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一百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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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昨晚上還真不是夢。

賀猗果真來過, 可為什麼天一亮人就沒了?

「哦哦好的。」

等著保潔員出去後, 傅時靖躺在床上鬆了一口氣,他剛打算裹著被子下床, 就因為下體那一絲陌生而又熟悉的腫脹感不自覺地繃緊了腳趾。

雖然他心裡清楚賀猗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不好收場才選擇不告而別的, 但心情還是不免有些低落。

他閉著眼睛正揉著酸脹不已的額角,就驀地聽見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床邊響了起來,「傅先生?」

「……」

他倉促間下意識抓緊了被子, 把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一再地裹緊, 語氣凝重, 「誰讓你進來的?」

保潔員顯然是沒料到他會那麼凶,本來就謹小慎微的語氣一時之間更是多了幾分緊張, 「今早有位先生讓我把這個東西帶給您,您看這是給您放哪兒……」

傅時靖心裡一緊,他猛地睜開眼來就發現以往幫忙收拾他這間病房的保潔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

腦海裡的思緒一下子快進到昨晚發生的事情, 傅時靖的臉色忽然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傅時靖醒過來的時候, 天色早已大亮。

傅時靖眯起眼睛打量著, 才發現那是兩隻紙袋, 他皺著眉頭連忙擺手,「東西放那兒,你先出去。」

「你就這麼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賀猗向他解釋,「今天臨時有點事,沒辦法耽誤,等下次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做完好歹比上次要好一點, 後遺症暫時沒那麼嚴重,傅時靖隻是磨蹭了一會兒就能下床, 赤著腳走到門口把門從內到外反鎖上了。

他又返回去拿過那兩隻被放在桌上的紙袋, 就發現那裡麵是一整套乾淨嶄新的衣褲。

原本有點鬱悶的心情忽然明朗了些,傅時靖把衣服拿出來換上後,就從兜裡扌莫出來了一部手機。

他試著打了過去,忙音幾秒過後,被人接通了。

「早,傅先生。」

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賀猗的聲音,其實聽到這句稱呼時,他心裡明明很高興,但傅時靖還是竭力抑製住自己的喜悅,乾咳了一聲,故作出一副不情不願的姿態。

傅時靖一聽他這公事公辦的語氣,心情瞬間就不好了,他垮著張臉,甚至他都沒能察覺到自己身為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會說出這種類似於撒嬌的話,「那……你不能陪我,總得說點什麼安慰下我吧?」

「說什麼?」

「……」

「哦。」賀猗忽然笑了笑,「我逗你呢,別生氣。」

「……」

「傅時靖,你一會兒開下門,我有個驚喜給你。」

半晌沒得他回應,賀猗似乎是真的怕他生氣了,又及時回復了一句。

傅時靖卻高興不起來,依他對賀猗的了解,這人別說準備驚喜,他可能連驚喜是什麼都還要靠上網搜。

不過他還是聽從賀猗的安排,打開了門,然而他還沒能看清什麼,就有兩個身強體壯的彪形大漢忽然直挺挺地朝著他鞠了個三十度的躬,「傅總,對不起!」

傅時靖:「……」

電話那頭,賀猗似乎是聽到了這響亮又隆重的掬禮聲,滿意地笑了一下,「喜歡嗎?」

傅時靖的神色在觸及那兩個保鏢時,變得很冷,就像是瞬間凝結了一層冰,「什麼情況?」

「讓他們自己交代吧。」

賀猗沒有多說,「我還有事,晚點兒再聊。」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掛斷了,剩下傅時靖麵無表情地收起了手機,又目光泛冷地掃了一眼麵前的兩人。

一時之間不由得恨的拳頭發癢。

而那兩個彪形大漢從給他鞠躬道歉的那一刻起,就沒敢直起月要板過,似乎是有什麼忌憚在心。

末了,其中一人就維持著這麼個半彎月要的姿勢,小心翼翼地從兜裡掏出了一隻錢夾,在他眼前雙手奉上。

「……」

傅時靖的目光隨之落在那隻錢夾上,忽然間明白了過來,難怪那天他怎麼都沒找到,原以為是弄丟了。

所以才迫不得已把手表摘下來給了那個小護士當做報酬,沒想到居然是這兩個王八蛋搞的鬼。

看著遲遲被送還的錢夾,傅時靖並未去接,反而繞著兩人緩緩走了一圈,心裡忽然就生了些主意,喉間擠出一聲冷笑的同時,他直接騰起腳踹向了其中一人!

