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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彩拿起來一看,關機。
她低垂著眼皮,摁開機鍵,靜靜看著灰掉的屏幕緩緩亮起。看著屏幕中央彈出低電量即將自動關機的提示框。
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艱難站直身體,桑彩略微緩了會兒,揉揉發酸發痛的肩膀,餘光掃到被隨意撇在茶幾上的手機。僵著脊背,小心翼翼彎下月要,將手機撿起。
滴地一聲,屏幕重新灰了下去。
電視電腦仍都開著,室內吵吵鬧鬧。玄關處,她踢掉的高跟鞋也還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後歪歪斜斜。地板上,玻璃碎片被陽光曬得閃亮泛光。
——一切都是昨天的樣子,保持原樣,沒有改變。
如果讓小何看見這一地,又要嘆上好幾次氣。恐怕還會疑神疑鬼,以為她要用這些碎片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她揉揉眼皮,兩手拄茶幾邊緣,一點一點,很努力地站起來。打算在小何回來之前,盡快將地板打掃乾淨。
這說明小何沒有回來。
桑彩頓感慶幸。
隨著太陽升起,天逐漸大亮,她在一片狼藉中渾身酸痛地睜開眼。
然而,隻是這麼稍稍一動,她又是頭痛,又是身體痛。口渴,喉嚨乾澀,胃也隱隱作痛。
剛被關嚴的磨砂玻璃門又被推開,桑彩怏怏不樂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啪嗒啪嗒,趿拉著拖鞋走向沙發,彎月要揀起手機,這次去找充電器了。
找到充電器,電源連接手機。
桑彩這人不但酒量差勁,酒品也不行。她醉酒一定忘事,每次酒後做了什麼,自己通通記不起。
所以也不知道手機怎麼就耗盡了電。
回憶昨天,記憶停留在她等待餘欣消息。消息沒等到,等著等著,等到餘欣發了個朋友圈。
桑彩唇角平直,撇下沒電的手機轉身走向衛生間。進去後,啪地一聲反手帶上門。
也不拿充電器,好像不打算給手機充電。
過去了兩秒鍾。
同一時間,玄關處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聲音。吱呀——緊接著有人打開了門。
桑彩下意識扭頭看玄關,與匆匆歸來的小何四目相對。對視半秒,她猛然想起什麼,迅速看向沙發與茶幾之間那一攤碎片。
桑彩:……
小何:……
啪嗒——小何手裡提著的早餐掉了。奶白的豆漿冒出來,灑了一地。
接下來的整個上午,桑彩體會到了小何比前幾天更誇張的,全方位無死角密不透風式監視。
她去洗手間,小何假裝不經意靠近洗手間。
她去窗邊曬太陽,小何故作不經意接近窗邊。
連她無所事事倚在沙發上望著虛空發呆,小何都時不時地過來瞅瞅她究竟在看哪裡。
桑彩試圖解釋。
她告訴小何,她昨天沒想做什麼。隻是喝酒喝暈,不小心才摔了杯子。她還告訴小何,就算有一天她真想乾點什麼,也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她說一句,小何點一次頭。
嘴裡連連應是,臉上全是懷疑。
桑彩:……
桑彩簡直窒息,長嘆一口氣,耷拉著眼皮麻木地爬上床,捂起被子放棄向小何解釋。
可是,她都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了,小何竟然還隔幾分鍾過來看她一眼。輕輕扯著她的被子,往下拉,似乎又擔心她自己把自己悶死。
桑彩真是服了。
生平第一次她被人這樣看著管著。
十年前遭遇校園暴力,沒人管。她總是在心裡羨慕別人媽媽的保護過度。現在終於體會到了,一上午就體會夠了。
於是,在接到一位自稱是她高中班長的人打來電話,詢問她今天是否有時間回學校一趟,取什麼六年前埋下的時間膠囊,她為了暫時擺脫「看管,」毫不猶豫,不經思考,話都沒聽清就點了頭:「有。」
答完,慢半拍理解了班長的說話內容。
高中,六年前,時間膠囊?
保留在桑彩記憶中,關於高中的事情不多。為數不多的那幾個,全都是關於洛燃的。
而洛燃,是一直以來她連想都不願意想起的人。見更是不要見。
最好永遠別見。
桑彩摒除掉此時此刻不受控地浮現在她腦海裡的洛燃的臉,平靜改口:「有事,不去了,謝謝。」
那邊大概是聽多了這樣的答案,嘆口氣,忍不住勸了句:「能來還是盡量回來,畢竟是回憶。」
桑彩:「一定。」
電話掛斷。
桑彩放下手機,心裡麵想的是她一定不會回去,一定。
比起有可能又見洛燃,她寧願留在家裡被小何密不透風地管。
不過,洛燃應該也不會回去。當初,洛燃對時間膠囊沒有興趣。
當初……
她不期然又想起了當初。
當初老師組織埋時間膠囊,全班同學都是又興奮又新奇,連班裡最穩重的學生都與人討論起該往裡頭裝什麼東西。整個教室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洛燃。洛燃對此興趣缺缺,漠不關心。
本來,桑彩對這東西也沒興趣,她沒有任何很重要的,值得紀念的東西。可在這個時間段,她與洛燃正在戀愛,戀愛期間,漸漸蘇醒了些一直沒有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