全檢查,安排好崗位輪班,各找地方歇腳。

「可是,」懷亞忍不住開口,「泰爾斯王子和……和你家小姐在裡頭,跟俘虜獨處一室,真的安全嗎?」

眾人齊齊移轉目光,盯向那個小門。

「我不知道你們的殿下如何,」卡西恩道,「至於希萊小姐,放心,她安全得很。」

有安全之虞的,是那個俘虜才對。

「那殺手畢竟是極境高手,還是個邪惡的吸血鬼,」保羅冷靜地道,緊了緊身上的武器,「是什麼讓你這麼有信心?」

卡西恩沉默了一會兒:

「經驗。」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就在這時。

「咳咳……」

dd正經地咳嗽幾聲,吸引大家的注意:

「這麼說,僵屍,米拉,還有啞巴,你們是奉殿下的命令,身當重任?還一直瞞著我們?」

哥洛佛和米蘭達對視一眼。

「是的,因為這事兒最好越少人知道……」

「如此重任,他……殿下他為什麼不讓我去做呢?」dd可憐巴巴地道,一副夢想破碎的樣子。

明明他才是衛隊裡最有錢途的護衛官啊!

哥洛佛露出為難的表情,求助似地看向其他人,但後者們紛紛不講義氣地撇開視線。

「好吧,」僵屍求助無門,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其實是你這人……」

「事實上,殿下是打算把一件重任交給你,由你去承擔的。」米蘭達突然開口,打斷了哥洛佛。

dd眼前一亮,豎起耳朵。

「什麼?何等重任?」

可米蘭達表情一黯。

「但是那重任代價太高,」她幽幽道,「為了完成任務,你必須得死。」

話音落下,下水道一片靜默。

「死,死?」

dd頓時臉色煞白。

他感受著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尷尬地咳嗽一聲:

「死啊,死……我,我……我那個不怕……不怕……怕……怕……」

多伊爾唯唯諾諾,語氣轉柔:

「怕是……怕是力有未逮……畢竟如此重任,而我還太,太……」

「但殿下不忍你喪命,於是放棄了,」米蘭達喝了口星湖堡帶來的馬黛茶,苦澀入喉而神色不改,「他又怕你內疚,才特意讓我們瞞著你。」

「太可惜了!」

dd突然怒吼出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隻見出身高門的多伊爾護衛官神色堅毅,視死如歸,在惡臭撲鼻的下水道裡,果敢地叉月要揮手:

「在下還欠著殿下一條命呢!若王子有令,別說區區一死,就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我也絕不猶豫半分!」

米蘭達和哥洛佛對視一眼,目光復雜。

dd盯著那個關俘虜的小木門,眉飛色舞,特意提高音量,震徹下水道:

「殿下英明又仁慈,還顧恤下屬,我等無以為報!唯有——」

砰!

一條義肢從乾草鋪蓋裡旋轉著飛出,把dd連人帶他的豪言壯語,一同砸進通道中間的水溝裡。

早有準備的米蘭達眼疾手快,推出劍鞘,精準地勾住多伊爾脫手而出的不滅燈。

「告訴過你的。」

晃盪不定的光影中,僵屍嘆了口氣,扔掉手裡的骨頭,一把抄住飛上半空的義肢。

「他剛輪完班。」

————

「我改主意了。」

地牢裡,希萊的手指靈活一轉,從泰爾斯手裡一把抽回纏滿絲帶的匕首。

「這匕首挺好用的,」她大咧咧開口,渾然不顧泰爾斯瞪圓的眼睛,「再借我玩兒兩天。」

玩兒兩天?

泰爾斯難以置信。

「我不明白,」泰爾斯不滿道,「你為什麼非要拿它做抵押?」

她知道這柄匕首對他的意義嗎?

還是說,其實她知道?

才特意選中的jc匕首?

「誰知道你會不會中途反悔,過河拆橋,」希萊在半空中來回劃動匕首,口中還不忘擬聲,就像在揮舞玩具,「總得留個信物?」

「我之前都說了,我可以寫字據,寫保證書,承諾書,簽字蓋印,一切……」

「字據管個屁用。但如果那夜你中途反悔,而我真的自殺了,至少人們會知道,我是死於王子的匕首。」

「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會逼你自殺——」

就在此時,鎖著人犯的鎖鏈一陣響動,打斷兩人。

「你們,那一夜,你們在整個翡翠城麵前……」

滿臉髒汙的洛桑二世艱難擰起頭顱,咬牙切齒,又難以置信:

「演了一場戲?」

泰爾斯和希萊都沉默下來,他們對視一眼。

「你可以這麼說吧。」

泰爾斯嘆了口氣:

「本來為了更加可信,還想整點大場麵的,比如希萊為了搶走你,不惜殺害我的衛士,乃至直接威脅我本人……」

就連給dd裝死用的紅色顏料都準備好了……

希萊把玩著匕首,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洛桑二世震驚又悔恨的表情:

「錯誤引導。」

泰爾斯嘆了口氣:

「但是一來麼,我的手下們可能不是那麼擅長裝死,二來,現場有你,有血族,可能還有不少暗中觀察的高手,一個人死沒死嘛怕是瞞不過去……」

三來麼,那時候手裡的預算,嗯,恐怕還支撐不起「大場麵」。

得到答案,洛桑二世恍惚了片刻,後腦重新落回冰冷的石地上。

「好了,說正事兒,」希萊把匕首插進一個新做的皮革鞘裡,「你那邊進展怎麼樣?」

泰爾斯眯眼打量了洛桑二世一會兒。

「很順利,」他緩緩道,同時觀察著俘虜的反應,「事實上,大部分事情都超乎預計地順利,上上下下的人也如預想般合作,尤其是……」

「尤其是我兄弟?」

泰爾斯話語一頓,他轉過頭,發現希萊說這話時表情冷漠,語氣平靜。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點頭:

「是的……以及費德裡科。」

希萊毫不動容。

泰爾斯繼續道:「在得知我被你逼到絕境之後,出於各種目的,他們都吐了不少東西出來,其中不乏關鍵的情報和籌——」

「你臉上的傷,」希萊突然打斷他,「詹恩打的?」

泰爾斯一頓,下意識地撇過頭:

「沒關係,是我特意不躲的,小傷罷了——」

「打得好,」希萊冷冷道,看也不看他,「活該。」

泰爾斯頓時一怔,旋即滿麵無奈。

還真是謝謝你的關心和安慰呢。

「為什麼。」

被束縛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洛桑二世艱難開口:「為什麼?」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泰爾斯知道他要問什麼。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後者點了點頭。

「因為我不得不。」

泰爾斯也不管這地牢凹凸不平,又冷又潮,在俘虜麵前就地岔腿一坐。

「從我進翡翠城以來,人人尊稱殿下,處處禮遇甚隆,」王子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不禁感慨,「選將會後猶有過之,如今我攝政空明宮,在此城一手遮天,廢立公爵也一言可決。」

聽到這裡,希萊不屑哼笑,輕輕撥弄月要間的匕首。

泰爾斯並不惱怒,倒是同樣笑了,無奈又可惜:

「但翡翠城裡,隻要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泰爾斯王子,根本無關緊要。」

洛桑二世向他看去。

「隻看表麵的話,這場風暴的主角是詹恩和費德裡科。這兩個凱文迪爾,一個底蘊深厚手段老辣,一個以退為進暗藏機鋒,他們死死捏住了風暴兩端,翡翠城內外幾乎所有的資源勢力,權力籌碼。」

泰爾斯認真地道:

「沒錯,這些日子裡,翡翠城風風雨雨潮起潮落,無論是財政危機,治安事件,政治鬥爭,貿易困局,積年舊案,還是你按名單索命殺人造出來的『大新聞』,說穿了,都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圍繞著南岸守護公爵的寶座,在隔空對弈,彼此攻訐而已。」

王子輕哼一聲:

「相較之下,我既手無寸鐵又根基薄弱,隻能坐看他們你來我往,頂多算是個傳話的——哪怕我把他倆都關在我的監獄裡。」

不,應該說,自從把他倆關起來之後,我在詹恩和費德之間來來回回,就更像是個傳話的了。

想到這裡,泰爾斯無奈嘆息。

「喲,還挺有自知之明。」希萊哼聲道,也不知是贊許還是諷刺。

大小姐走到泰爾斯身邊,習慣性地踢了他一腳。

後者抿抿嘴,不情願地挪動屁股,讓出(被他用屁股和褲子擦乾淨的)位置,看著希萊提起裙子,施施然坐下。

洛桑二世望著頭頂遮蔽月光的蓋板,雙目無神。

但泰爾斯也不管俘虜如何,隻是兀自繼續:

「但如果往深了挖,就會發現,我有這樣的處境不足為奇。」

「因為這場風暴,實質上是復興宮和空明宮,是永星城和翡翠城,乃至南岸領本地甚至終結海兩端不同勢力的博弈,」星湖公爵幽幽嘆息,「而我,我最多是個牽線木偶,毫無自主權和話語權,唯一的作用,或者說,被賦予的唯一自由,就是在大戲落幕的時刻,走上搭好的舞台說幾句場麵話,在詹恩和費德裡科兩人裡二選一。」