被踹的那人因為他這猝不及防的一腳,粗壯的身形霎時間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撲,腦袋直接就「咚」地一下,重重地磕在了門框上,不禁痛的那人當場發出一聲慘叫,連一直掛在臉上的墨鏡也一起給撞掉了。

傅時靖這才注意到他腫成魚泡的雙眼,還有顴骨旁的青紫,對比著這張慘不忍睹的臉,再聯想起賀猗剛剛的話,傅時靖發自內心地笑了,「還真是驚喜啊。」

與此同時,賀猗剛掛了電話,對麵就響起了男人的低笑聲,「在跟誰打電話,那麼開心?」

不等賀猗給出回復,周頎肯定道:「是傅總吧。」

賀猗也沒否認,他點點頭,拿起桌麵上的酒抿了一口。今天是新劇首次粉絲互動發布會,前幾個《千山盪》的宣傳他沒來,這個是張導特地囑咐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替他找到下次跟其他創作人牽線搭橋的機會。

張導對他有知遇之恩是其一,受傅時靖影響關照他是其二,所以這場集會他沒資格拒絕,更沒法不來。

今天早上剛剛結束粉絲見麵會,稍後還要隨著周頎去見組內的製片監製以及幕後的合資人老板。

本來今天該陪他一起出席的人也有傅時靖。

前提是,楊棲池出車禍那件事沒發生的話。

「話說楊家那件事……還沒解決好麼?」

周頎似乎也想到了這茬,又好心地問了問他。

「沒有。」賀猗沉吟片刻,隻得如實回答,「可能要等楊棲池徹底蘇醒過來吧。」

他表麵上說的一臉鎮靜,其實私下裡早就淡定不了了,如果不是昨晚上親眼看到傅時靖臉上的傷,他壓根就想不到竟然真的會有人敢私下裡對傅時靖動手。

據他所知,傅時靖現在被迫留在療養院是因為傅楊兩家的交涉還沒談攏,傅家雖說家大業大,在業內具有一定的話語權,但往往就是聲勢越大,做事越要小心謹慎,尤其是這兩年政府對於企業作風又抓得緊。

發生這種事無論是意外還是人為,在沒找到確切證據之前,目前確實跟傅時靖脫不開關係,傅成學為了顧全大局當然隻能選擇先委屈一下傅時靖。

他也知道私下裡傅成學肯定暗中派了人保護傅時靖,但令人費解的是,他昨晚托秦尋衍的忙進入療養院時,據他所觀察到的人手基本上都是楊家的人。

試想楊棲池這回差點兒性命不保,楊家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甚至極有可能把怒火轉移到傅時靖身上,暗地裡派人對他動手,給他吃點苦頭或者教訓。

雖然他心裡一直篤定在這種關鍵時刻,楊家不會對傅時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但是一想到未來,傅楊兩家談崩,或者是楊棲池死了的變數發生時,他現在就一刻也無法容忍傅時靖被單獨留在療養院裡。

尤其是連那兩個看門狗都敢膽大包天對著傅時靖動手時,他就恨不得卸了那兩個王八蛋的胳膊!

在後台休息沒多久,張導就派人過來領他們前往銀麟大廈周邊一早就訂好的國際酒店。

在來的路上他有提前通知過陳枳讓她先去傅家找傅成學問問情況,他一邊心神不定地等著消息,一邊隨著周頎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其中的一間包廂。

據張導透露,今天他們所見的人都是圈子裡非富即貴的老板,是那些小演員擠破了頭也難得見一麵的資源,即便他對這些人毫無興趣,可該做的表麵工作還是要做好,畢竟他又不能時時刻刻都靠著傅時靖,不出去拋頭露臉接觸那些必不可少的酒局和人情交際。

隻是他們來到這裡沒多久,剛剛去而復返的服務員就又走過來把周頎給喊走了。

觸及到他詢問的目光,周頎安撫地笑了一下,「不用擔心,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嗯。」

賀猗點頭應下,目送周頎離開後,他視線又很快回到了手機上,他獨自一人坐著沒多久,就聽見身後的門「啪嗒」一聲打開了,賀猗立馬收起了手機站了起來,然而目光一經和那進屋的人交匯時——

