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二十一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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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二十一章)

明青蘿

很快,新房子做好了,一卡車的煤倒在了新院子裡,堆成一座小山,烏黑發亮。那一年深秋,我讀盧鎮中學高一,明小夏十八周歲零十個月,她開始了盧鎮街上女主人的新生活。那天正好是周末,也是我十五周歲生日,父母親正張羅著要給我過生日,堂兄一早就把我們一家扯了過去。到了他的新家才知道,今天是明小夏出嫁的日子。寬敞明亮的大廳裡擺放著一張八仙桌,上麵擺滿了雞鴨魚肉和各種水果。小冬啞巴也穿戴一新,跑進跑出,嗬嗬傻笑。明小夏穿著紅色的嫁衣,不叫我叔,老同學老同學的叫著。我的個頭隻到新郎的肩膀處,他一臉憨厚地對著我笑,俊朗剛毅的臉龐有些拘謹和害羞,一個勁地往我手裡遞喜糖和水果,嘴裡不太自然地叫著叔。明小夏提醒他幾次叫我老懂,他依舊訕訕地改不過口來,小夏和她母親懶屍婆坐在一旁,滿臉的笑意和幸福。

酒席就隻有我們兩家人,沒有鞭炮,沒有喜燭,沒有儀式,簡單而熱情。這是最符合懶屍婆,也符合明小夏秉性的婚禮,回避熱鬧,不喜勞累,隻要自己想要的東西,隻做自己認定的開心事,不管任何人的說道和嘲笑。酒宴過後,新郎新娘在父母麵前跪下磕頭,然後在我們一家人麵前彎月要行禮,深深鞠躬。隨後,新郎瘸著腿把新娘背上了摩托車,一聲喇叭聲響,便在深秋的累累碩果和金黃落葉中奔向了他們的新生活,奔向了他們新的幸福港灣。所有的人都笑意嫣然,大人們繼續喝酒聊天。不經意中,我瞥見小冬啞巴,默不作聲,獨自站在大門口,一臉的苦瓜相,眼中分明閃著淚花。

接下來的歲月,我便在盧鎮的校園裡,夜以繼日的打造著高考的獨木橋,家鄉的事情也逐漸變得生疏。偶爾有些家長裡短的爭吵和芝麻小事傳過來,也入不了我的耳朵。貫穿全村的那條沙石路擴建成水泥路,這絕對是我們村裡的大事。把路擴大,把彎改直,這些難免要占用荒田山林、豬欄茅舍,幾番吵鬧,幾番討價還價,加上家家戶戶按人頭攤派勞力、份子錢,請村裡的名人、富戶、商賈捐款留名功德碑,大半年才把路基弄好。這次修路,堂兄最先響應勞力攤派,說,他有的是力氣,可以從開工第一天一直乾到道路通車。堂兄家第一次在村裡捐了款,是那個高大的瘸腿男人把錢送過來的,說是明小夏交代的,她在家奶孩子,走不開,以後修成水泥路了,她回娘家的路就平坦、順暢多了。那個男人拿出一遝鈔票,一臉的惶恐和羞澀,完全沒有其他人掏出幾張鈔票時的意氣風發、洋洋得意。周圍的婦女們便低聲地嗤笑起來,年紀大些的婆婆還不住地點頭,說,小夏這丫頭有福了,這男人能掙錢,還厚道本分大度,靠得住。

為了拉直公路,盡量不占用耕地,這條水泥路從我們搬離的那個大院子後麵經過,堂兄家無償捐獻了山腳下的茅廁,那座陡峭的山坡也被削掉了一半。不久,水泥路就通車了,我家鄉像雨後春筍般漸漸破土而出的鄉村別墅,與逐漸衰敗頹廢的百年老屋一起,第一次見證了四個輪子滾滾而來的神奇印跡。

這生活和時光就像水泥路麵上滾動的車輪子,循環反復又一去不返。我完成了高中的學業,如願以償的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愜意地望著牛羊成群、白雲悠悠。小冬啞巴依舊在家鄉的田野、小河與山林間嗬嗬傻笑。這個時候,明小丘把女朋友帶了回來。這個來自外縣的女孩子,明眸皓齒,常年在電子廠的流水線上忙碌,臉色有些蒼白。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我們村裡的風光,夜幕低垂裡升起的裊裊炊煙格外誘人。村裡已經有了不少的紅磚小洋樓,小丘家的大瓦房雖然還很新,冬暖夏涼,但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小丘的女朋友是個勤勞吃苦、有主見的人,她說,這不是什麼事,兩個人在外麵打三五年工,再借點錢,做棟紅磚房也是小事一樁。隻是另外一件事不是小事,也是她嫁過來的唯一條件,答應她就年內結婚,不答應就一拍兩散。這個唯一的條件就是,在他們做好紅磚房之前,明小冬不能在這大瓦房住,他們做好紅磚房之後,明小冬不能在紅磚房裡住。

這個條件,在我那山村裡簡直就不是條件,就算小丘的女朋友不提,我們村裡的絕大多數人也會一致認為,堂兄家要主動提出和保證,不能讓髒兮兮、呆傻的小冬啞巴把小丘的女朋友給嚇跑了。一個廢物啞巴,住哪裡不是住,相比起明家香火傳承來,廢物啞巴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事情就這樣定下了,在訂婚之前,小冬啞巴回到了已經被遺棄了幾年的老屋。堂兄花了幾天時間,將瓦麵重新翻蓋了一下,房屋四周的水溝也認真疏浚了一遍。按照常理推論,隻要瓦麵不漏水、水溝不堵塞,這個已經承載了一百多年香火輪回的先人老屋,應該還可以孤獨地再靜默幾十、上百年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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