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三十八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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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三十八章)

明青蘿

這個時候,老懂的名號已經傳遍了明村的溝溝坎坎了,與打錫鬼舅爺爺有關的大小事情,我基本上可以說是耳聞目睹,再也不是聽奶奶說,聽鄰居閒聊了。每個月的中旬,打錫鬼舅爺爺都要往我們明村這邊來轉上一圈,不管有沒有活乾,他總要挑著擔子,朝著這個方向轉上一轉。有時,忙著修補,忘記時間了,或者是跟哪個喝茶聊天晚了,趕回盧鎮肯定是不可能了,打錫鬼舅爺爺就踏著夜色,徑直往我家裡走來。遠遠的,就能看見他瘦瘦弱弱的身子,肩膀上有些笨重的擔子打著晃悠,踩著明村有些狹小的田埂路,不急不緩地向我家走來。離我們家大概還有一兩百米,他並不怎麼響亮,反而是細細的,有些沙啞撕裂的嗓音便傳了過來,老懂,老懂,幫我看著家裡的狗。除了圩日和下雨天,打錫鬼舅爺爺幾乎每天都在走村入戶,夜黑風高走山路,鬼火點點過亂墳崗也是常事,沒聽說過他害怕過什麼,他總是那樣慢悠悠地走過。但農村的土狗,那嘹亮的狗吠聲,那凶猛的樣子,卻是打錫鬼最害怕的東西。在我還沒來得及跑出院門,我家的大黃狗便沖了出去,幾聲旺旺叫聲之後,就能聽見打錫鬼舅爺爺半是驚慌半是歡喜的叫罵聲,你這死大黃狗,還真認人呢,走開,走開,別嗅來嗅去,心裡發毛。我一邊叫著舅爺爺,一邊跑過去拽著大黃狗的尾巴,讓它盡量遠離舅爺爺。大黃狗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不受打錫鬼待見,搖晃著尾巴跟在我身後,不再多看他一眼。每當這個時候,舅爺爺便會急走幾步,快速地從口袋裡掏一大把糖果,花花綠綠的,什麼顏色都有,什麼口味的都有。舅爺爺就像是魔術師,他那口袋就像是神奇的魔盒,總能變把戲般的隨時隨刻變出許多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玩意。糖果到手了,我一邊喊著舅爺爺來了,一邊去推開院門,很多時候,舅爺爺還會湊到我耳邊,悄聲說道,我還帶了其他好吃的,等下去問你奶奶要。

吃著舅爺爺給的糖果,我的身子慢慢接近舅爺爺的肩膀高了。舅爺爺走村串戶的生意漸漸稀了,淡了,但他掏出來的糖果和禮品卻是愈發的好吃和豐富多彩了起來,因為打錫鬼舅爺爺家的生活一年比一年更好。我們明村絕大多數人在分田到戶的辛勞裡,剛剛解決了肚子的咕咕叫喚問題,打錫鬼舅爺爺已成為了那個年代難得出現的小康之間。盧師傅雖然已經退休了,但返聘回原崗位,依舊是盧鎮五金製造廠的技術骨乾和頂梁柱,領著雙份的工資,師娘和荷姑都是盧鎮製糖廠的職工。這個製糖廠在當年可不得了,是盧鎮乃至全地區、全省最大的製糖廠,我們明村漫山遍野的甘蔗,全靠盧鎮製糖廠才能換來一年豐收的笑臉,直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盧鎮製糖廠走上了夕陽西墜的窮途末路,我仍舊親眼目睹了明村父老鄉親是怎樣地跟在製糖廠職工的屁股後頭,屁顛屁顛的,好茶好煙奉上,好酒好肉端上,開大卡車的司機才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說道,好吧,今天先運你家的吧。這家人就像中了大獎似的,樂嗬嗬的招呼左鄰右舍一起把已經砍下好幾天堆在曬場的甘蔗搬到大卡車上,臉上洋溢的全是笑意。要知道,每推遲一天拉走,甘蔗就要減少不少重量,那都是一年的辛苦,是真金白銀,沒有誰會不在乎。

記得有一年,我家的甘蔗砍下來堆在曬場上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運走,母親急得不得了,左找人右托關係,還是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堆成山的甘蔗一天天乾癟下去。最後,母親壯著膽子獨闖盧鎮製糖廠,懇求重重崗哨關卡放行,終於見到了在車間裡忙碌的荷姑舅奶奶。在荷姑舅奶奶的引領下,又闖了幾個關卡和辦公室,終於拿到了那個時候明村人最望眼欲穿的甘蔗票。當天下午,我家曬場上的甘蔗便登上了大卡車,揚長而去,做了盧鎮製糖廠的貴賓。我家田地裡出產的甘蔗有史以來第一次榮獲了一等品甘蔗,那一年的收入因這一等品也增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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