賀猗的臉色就變了。

他幾乎連個照麵都不想打,直接繞過那人就要往外走,隻是讓他沒料到的是,門被人鎖住了。

賀猗心裡一緊,拉著門把手用勁擰了好幾下都沒能打開,門外的人好像也早有準備,對於他的拍門聲和叫喊聲完全置之不理。

似乎意識到周頎剛才被人喊走是出自於某人的預謀,賀猗隻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聲地攥緊了拳頭。

「怎麼,咱們那麼長時間沒見麵了,你連個招呼都不願意跟我打了?」

即便跟賀猗隔了段距離,邵勛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套筆挺的衣裝下,賀猗緊繃成一塊鐵板的背脊。

他倒是沒想到,那麼長時間沒見,賀猗的狀態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尤其是那件緊貼著他月要身的西裝,無不細致完美地把賀猗肩寬月要窄的優點一一勾勒了出來,原本稍顯單薄的身體如今越發的結實挺拔、修長有型,以至於他幾乎都能腦補出,這人脫光衣服後的身體,會是如何一番風采。

就這麼一會兒時間,賀猗還不知道邵勛就差要把他從頭意淫到腳,不過單是看著邵勛那雙眼睛,賀猗差不多就能猜到這人腦子裡已經裝滿了不堪入目的垃圾。

見門打不開,他也沒有放棄,反而站在原地不動,不進也不退,目光冷冽的像柄淬了霜的刀鋒,直刺邵勛眼底,「今天這裡人很多,他們一會兒都會來的。」

「哦,所以呢?」

邵勛就勢拎過賀猗剛才坐過的椅子坐下,然後敲了敲邊兒上的桌子,朝著賀猗擠出一個輕佻的笑容,「過來陪我坐坐唄,站那麼遠乾什麼?多生分啊。」

緊攥成拳的手指被他捏的嘎嘣作響,賀猗強忍著上前暴打他的沖動,沉聲道:「我要出去。」

「門就在那兒,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

邵勛自得其樂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絲毫沒把賀猗的話放在心上,他今天來這兒就是為了找賀猗,反正傅時靖這段時間爛事兒纏身,一時半刻也沒辦法脫身,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來找樂子,豈不是太浪費了?

他心裡盤算正好,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在背後響起,邵勛心裡冷不丁地一抖,手裡的茶水瞬間撒出了大半,他剛轉過頭去就被眼前的景色駭的臉色大變!

「你你你,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他看見賀猗二話不說地直接撈起一把椅子猛地往門上砸了去,似乎是壓根就不怕事情會鬧大。

而他以前就是仗著那些小明星恥於被人發現的心理才得以屢屢得逞,本以為賀猗也會迫於壓力屈服,可他卻萬萬沒料到賀猗今天會跟條瘋狗一樣那麼偏激。

眼看門把手幾近被他砸斷,邵勛終於忍不住拉下臉麵求他住手,隻是無論他怎麼勸,賀猗看起來都沒有要停手的打算,他一時之間慌了神,「你個瘋子,你真不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要是傅時靖知道了你今天跟我在一起,你,你就不怕他打斷你……」

「那你覺得他知道了,斷手斷腳的會是誰?」

賀猗聞言,終於停下了,他扔下已經四分五裂的椅子,神色陰冷,「還是你現在就想斷手斷腳?」

「……」邵勛臉色大變,「你,你想乾什麼?!」

話音剛落,賀猗突然之間就改了注意,在邵勛驚恐的注目下,他直接反手把門給鎖上了,緊接著,他就近抄起一旁的茶壺奮力朝著邵勛砸了過去!

邵勛被他嚇得臉色大變,連忙起身就躲,也就幸在他躲得夠快,不然這一下,他怕是會直接腦袋開花。

「姓賀的!你他媽今天吃了炸藥是不是?老子還沒乾嗎呢?!」他氣的邊躲邊叫,賀猗卻壓根就不聽,但凡手邊有東西能砸,他全部不遺餘力地往邵勛身上招呼,像是要把自己積怨已深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他一早就看邵勛這人渣不爽了,之前一直礙於各種理由辦不了他,但是他發現無論自己是辦還是不辦他,邵勛總能找到各種存在感來惡心他,那還不如先打一頓再說,好歹能出口惡氣。

一時之間,局勢扭轉,屋內劈裡啪啦震響連天,門外奉邵勛命令看守門口的保鏢似乎也聽到了屋內的動靜,然而他們猶豫了一陣後,竟然都紛紛選擇充耳不聞。

邵勛被堵到牆角後,見還沒人來救,終於心下已死地抱著腦袋蹲了下來,忍不住放聲求饒道:「哥,哥,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錯哪兒了?」

「……」

聽得賀猗突如其來的詢問聲,邵勛剛遲疑著從臂彎下抬起了頭,就看見賀猗突然脫了外套,他視線不由自主地多瞟了幾眼賀猗被襯衣緊緊包裹著的月匈口,下一秒,就被賀猗無情地一腳踹在了大腿根上!

