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善意(2 / 2)

加入書籤

每一次落錘,我是否對得起誓言和初心,既保衛了弱者的利益,也約束了強者的妄為,既維護公平,也不負法律?

這麼多年來,我是否曾錯判過案子?冤枉過好人?助長過壓迫和剝削?

我是否曾讓友誼和忠誠,讓憎惡和怒火,讓利害與得失,蒙蔽過我的判斷,而我兀自不知,又或故作不知?】

泰爾斯禁不住想起布倫南遺書裡的自我懷疑,至此感慨更深。

「所以,布倫南的堅持是對的。」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強打精神,對神情恍惚的俘虜道:

「不管因為什麼——公正、真相、職責,抑或是良心,還是說他終究認出了故人……」

還是對當年公爵遇刺一案的歉疚。

「無論昔年,還是如今,在整個翡翠城都想要你命的時刻,在一應蠅營狗苟趨利避害的人精裡……」

少年閉上眼睛,抑製不住心底裡的難過:

「他才是那個,真正想要幫忙的人。」

叮鈴鈴……

那一刻,俘虜身上的鎖鏈開始不住響動。

【我明白,孩子,我見過你這樣的人……】

那位審判官老人死前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溫和又悵惘。

洛桑二世猛地張嘴!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少呼吸一口就要溺死在空氣裡。

他身上的傷口爆發出劇痛,卻無法影響他半分,體內那個嗜血的怪物更是無影無蹤。

【你想要放下什麼,卻痛苦難平,想要抓住什麼,卻茫然空洞……】

洛桑二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顫抖不止。

但他知道,這股顫抖,與他麵對火焰和日光時的顫抖,截然不同。

那些是本能的顫抖,獸性的恐懼。

而現在……

現在的恐懼是……

【明白得太少,不明白的又太多……你不知該忠於何物,隻能咬牙低頭,麻木眼前,稍稍緩解痛苦和抑鬱……】

洛桑二世狠狠咬緊下唇,甚至咬出了血。

那愚蠢的老頭。

他捏緊了拳頭,強迫自己這樣重復。

做的全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幫忙?

愚蠢。

愚蠢……

愚不可及!

【沒關係的,孩子,我也有過,沒關係的,到最後你會明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那個老人的話音落下,捂著心髒緩緩倒下。

卻仍對他露出微笑。

「啊啊啊啊!!!」

下一刻,再也忍受不住的洛桑二世對著黑暗嘶吼出聲。

嘶啞又絕望。

「我不需要,」殺手情緒激動,「我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忙!那個糟老頭!」

不!需!要!

為什麼?

為什麼!

愚蠢!

愚蠢!!!

泰爾斯和希萊起初被殺手的突然之舉嚇了一跳,但回過神來後,王子理解了什麼。

「你?不需要?」

隻見泰爾斯冷哼一聲。

「你以為你是誰啊,殺手?受盡苦難的先知裘蘭茲嗎?」

洛桑二世的嘶吼弱了下去。

「你以為你那點不幸遭遇和過往挫折,真的有那麼重要,那麼關鍵,那麼獨一無二,那麼無可比擬?」

泰爾斯目光冰冷,聲色俱厲,讓旁邊的希萊大感意外。

「就非得整個世界的人,無論高矮胖瘦貴賤貧富,都要深受觸動、迫不及待地來同情你,可憐你,拯救你,幫助你?以至於你還能故作清高自以為是地挑三揀四『噢,我需要這個幫忙,我才不需要那個幫忙』?」

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真有所觸動,殺手呆呆地扭過頭來,怔怔地盯著泰爾斯。

「而你又憑什麼以為,作為整個翡翠城的首席大審判官,布倫南能幫的,要幫的,想幫的,必須幫的,就隻是你一個人?」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快速翻動手上的文件。

「尤其是,那些沒有你的身手和實力,頑固和倔強,但也想在這個世界獲得一份公平,一份真相的……」

泰爾斯把迪奧普一案的文件丟到洛桑二世麵前:

「普通人。」

洛桑二世目光轉動:

紙張剛好停在迪奧普情婦的驗屍報告上,上麵「多次鈍擊」的字眼被特別劃出。

殺手呼吸一滯。

隻聽王子寒聲道:

「比如說:當年的翡翠城裡,被無辜陷害,又被推出來擔責的,那個無權無勢的小侍從。」

殺手微微一顫。

洛桑二世呼吸加速,他變得表情凶狠,扭頭咬牙:

「你知道個屁!」

泰爾斯毫不示弱,冷哼呸聲。

「對,我知道個屁,但是你?」

泰爾斯看著手中文件裡的一張信紙,想起於庭上肅穆威嚴,在信中反復自省,對亡妻滿懷思念,為工作殫精竭慮的已故大審判官,再看看眼前紋絲不動油鹽不進,自詡冷血又自以為是的血族殺手,不禁為前者覺得氣憤又不值。

「你就算知道了,也就是個屁。」

下一秒,泰爾斯狠狠一把,將手上的文件拍在洛桑二世眼前的地上:

「你也許不在乎,洛桑二世,但事實是……」

他猶不解氣,還狠狠地對俘虜比了一根中指:

「即便在懦弱無能的你已經放棄,已經向現實投降,已經封閉自我毀棄良心,已經自詡看透世界曉知真理,單薄的人生從此隻餘故作高深和空洞譏諷時……」

泰爾斯咬牙道: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仍然有人,有數之不盡的人,在黑暗中不遺餘力,奮力向前。」

隻為了黑暗的盡頭,那道可能永不降臨的光芒。

話音落下,地牢裡一片安靜。

洛桑二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紙張,依舊沉默。

泰爾斯則捏緊拳頭,月匈膛起伏,竭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另一邊,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希萊·凱文迪爾,幽幽嘆出一口長氣。

她慢步上前,俯下身撿拾散落一地的紙張。

「好了,沒事的,消消氣。」

大小姐的聲音出奇地溫柔,仿佛在安撫小孩。

但似乎出奇地有用,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安定情緒。

她一頁頁地翻看、整理好文件,抬頭問道:

「接下來呢?」

泰爾斯閉上眼睛,旋復睜開,咬牙道:

「沒了。我們可以走了。」

希萊一怔,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又看了看仿佛失去靈魂,一動不動的洛桑二世。

「什麼?就這樣?」

泰爾斯撇頭不看俘虜,用盡全身氣力點了點頭:

「就這樣。」

希萊皺起眉頭,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套,又看了一眼泰爾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嘆了口氣:

「好吧,聽你一回。」

她站起身來,率先向地牢的小門走去。

鎖鏈響動。

「她死了。」

嘶啞的聲音響起,氣若遊絲。

兩人的腳步齊齊一頓。

希萊回頭疑惑道:

「什麼?」

隻見洛桑二世依舊盯著頭頂的一片漆黑,沉悶開口:

「我到場的時候,那個羊毛商的情婦,已經死了。」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兩人重新轉過身來。

「怎麼死的?」

泰爾斯追問道。

洛桑二世緩緩地扭過頭,焦點從黑暗中離開的目光一片平靜:

「我,我把那羊毛商綁在她的遺體旁邊,逼問他——甚至用上了異能。」

按照費德裡科的計劃,他本該乾脆地下手殺人,但是……

「酒商被我乾掉之後,那個羊毛商開始擔憂,擔憂有人重翻公爵遇刺案,更擔心有人——無論是誰——要殺他滅口或找他作證,因此打算潛逃出城避禍。」

洛桑二世緩緩道來:

「但他手頭的現金不夠,又不敢回家拿錢,這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以前在情婦那兒花銷不少,想要回點本來當跑路費……」

泰爾斯眼皮一跳。

希萊皺眉問道:

「所以,他的情婦不願意給錢,迪奧普就痛下殺手?」

洛桑二世雙眼無神地搖搖頭,帶動鎖鏈窸窣作響。

「恰恰相反,她很樂意,而且隻多不少——從她當演員開始的所有積蓄。」

說到這裡,洛桑二世冷哼一聲,諷刺道:

「為了這個男人,這個她千辛萬苦找到的『真愛』。」

希萊不禁疑惑:

「什麼?那為什麼迪奧普還……」

「因為她手上沒有現金,隻有銀行的兌票,需要她出門去簽字取錢,」洛桑二世冷冷道,「顯然,迪奧普不信她的話,覺得這是她想擺脫自己的借口。」

真愛。

「他還疑神疑鬼,覺得自己牽連這麼大的案子,她可能回頭就會去出賣自己……」

真愛。

「甚至覺得,要是他就這麼離開,那遲早會有人從她嘴裡問出自己的下落……」

真愛。

「他又質疑,以對方的資質樣貌,要不是圖他有錢,怎麼會看上又老又醜的自己?如今看他風光不再,她肯定是要棄他而去……」

真愛。

洛桑二世諷刺的表情越發明顯:

「他越想越怕,又越想越恨,就破口大罵,說她以前是台上的戲子,又是出來賣的,慣會逢場作戲,背地裡一定藏了不少現金……」

真愛。

聽著洛桑二世還原當時的情景,泰爾斯越發心情沉重,眉頭緊鎖。

「她委屈,生氣,反駁,情緒激動,羊毛商就動了手,把她綁起來,折磨她,威脅她,逼問她……」

希萊狠狠呸聲:

「懦夫。」

洛桑二世冷哼一聲,繼續道:

「到了那時,那女子似乎才醒悟過來,終於看透了『真愛』,於是出乎意料地硬氣……」

至少比她的情夫硬氣。

「還說了些關於他床上健康的話,讓羊毛商不開心了,他就拿起床頭的雕塑……」

泰爾斯不忍再聽,發言作結:

「於是她死了。」

洛桑二世冷笑一聲。

「或者用那家夥求饒時的話來說,」殺手的眼底露出不屑和恨意,「『隻想教訓教訓,嚇嚇她,沒想到她會死』。」

「懦夫。」希萊再度重復,語氣冰冷。

話音落下,地牢裡恢復安靜。

唯獨氣氛壓抑。

過了許久,泰爾斯終於舒出一口氣。

「所以,現在,」他不無悲哀地看著希萊手上的那份報告,「這件案子,才算完整了。」

至少,對那位為真愛而退出舞台的女演員而言。

也對盡職盡責的布倫南審判官而言。

願他們瞑目安息。

「盡管這麼說很奇怪,」泰爾斯重整思緒,努力回到正題,「但不管是迪奧普案還是……你似乎是個有原則的殺手。」

洛桑二世倏地睜眼!

「原則個屁。」

他似乎重新變回了那個冷血殺手:

「我討厭懦夫,見到一個就想折磨死一個,僅此而已。」

況且,這麼多年來,死在他手上的無辜者,一點都不少。

他早就……

拋棄原則了。

但泰爾斯隻是平靜地望著他。

「德麗莎。」

「嗯?」希萊扭過頭。

「那女子,迪奧普的情婦,她的名字叫德麗莎。」

泰爾斯幽幽:

「血色之年後,她被人販子拐賣到哈維斯特鎮,不到十四歲就生了兩個孩子,過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逃出來,被翡翠城的劇團收留,從後台打雜開始,直到走上舞台。」

洛桑二世呼吸一頓。

「隻可惜……」

洛桑二世閉上眼睛。

「如果……」

泰爾斯頓了一下,終究沒能說下去,隻是嘆息道:

「她該有更好的人生。」

無論作為人。

還是女人。

「我本可以救她。」洛桑二世嘶啞出聲。

泰爾斯疑惑抬頭:

「什麼?」

隻見血族殺手望著眼前黑暗,就像望著過去,幽幽開口:

「她那時重傷瀕死,但我,我依然有能力救她。」

泰爾斯和希萊交換了下眼神。

洛桑二世神情恍惚:

「可她說……」

在邪祟呢喃的幻夢裡,那女子,垂死的德麗莎,絕望地對他說……

「她的人生,太苦了。」

洛桑二世呆呆地道。

無論被忽視,被拐賣,被奴役,被包養,被背叛,被殺害……

無論在老家,在桑加雷的人販市場,在哈維斯特鎮,還是在翡翠城……

無論咬牙苦忍,還是強顏歡笑,無論夜夜哭泣,還是倚門賣笑……

都太苦,太苦了。

而無論愛情還是親情,未來還是希望……

無一是解藥良方。

可她又陷得太深,掙紮不脫,幾次試圖自殺,都缺乏最後的勇氣。

所以事到如今,她終於……

受夠了。

在那時,他才突然明白……

「我救不了她。」洛桑二世眼神死寂。

能救她免於死,卻不能救她免於生。

從一開始,就注定救不了。

一時間,地牢裡沒有人說話,氣氛變得無比壓抑。

直到……

「可以了,你做的夠多了,」出乎意料,發聲的人是希萊,隻見她長嘆一口氣,「對她而言。」

泰爾斯麵色黯然。

聽到這裡,洛桑二世眼神一動。

「不,不夠。」

殺手想起了什麼,呼吸急促起來:

「她,那個德麗莎,她確實藏了一筆錢。」

「錢?」希萊疑惑道。

洛桑二世的語氣略顯焦急:

「就在隔壁客房的夾層裡,你的人來得太快,我來不及找到。」

泰爾斯同樣訝然:

「隔壁客房?」

洛桑二世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有錢之後,她雇了傭兵去哈維斯特鎮,把自己的兩個孩子搶出來了,但不敢教人知曉,隻能藏在劇團裡打雜,她,她……」

他話語一滯,表情因身上的劇痛而急劇扭曲。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

「我明白了。」

王子反應過來,語氣沉重:

「我會差人去辦:她的這筆錢,會被妥善分給他們的。」

「謝謝。」

洛桑二世忍過這一波疼痛,吐出一口氣,後腦重新靠上冰冷的地麵。

「為她。」

他麻木地道。

又是一陣不短的沉默。

直到一路觀察他許久的泰爾斯搖頭感慨,一聲嘆息。

「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你?」

他不忍地看著眼前遍體鱗傷,身殘心灰的殺手,喊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喬·伯耶爾?」

是什麼樣的過去,塑造了他的如今,他的命運?

