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苦小孩（1 / 2）
人生是苦難的，人生是悲哀的，我們有什麼資格來歡聲笑語?
憑你擁有父母給你的殷實家產？憑你擁有美麗的外表？憑你擁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那麼你的人生和未來照樣會經歷風雨坎坷和一些打擊意外，什麼都不是永恆的。
人一輩子，連正經的痛苦都沒經歷過豈不是白活一回？豈不是枉走人間？
我慶幸我痛苦過，並且痛的這麼過癮，時間彌久而深刻，以至於後來我再也不願經歷這樣的痛苦了。
(一)
時間可以讓人忘記一些事，有些是你想永遠銘記的，時間又可以讓人記住一些事，有些是你想刻意忘記的。
我媽是01年患淋巴癌去世的，去世前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借了親戚家很多外債，病也沒治好。
媽媽去世後的三四年裡是我和爸度過地最黑暗的時光，我和他都沒有穩定的工作，還背負了幾萬元的外債，我知道未來的幾年裡我可能不會太好過，我有種絕望的悲傷。
事實上自從我媽去世後，家就完全垮了。
我後來寫歌寫到重症抑鬱，精神一度無法控製，每天望著外麵的陽光心裡卻感覺灰暗一片，我給自已定的目標很高但又達不到，很多事情都解決不了。
我那時喜歡一個姑娘，無奈當時家境貧寒，給不了她幸福的生活，無法與她牽手，隻能把壓抑苦悶埋在心底，心情極度焦慮和自卑。另外我對自已的形象也非常不滿意，四百多度的近視，極度瘦弱的身體配上一個大眼眶的近視鏡顯得非常的不倫不類，單從外觀上，給我以後的找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阻礙。
父親沒工作，家裡沒吃的，我必須養活我自已，但是找工作一次又次地失利。
我記得有次去應聘，從城市的西關走到東關，到了目的地再也走不回來了，身上倒是還有些勁，但是肚子已經扁的不行了，我不停的往裡扣月要帶不讓褲子往下滑。
在那家公司外麵我不經意間照了一下鏡子，天哪！這還是我嗎？又瘦又小是那麼的不起眼，我不忍再看下去，我隻感覺到人生好無奈。
身上沒有錢吃飯，這幾年都是因為錢少不敢多吃，更不敢吃好的，有時候全拿命來頂，靠精神來死撐。
可這樣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肚子會扁人會暈，身子會餓的收縮。
我渴望有一天能頓頓吃上飽飯，我渴望能積累一些資金為將來的發展做準備。
我曾做過餐廳服務員，每月工資兩百多，我現在仍能回憶起當年每晚躺在床上腿累的都會抽筋，有時睡夢中一翻身或是腿稍微一用力就會抽筋，能疼的人齜牙咧嘴的從夢中醒來。
說實話每月這點工資實在難以維持生活，還不夠買一身衣服的。
十多年後的一天在微博上我看到著名的時評人@五嶽散人發的一條微博，那些年他也是出苦力，每月也是兩百多塊錢的工資，每天骨頭累的散架，拿著微薄的薪水同樣對未來看不到一點希望。
我看到這條微博時，深有感觸。
(二)
那些年我先後在工地上做過換輪胎工、餐廳服務員、洗浴中心服務員、保安、還推銷過酒水，那時社會上公務員工資九百多塊錢，而普通人月薪隻有兩百多，除去吃喝根本不剩錢，想省錢隻能節衣縮食兩天吃一頓飯。
我發誓要把近視眼治好，因為它在工作中給我造成了太多的不便。
我谘詢醫院做近視激光手術的費用，LASIK手術雙眼要六千塊，我聽完咋舌，真貴！我要是攢工資這得攢到什麼時候?
萬般無奈，我找到我爸，他也沒有辦法，家裡隻剩不到兩千塊錢。
後來我打工用十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從牙縫裡省下來五百多塊錢，沒經過爸爸同意，還偷拿了家裡的一千五百塊。
我去醫院找到醫生，問:「可不可以先做一隻眼？」
那天中午午飯時間隻有一個醫生在值班，這是個剛從醫學院畢業還在醫院實習的小姑娘，她說:「可以。」
我說:「可我隻有兩千塊錢，錢不太夠。」
她答:「不行，這個我不可能給你墊上，醫院收費就是一隻眼三千。」
我動了動腦筋說:「咱別走醫院正常途徑了，這樣吧，我把錢直接給你，你給我做了吧，好姐姐，求你了，我真的隻有這兩千塊錢，我真的想做。」
她猶豫再三，小聲對我說:\"那你把錢給我吧，今天中午先檢查一下眼睛各項指標，明天中午還是我值班,你過來我給你做！」
我大喜，把錢遞到了她的手中。
就這樣，第二天我如願以償的上了手術台。
那天中午我一個人去的，我躺在手術台上望著頭頂上一個個圓圓昏黃的手術燈心情忐忑不安，心裡直打鼓，害怕會有什麼閃失。
她做的也很緊張，生怕外麵會有人進來。
三十多分鍾漫長的時間，終於手術完畢，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她也長長地舒了口氣，在外間她給我在眼上包好紗布，叮囑了我幾句，又給我開了一張處方要我買一些眼藥水之類的東西，全是進口昂貴的眼藥水，一瓶就一百多，最後送走了我。
我現在還能記起那年夏天的中午我右眼蒙著紗布，火燎一般的疼，頂著烈日暈暈乎乎的一個人走到家，中午沒吃飯，早晨飯也沒有吃，為了省錢我已習慣了一天隻吃一包方便麵的生活。
那五百多塊錢真的是我大半年的時間從牙縫裡摳出來的啊！
回到家裡，我躺在床上深呼了一口氣,終於實現了治近視眼的願望，雖然隻治了一隻眼，但畢竟以後不用再戴眼鏡了。
爸爸晚上回到家裡，我走過去，他問我眼上怎麼包著紗布?