邵勛當場痛的抱著腿叫了出來,賀猗直接扯出西裝裡的口袋巾,粗暴地塞進了他的嘴裡,堵住了他殺豬般的慘叫聲,接著用剛剛脫下來的衣服包好了拳頭——

隻聽一陣肉體被鈍擊的悶響,邵勛當場就差把五髒六腑一起乾嘔了出來,因為腹部劇烈的疼痛,他痛的涕泗橫流的忍不住在地上打起了滾,賀猗卻沒就此放過他,又接連上前給了他好幾腳。

似乎終於意識到賀猗就是成心來尋仇泄憤的,內心的憤怒終究還是戰勝了恐懼,邵勛當場歇斯底裡地大罵了起來,「姓賀的!你他媽有種你就打死我!不然你等著哪天落在老子手裡,老子他媽一定玩死你——」

手臂上的青筋瞬間暴起,賀猗聞言,麵色陰冷地上前一把薅住了他的頭發,照著他臉又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下去,那兩道鼻血直接就順著人中蜿蜒而下,邵勛卻怎麼也顧不得求饒和謾罵了,或許是疼痛讓人麻木,他這會兒反而看著賀猗神誌不清的笑了出來。

賀猗語氣冰冷,「你笑什麼?」

「我笑你,不會真以為那場車禍……是個意外吧?」

聽見他突然提及此事,賀猗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眉心緊蹙,語氣沉了下去,「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看他認真起來,邵勛心念一轉,鼻血橫流的臉上展露出一絲得意,「楊棲池他啊,原本是要跟我結婚的,可惜他不肯,就是寧願拚著一死也要嫁給傅時靖……這不,托他的福,楊家已經打算在他醒後就提議跟傅時靖訂婚,目的就是為了吃死傅時靖……無論這事兒以後成或不成,你都是楊家的眼中釘,你覺得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

賀猗耐心已盡,「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邵勛笑了起來,「他不要你,你總不能在他跟楊棲池訂婚後還覥著臉當三吧,我勸你倒不如學聰明點兒,直接跟了我吧,我好歹還能給你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再熬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早點兒安下身來……你說呢?」

「……」

話到此處,賀猗的目光下垂,落在了邵勛逐漸扌莫向他手腕的指頭上,邵勛見他沒躲,本來以為賀猗是在認真考慮他的話,誰料想下一秒,賀猗臉色一沉,直接拽著他的胳膊,「哢嚓」一聲給他接了個骨。

緊接著,那一聲慘叫過後,門終於被人打開了。

所有人都撲天搶地地擠了進來,一時之間,無數雙眼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眼前早就成了一攤廢墟的包廂,以及那個躺在角落裡半死不活的邵勛。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賀猗則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他毫不意外地掃了一眼眾人,撿起地上的外套就要離開,那領頭的保鏢似乎是怕回去無法交代,直接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你膽子不小啊,竟然敢對……」

「賀猗?!」話還沒說完,被堵在門外已久的周頎慌慌忙忙擠了進來,他連忙走向賀猗,臉色發白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事。」

賀猗在看見他時,臉上冷冰冰的神情終於融化了一些,周頎說完這才注意到賀猗身後半死不活的邵勛。

他抽了抽嘴角,眼裡的神情竟有些說不上的快意。

他剛打算帶賀猗離開這裡,那保鏢無論怎麼說也不肯放行,就在兩人差點兒起了沖突時,門外忽然走進來了一個男人,他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屋內,最終落在了賀猗的身上,語氣閒適道:「把人放了吧。」

「邵公子……」那保鏢明顯不大樂意,「就是這人打傷了大少爺,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怕……」