洛桑二世微微一顫。

希萊看了看泰爾斯,眉目間疑問不少。

「如果不打算殺我的話,」洛桑二世仿佛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他仍舊望著頭頂的黑暗,咽了咽喉嚨,麻木又機械,「你可以走了,殿下。」

泰爾斯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復雜地盯著眼前的冷血殺手,從前的騎士侍從。

最終,他閉上眼睛:

「我們走吧,希萊。」

另一邊的希萊嘆了口氣,收起手上的文件:

「我說了吧,沒用。」

她眼神一厲:

「管用的還是隻有雅克。」

但泰爾斯搖了搖頭:

「管用的不是雅克。」

王子轉過身,朝著地牢門口走去,把俘虜留在身後。

「而是雅克讓他看到的東西,」泰爾斯沉聲道,「或者說,他不想看到的東西。」

「哼,裝模作樣。」

希萊撇撇嘴,望了一眼地上麻木的俘虜,快步跟泰爾斯並排離開:

「我說,你到底還要浪費多少時間,才肯用我的辦法?」

泰爾斯語氣沉穩,一如他的腳步:

「拜托,希萊,再給我一個機會。」

大小姐冷哼一聲,正要習慣性地拒絕和譏諷,但她望了一眼泰爾斯蒼白的側臉,話到嘴邊,最終無奈一變:

「哎,好吧——最後一次。」

「謝謝。」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握上門把手時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洛桑二世,但我接下來要對你做的事,你恐怕不會喜歡。」他低頭道。

身後傳來殺手那無所謂的幽幽冷笑:

「難道你做的還不夠嗎?」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但我確實覺得,你還是需要它的。」

洛桑二世再次冷笑,伴隨無禮的諷刺:

「怎麼,難道你接下來要當我的麵脫褲子了?」

開門聲響起,泰爾斯和希萊齊齊消失在門外。

門外傳來一片行禮和問候聲。

以及大大小小,來來往往的嘈雜腳步聲。

但對洛桑二世而言,那都無所謂了。

他體內那個看似恐怖,實則懦弱,總在關鍵時刻臨陣脫逃的嗜血怪物偷偷地冒出來,渴求鮮血,卻被他一一無視。

洛桑二世隻是呆呆地望著頭頂的那片黑暗。

什麼時候……

才到日出呢?

地牢門外傳來好大一陣響動,既有嗬斥,也有嘩然,以及王子那難以忽視的訓斥聲,大小姐那獨特又討厭的譏諷聲。

但那都與他無關。

他隻是困鎖在黑暗裡,一心一意地……

等待日出。

等待著,那不知從何時起,再也照不到他身上的……

熾熱光芒。

啪。

木門再次被打開。

這一次,一個陌生的腳步聲闖進他的耳鼓裡。

腳步不重,但卻平穩有力,顯然練過下盤。

以及……

洛桑二世鼻子一動。

是淡淡的香水味兒。

恰到好處,不濃不艷,甚至有種難言的清新感。

令人放鬆。

是誰?

新的守衛?

來人慢慢靠近,終於借著幽幽燭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是個女人。

但就在看清來人的瞬間,麻木多時的洛桑二世眼眶一顫!

「嗬,連手都沒了?」

新來的女子捂住口鼻,轉向別處,不知是諷刺還是釋然地嗤聲:

「我是真沒想到,以你的能耐,會慘到這個地步。」

洛桑二世的呼吸停滯了。

那男孩是對的。

他不會喜歡這事的。

殺手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忍住無數復雜微妙的情緒。

但也許那男孩不知道的是,某種程度上……

他比那個擁有詭異術法,能喚回死者,製造幻景的凱文迪爾姑娘……

還要殘忍。

殘忍得多。

「嘿。」

下一秒,洛桑二世艱難開口,喊出那個久違多年的名字:

「貝利西亞。」(本章完)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玄幻相关阅读: 他們說我是害蟲 生活在港片世界 老子和你拚了 江湖之崛起 重生狂野時代 一品侍衛 冰與火之龍王傳說 某鹹魚的公寓日常 給勇者們添麻煩的勇者 海賊之路飛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