臨機決斷。

自由裁量。

泰爾斯想起國王對他的這兩句承諾,不由搖了搖頭,更覺諷刺。

「如果照這樣的棋路走下去,無論最後我選誰作公爵,無論是誰贏得棋局,都與我無關,」泰爾斯凝重道,「我發揮不了半分影響,遑論主導局勢,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這才是我地位崇高,卻在翡翠城步履維艱的根本原因——由始至終,權力都不站在我這一邊。更糟的是,無論詹恩,費德裡科,翡翠城,空明宮,各大勢力,乃至我手下都有人看穿了這一點,這讓他們越發肆無忌憚,對我視而不見。」

泰爾斯想起這些日子在翡翠城的種種遭遇,從熱情到冷遇,從一呼百應到陽奉陰違,不由感慨萬分。

「因此,為了扭轉局勢,我不能再按部就班,得要創造主動,搶奪籌碼,拿到可用的武器,」他的眼神堅定起來,「用一種更離經叛道但也更行之有效的方式,來提醒整個翡翠城:我,北極星,在某個節點上,比凱文迪爾的兩位候選者更加重要,更能主宰他們的利益和命運。」

【泰爾斯,你雖立足大地,可抬頭就是星辰,待到日落入夜,伸手以探,未必不能及。】

【為此,你要抓緊手中的權勢,在必要時使用它,以期擴張它……】

泰爾斯搖搖頭,甩掉科特琳娜·科裡昂信件裡的字句。

「為此,我不得不先退讓一步,犧牲一點小小的形象,營造出跌了一大跤的狼狽樣子,以讓所有人都看見我的存在——一個被翡翠城逼上絕路,因此既有理由,也有決心,置翡翠城於萬劫不復的未來國王。」

泰爾斯幽幽道:

「而非一個聽爸爸話出遊的乖兒子,循規蹈矩,為了萬全之計而處處掣肘,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過渡花瓶。」

希萊坐在他旁邊摩挲手套,聞言頭也不抬:

「錯誤引導,又一次。」

躺在地上的洛桑二世眼神一凝,微微顫抖。

「對希萊而言也是一樣。」

泰爾斯看了一眼希萊:

「之前,希萊隻是公爵的妹妹,大家尊重她,同情她,可憐她……」

凱文迪爾小姐不屑輕哼:

「哦,真的?」

泰爾斯咳嗽一聲:

「可即便提議她暫攝城主之位,他們也隻是把她當作傀儡和花瓶,打著的其實是自己的算盤。」

泰爾斯轉過頭,看向洛桑二世:

「直到那一夜,劫走你,擊敗我之後,她便不再是鳶尾花家族的富貴小姐,而是整座翡翠城裡,唯一膽敢公然反抗王子——或者說,反抗王權——的標杆,是風暴的參與者,是詹恩公爵的拯救者,且很有可能是翡翠城的救世主。」

「或者毀滅者。」希萊麵無表情地補充。

泰爾斯挑挑眉毛:

「以及一麵旗幟,一麵能讓心存不滿又無膽反抗的南岸人,躲在下麵的替罪旗幟。」

「你說替死鬼,」希萊冷笑道,「以及箭靶。」

你就這麼喜歡拆我的台?

泰爾斯把這句話藏在心裡,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希萊,我猜應該也有不少人想方設法去找你吧?無論是勸阻的,還是投誠的……」

「你」

「可以嗎?」

「不可以。」

吃了癟的泰爾斯訕訕回頭。

「你們欺騙了整座城……讓他們害怕,然後呢?」洛桑二世掙紮著開口,「你打算拿沉淪的翡翠城,怎麼辦?」

「不怎麼辦。」

泰爾斯果斷開口。

「風向已經變了,焦頭爛額走投無路的我,就以希萊橫插一腳、局勢失控為由,從詹恩和費德裡科開始,威逼利誘挑撥拉攏,從他們那裡奪來不止一把趁手的武器——財稅,外交,軍事,治安……諷刺的是,這本就是他們用來掣肘我,威脅彼此的籌碼。」

泰爾斯譏諷一笑:

「然後,我找到攪弄風雨的各大勢力:渾水扌莫魚的政治野心家,封閉保守的本地權貴,乃至見風使舵的翡翠城官僚,投機倒把的商團公會,隨波逐流的街頭幫派,亮出我搶來的武器和籌碼,故技重施,辨明他們的立場,摳出他們的底牌……」

他回想著在空明宮接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

「於是一個接一個,我從高到低,層層向下,來回重復,根據對象的不同,或顧全大局展現寬容,或惱羞成怒魚死網破,把從上一層那裡得到的新籌碼——大部分是模棱兩可的秘密和承諾——利用信息差和權力差,放到下一層,轉化為真正可用的資源和實在的權柄。」

泰爾斯眯起眼睛:

「以在最大程度上凝聚共識,消弭沖突和反對,換取妥協和配合。」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雙手向後撐地,姿態不雅地散坐在地:

「於是最後,看似沉淪不起,實則隻是以假死威脅我的翡翠城,就在我既不選詹恩也不選費德裡科,既不站鳶尾花也不求王室中央出手的前提下,就此復活,重新運轉起來了。」

泰爾斯的眼裡光芒閃爍。

如此,他才算真正入局。

真正擁有了——下棋的資格。

啪,啪,啪,啪……

沉悶又死板的掌聲響起,打斷了泰爾斯的思緒。

「呀,」隻見希萊麵色冷漠,語氣僵硬,兩隻手掌機械地相碰,「好棒棒啊。」

呃……

回過神來的泰爾斯尷尬地低咳:

「那個,其實不用鼓掌的……」

「沒人捧場的話,」希萊繼續鼓掌,麵無表情,「一個人多尷尬。」

其實嘛,現在也很尷尬。

泰爾斯連忙高聲咳嗽,打斷掌聲。

「總之,我和希萊,一明一暗,就像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麵,」他轉向怔怔出神的洛桑二世,「讓本已經脫韁失控的翡翠城,在同樣的——對手們用以反對我、鉗製我的——驚疑和焦慮中,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

話音落下,沒有回應,地牢裡無比安靜。

殺手本人隻是雙目無神,不言不語,宛如一具死透了的屍體。

「嘖,瞧把你得意的,泰爾斯大殿下,」半晌後,希萊這才不屑開口,「事情就那麼順利?沒出什麼意外?」

泰爾斯挑挑眉毛。

那是……

但他心中一頓。

「事實上……」

泰爾斯猶豫著開口:

「跟其中一些人談判的時候,我總感覺不太對……」

希萊扭過頭:

「嗯?」

泰爾斯越想越不對,一五一十地講述了與幾個不同勢力的代表談判,來回拉鋸的過程。

「她們看穿了。」聽完之後,希萊篤定道。

泰爾斯一愣:

「什麼?誰?看穿?」

「還能有誰?卡拉比揚的那對惡魔雙胞胎!」

泰爾斯蹙起眉頭。

隻聽希萊不屑地道:

「我可太了解那一對賤人了,你以為她們會在毫無利益,隻有一堆未兌現的空口白話的情況下,給你泄露情報,還對你投誠示好,許下承諾?」

泰爾斯眼皮一跳:

「呃……」

「就因為你舌燦蓮花,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她們……她們也沒有投誠,頂多隻是待價而……」

「還突然發了瘋似地說要嫁給你?就在你戳穿她們是幕後黑手的時刻?你,泰爾斯王子究竟是哪一點被她們看上了?是有錢還是有權,還是注定要早死啊?」

泰爾斯不說話了。

希萊抱住膝蓋,冷哼道:

「她們人雖惡毒,可從不遲鈍,在你說出『我讓步得夠多了』的那句話時,她們就看穿,或者至少開始懷疑:你在我手上吃癟,是刻意安排的。她們可能猜到你已經漸漸從花瓶跳出,開始掌握棋局的主動了。」

泰爾斯不禁皺眉:

「她們……這麼厲害?」

「是你太嫩了!」

「那,她們為什麼不拆穿我?反而要配合我演戲……」

「拆穿你有什麼好處?讓你真的惱羞成怒,跟她們掀桌子?」

「那為什麼不把話說開,直接跟我合作?」

「求著你合作又有什麼好處?相反,她們隻有裝聾作啞,拿捏起架子,一副不情不願勉勉強強的樣子,」希萊冷口冷麵,語氣鄙夷,「這樣,才能在跟你這個大傻子講條件時占便宜——就好像你欠了她們人情一樣!」

泰爾斯愣在原地,無言以對。

「還有那個剃頭的老頭也是,」希萊臉色凝重,「在你留下他的情報本子,卻拒絕他的幫助,甚至不讓他來屍鬼坑道裡找我時,他大概就發覺了些許端倪。」

她輕瞥而來,眼神如刀,割開泰爾斯的防禦:

「否則你還真以為,在翡翠城混了幾十年,精明老辣如他,敢在你這樣的權勢人物麵前掏心掏肺,真情流露說實話?」

泰爾斯木然無語。

好吧。

也許……

「你說,之前那些人,」王子想通了什麼,艱難地道,「哈沙,篤蘇安,乃至邁拉霍維奇和塞舌爾這些本地官吏們……有多少人看出來了?」

希萊默默地注視著他。

「那個塞舌爾騎士,按照你的說法,他搞砸了那場逮捕,責任不小,應該著急要找到我和卡西恩,扳回一城才對,」大小姐無奈道,「但是一樣,你跟他說了什麼『不用找了』、『政治沒有捷徑』,然後他就真的聽話不找了?放棄了?沒有再派翡翠軍團去追查?在你,至少在整座翡翠城麵前做做樣子?」

泰爾斯皺起眉頭,思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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