「你怕什麼?」

男人忽然勾起唇,神色嘲弄地掃向保鏢,「怕他知道你故意不進來救你主子,放任他被人打成這樣?」

那保鏢支吾著還想狡辯,男人臉色一沉,不容置疑道:「你現在可以收拾東西滾了。」

賀猗聽聞,不由得多看了那個麵孔陌生的男人幾眼,就發現記憶裡,竟意外的讓他對這人有幾分印象。

直到那保鏢的一聲「邵公子」過後,才讓他終於記起來,眼前這人,正是邵琮,邵勛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也不知道是如外界傳言那般,邵琮因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不得不為人處世低調內斂,還是本身就對這個經常對自己指手畫腳、頤指氣使的廢物哥哥不服。

看著自己的親哥邵勛被揍成這副德行,居然還有心情對他好言相向,沒有找任何的茬,隻是在他們要離開這裡時,邵琮忽然微微一笑,叫住了周頎。

「周老師,父親他說很久沒見你了,最近很想念你,希望你今晚能回家見他一麵,可以嗎?」

邵琮嘴裡的父親正是虹石科技的董事長章霖,賀猗以前倒是聽說過周頎能在娛樂圈做到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少不了章霖當初的提拔,故以為他們關係很好。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周頎在聽見這話時,身體有些僵硬,半晌不見回應,他拿肩膀輕輕推了一下他,周頎適才回過神來,對著邵琮笑了下,「我知道了。」

……

今天的酒局因為這一場鬧劇成功的泡了湯,賀猗離開前專門跑去找張繆道了很久的歉。

張繆似乎也習慣了有他存在就腥風血雨的地方,擺了擺手沒有多說什麼,他沒有多說是因為看在傅時靖的麵子上,正如他今天能完整從這裡走出來一樣。

賀猗知道自己今天這麼把邵勛給打了,會對自己產生很不利的影響,不過他倒也不後悔,換而言之就是無論今天重來多少次,他還是會選擇揍邵勛一頓。

「邵勛這個人睚眥必報,你以後能躲著他就盡量躲著他吧,如果躲不了……就保護好自己。」

周頎吩咐助理返程的途中,忽然提醒了他一句。

雖然知道周頎是一番好心,可這話聽在心裡,卻總讓他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沮喪。

就好像有些事明明不關他的事,可無論他是動手反抗,還是忍氣吞聲,他好像都有錯。

賀猗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周頎似乎也察覺到了他情緒的低迷,又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很多事本就身不由己,我這句話不是在怪你自找麻煩,而是麻煩來了,你總要想辦法解決,正如你不打他,他一樣會換另一種方式惡心你,那還不如先打了呢。」

賀猗有些意外,「你也是這麼想的?」

「我反倒該謝謝你做了我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

賀猗的心情剛因為他這句話好了些,就聽見周頎語氣又略有停頓,「不過……」

「不過什麼?」

「我希望你還是做自己就好。」

周頎忽然欲言又止,看著他的眼裡帶著他理解不了的艷羨,「盡量不要成為我這樣的人。」

賀猗不解,「為什麼?」

周頎雖然大不了他幾歲,可思想卻比他成熟很多,加之年輕有為,事業有成,閱歷之豐富到隨隨便便拿出來一件,都足以成為圈內小輩頂禮膜拜的談資。

說實話,他一直都很羨慕周頎的生活狀態,正如他一直以來都把周頎當做另一個理想的自己。

隻是他還沒能聽到回答,周頎的手機忽然就響了,他不經意間就掃到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下子想起剛剛在酒店裡,邵琮對周頎說的話。

「你要走了麼?」

「嗯。」周頎沒有當著他的麵接電話,而是不動聲色地將其掛斷了,「我一會兒讓小帆先送你回去。」

小帆是周頎的生活助理,自然是出門在外,周頎走哪兒都跟到哪兒,現在周頎說這話,難免不會讓他擔心周頎會因為邵勛被他打一事而被虹石的人為難。

可他也做不了什麼,臨到周頎下車前,賀猗又扒著車門沖他提醒道:「那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周頎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快消失在了茫茫車流中。

另一邊,小帆剛聽從周頎的吩咐先送賀猗回公司,就遇到了一大批人鬧哄哄地圍堵在了公司門口。

亭崗的保安似乎是等待他們已久,見到小帆開車過來,連忙小跑過來提醒道:「你們還是從後門走吧。」

小帆問他,「發生什麼了?」

保安指了指不遠處的人群,「李姐吩咐的。」

看著那保安略有不安的神色,賀猗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自楊棲池的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後,便不斷引起了大批粉絲的震怒,有粉絲在網上公然辱罵星娛官方不會做事,就有粉絲集體組織跑到公司門口討說法。