我向他說拿了他一千五百塊錢的事，他當時很生氣的說:「家裡隻有不到兩千塊錢，這以後可咋過啊?」
他後來在一家學校裡做門衛，一月工資兩百二十塊錢，三個月發上一回。
(三)
我爸那時五十多歲，他每天早晨都會去菜場撿別人在早市上丟棄不要的菜葉子，收拾好裝在塑料袋裡帶回家來，我們倆吃了兩年多的清水煮麵條，中午炒些菜葉子，每天都是這樣連春節也是如此。
母親去世後我和我爸少了很多的關心和溫暖，家裡冷冷清清，日子過得很泄勁，我精神抑鬱憋悶，自已都吃不飽，連喜歡的女孩子也不敢去追，我再也不是上學期間母親慣著的少爺了。
當年我寫過一首詩:
風雨漂泊肚飢餓
親朋遠離愛不多
精神麻木心消極
不知何時能振作。
稍微值得開心一點的是每次爸爸發工資後他都會買上三塊錢的肉給我打牙祭，半個拳頭大小，一斤都不到，真的很少一點。
他會把肉煮熟切成肉丁放在菜裡，我倆每次但凡吃著吃著發現肉了，他就會把肉讓給我吃，後來的日子裡我常常想起一部電影，周星馳、吳孟達演的(武狀元蘇乞兒)，裡麵的蘇乞兒也是從之前的大戶少爺淪落到了乞丐，蘇乞兒的老爹吃到肉了也會把肉夾給蘇乞兒吃，對於追求姑娘，我也是和蘇乞兒一樣的自卑，在街上遇到當年喜歡過的姑娘也會和他一樣把臉扭過去對姑娘說:這不是我。
那時的我和我爸真的很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我那時發過誓: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一定要賺到很多很多的錢，我一定要追上自已喜歡的姑娘！等以後有錢了，我要天天吃雞，炸的、煮的、炒的、蒸的、還要吃涮羊肉、紅燒、有豬肉、豬蹄、豬尾巴、羊頭、羊腦、糖醋裡脊
翻看當年的日記本我寫過這樣一篇日記:
2003年7月6日陰天。
今天晚上十二點多，肚子飢餓難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不知怎麼像動了饞癮似的發了瘋的想吃肉食，這種欲望來的如此洶湧是那麼的強烈，各種肉食不斷地在我眼前浮現，我仿佛聞到了他們散發出來的香味。
終於按捺不住，一刻也不能等了，午夜時分我從床上爬起來跑了出去，看看外麵還有沒有賣熟食的，跑了好幾條街，轉過好幾道巷，終於找到了一家將要打烊的賣豬蹄的肉食小店，殺好了價，急急地買了兩個豬蹄和一個豬肘子，一共十九塊錢，付錢的時候很是不舍的把攥在手心裡的錢給了他。
自從媽媽去世以後，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吃這麼多肉，這一天簡直可以用紀念日來形容了!
我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
淩晨一點多，手都沒洗就吃了起來，豬蹄吃了一個，豬肘吃了一半，剩下的全給我爸留著，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吃完之後我在沙發上深深的吐了口氣，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想起了我的姥爺，他是天下最疼我的人，他是寧願自已受苦也不讓我有難處的人，他在我的心中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隻可惜去世的太早。
這次吃肉的經歷也讓我沉思了很多，自從媽媽去世後，我和爸連著倒黴了三年，找工作和生活上是各種不順，去世的那年冬天，爸為了我倆的生計，他每天早晨去早市撿別人挑剩下的菜葉子拿回來吃，我倆吃了一個冬天的白菜葉子，過年的時候別人家裡都是包餃子吃肉，我倆還是吃白菜葉子，爸照顧我的年紀小，怕我抹不開麵子，每次都是他去撿，我們靠著別人丟棄的爛葉子維持著生活。
這次吃完肉之後，我不知道明天又該怎麼生活了，一下子花了將近二十塊錢，我想起以前上學時的少爺作風，驕橫跋扈拿錢不當回事，而現在生活卻難以為繼，命運真的不會永恆，以前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如今卻沒有條件來實現，以前天真地以為自已畢了業後通過努力就一定會成功，會掙到很多的錢，沒有什麼可以絆住我，天地任我闖，千金散盡還復來，從前的我是那麼的自信，花錢是那麼的大方，現在卻為了一日三餐而發愁，拿著吃不飽飯的工資來生活，我很後悔當初。
我吃得很少，身上很瘦，肚子也不爭氣老是感到餓，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吃肉的感想，淩晨1:28分。
(四)
那時我作詞作曲寫過一首歌叫《苦小孩》:
有一個小孩
癡癡站在大門
外落日的餘暉
映的人心太傷懷
人生到底該不該
還是應該從頭來
所有希望都遠去
隻剩落寞在月匈懷
來吧來吧，讓所有困難沖我來
怕什麼，自已堅強頂下來
來吧來吧，把所有沮喪都拋開
風雨過後，太陽依舊升起來。
這個小男孩
至今還是沒有愛
別人都不懂
自已心思自已猜
理想永遠在天邊
哭恨自已太無奈
日子過得這般苦
沒人關心和理睬
來吧來吧，讓所有困難沖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