明麵上是討說法,私底下李姐還是怕這些粉絲是因為他而來,說是楊棲池的粉絲自發組織也好,還是星娛對家暗中轉移矛盾也罷,他都避免不了被波及。

於是,小帆隻得把車開往地下停車場,打算帶著賀猗通過地下電梯直達所屬樓層。

然而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車子剛一挺穩,近距離忽然駛來了兩輛黑色的suv,接著「砰」地一聲,一大批人從車上和停車場的折角處喪屍圍城一般湧了過來。

一時之間,快門聲、腳步聲、人語聲,將這個空曠的停車場塞的滿滿當當,瞬間堵住了他們所有去路!

賀猗長那麼大,哪裡被人群這樣圍追堵截過,以至於他壓根就想象不到內娛圈的粉絲記者會有那麼瘋狂。

人潮湧過來的那一刻,無數雙手往他身上撲來,黑壓壓的一片宛如烏雲催城,縱使他高出周遭所有人一大截,也難免被這混雜的氣味逼的節節敗退。

這期間不知是誰趁亂推了他一把,賀猗直接就撞上了一旁的柱子,小帆見狀幾乎是當場就怒了,立刻推開了試圖靠近他的人,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人瘋了是不是?都乾什麼呢?!再鬧我報警的!!」

然而他的怒吼聲也就讓人群遲疑了一會兒,很快就又一窩蜂的湧了上來,更有甚者,直接舉著話筒和吊杆往賀猗身上懟,問出的問題堪稱尖銳刺耳。

「請問您對這次楊棲池出車禍有什麼看法?」

「聽說賀先生和楊先生私下裡不和很久了,那我想問問,楊先生此次出車禍一事,是否與你有關?」

「請問賀先生是否會為自己往昔的情敵出車禍一事感到惋惜,還是更多的慶幸和得意?」

「最近有傳聞傅總會跟楊先生訂婚一事,假如此事屬實,您作為插足他們五年的中間人將如何自處?」

「……」

越來越多的質問聲,潮水一般湧入腦海中。

起初在知道傅時靖和楊棲池的緋聞在網上鋪天蓋地的亂傳時,雖然心裡失望可他還是努力安慰自己這是場意外,直到意外真的到來,傅時靖又不得不被所有人從他身邊帶走時,他還是靜下心安慰自己挺過去就好。

可這一次,僅僅是麵對大眾的一聲聲質問,賀猗就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些疾言厲色化為的利刃一樣,平白無故地往身上插了無數刀,儼然讓他快要撐不住。

他幾乎是頭一次萌生了「自己選擇跟傅時靖一起走到今天到底值不值得」的念頭,可很快,也就一眨眼的時間,他就迅速摒棄掉了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

他一邊一言不發的在小帆聲嘶力竭的驅逐聲中,步伐堅定地從潮水般包裹的人群中突圍,一邊加快腳步朝出口快速邁進,試圖甩掉那群緊追不舍的蠅蟲。

「賀猗——!!」

眼看他即將踏入安全通道,快要將這群嘈雜不休的人撇在身後,一聲叫喊聲倏然突兀地在他背後響起。

賀猗腳步一頓,下意識就轉過了頭,霎時間,一陣潑天的紅色直接堂而皇之地蓋住了他所有的視野。

……

安靜的辦公室裡,秘書上一秒還站在原地分析今天下午會議要準備的流程和事項,下一秒秦尋衍安排的眼線就闖了進來,似乎是接觸到秘書淩厲的視線,眼線有些局促地乾笑了一聲,「汐姐,對不住,我這真有急事兒,這是秦先生吩咐的……」

被稱作汐姐的女人站在桌前沒退也沒讓,似乎是察覺到氣氛有些凝固,秦尋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眼線,嗓音平靜地把他招了過來,「你說吧。」

眼線小心翼翼地貼在他耳邊把剛剛追蹤到的事全跟秦尋衍如數交代了一遍,上一秒還風輕雲淡的男人,下一秒就坐不住了,「他被人堵了?」

「對。」

眼線戰戰兢兢,「聽說賀先生還被潑了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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