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事（1 / 2）
四
在這樣一個人與血族明爭暗鬥的背景下，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可求。
轉眼陳暮在孤兒院已經住了近一年了，這一年來，除了偶爾有孤兒或者流浪孩的加入，以及時不時有夫婦找到這裡來領養孩子，孤兒院很平靜，至少對於陳暮來說，十分平靜。
陳暮適應了孤兒院的生活，他與很多孩子打成了一片，也與老師和院長爺爺打好了關係。在孩子們眼裡，他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但溫柔善良的大哥哥，在老師們眼裡，他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大孩子，一個學霸，總是獨坐在長椅上看書的小說迷。
但是他在來到孤兒院的半年後就沒有再捧起那本曾塵封在書架底層的有些許泛黃的《悲慘世界》。他打心底喜歡這本書，所以當他在書架找不到這本書時，他去問了問王老師，王老師當時告訴他有個孩子被領養時把這書帶走了。但在這小小的孤兒院裡，除了陳暮還有誰對這本經典上頭？
陳暮也沒太在意，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讀了兩本小說，皆為外國作家所作。
他不僅對小說表現出濃厚興趣，還在數學上展現出了超人的天賦。他的數學老師，李老師，希望他能去上學，而且是城裡的學校，這樣才能充分挖掘發揮他的才能。李老師與他聊過這事，雖說陳暮也想上學，但沒有父母在城裡沒有依靠的現實猶如魔爪緊緊扼住了他的咽喉，沒有給他留下一絲逃離格雷尼茨的希望。
陳暮深深記住了冬天過去後，他迎來的第一個春天——那是多麼生氣勃勃的景象啊！陳暮本以為世界就是灰白色的，大地就是棕黑色的，隻有耐寒的鬆樹是顯眼的墨綠色，哪能想到當那些落葉樹重新長出葉片後是如此的青蔥，滿地的野花叢生是如此的繽紛。他也沒想到能體驗盛夏的陽光，每天享受十四個小時左右的白晝時間。他可以在春天種花，在夏天遊泳，總之，世界一切都讓他愛上了這個世界。
眼看寒冷的冬季就要緊跟著秋天的腳步來臨，孤兒院的孩子們又換上了厚衣裳。陳暮還是那身，夏秋季節隻需將大衣脫去罷了，不過院長爺爺還是給了他幾套衣服換著穿。
格雷尼茨還沒有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陳暮經常幫助孤兒院的保潔阿姨們清掃庭院的落葉。他喜歡秋風襲來時的落葉紛飛，因此他掃著地，抬著頭。
那年秋季，老師大人組織孩子們到格雷尼茨鎮上拜訪的次數較春秋季節來說，少了許多。小鎮裡，最讓陳暮印象深刻的是冬天熱氣騰騰的涮羊肉店，春季香氣盈盈的花店，夏天的冷飲店，還有秋季的菜市場。至於為什麼來得少了，大概是天氣轉涼了吧，亦或是老師大人沒時間吧。
每次去鎮上，他總是提著滿滿一袋東西回來。那次，小星和小雨沒能一起，所以他專門為小星小雨買了他們喜歡吃的辣條帶回去。可當陳暮對兩人看到辣條時激動不已的表情滿懷期待時，原本在庭院裡掃落葉的小星，原本在庭院裡與夥伴嬉戲的小雨，無影無蹤。
「也許他們進去了吧。」陳暮猜測。
陳暮太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了，加快步伐，上前去推開孤兒院玻璃門。老師大人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似隨意的舉動，又似在這兒靜待陳暮多時。見大廳沒有兩人身影，他又提著袋子徑直走向113房間。
在回廊穿了又穿，一路上不乏興高采烈的孩子們打打鬧鬧，在走廊奔跑來去自如。可在盪漾著歡聲笑語的回廊裡，我卻尋不到那熟得不能再熟的麵孔。
房門半掩，白熾燈雖然亮著，但房間裡空無一人。他把袋子放在了桌上，坐在床邊歇了歇腳。「也許他們去玩了……」他繼續猜想。
可當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小星和小雨此時此刻已不在孤兒院。那麼兩人到哪去了？無從得知。
他仍懷著一縷期待，在孤兒院的回廊裡找了又找，也覓不到兩人的影子。他問了兩人的好朋友，他也問了老師大人，可無人知曉。最後，他止步於院長爺爺的辦公室。
典雅的木門透著莊嚴的氣氛，讓陳暮駐足門前許久都沒敲響。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站在院長爺爺的辦公室前準備敲門，不免有些緊張。
他還是敲了門，但無人應門。
兩個聲音逐漸占據了他的大腦，在他耳畔久久回響——「還是算了吧，院長爺爺沒在時怎麼能隨便進入他的辦公室。」但轉念一想：「找小星小雨要緊，也許辦公室裡有什麼線索。」
他輕輕推開了門，好奇地張望著屋內。正對著門的是院長的辦公桌，是用顏色較深的檀木做的，但明顯看得出上了蠟的。桌上是一遝又一遝的文件，簽字筆，一台才換了不久的台式電腦。房間右邊是陳列櫃和檔案櫃，透過陳列櫃的玻璃，十幾張院長爺爺與孩子們的合影依稀可見。房左邊是書架，書整齊地把書架擠得滿滿當當。
見帶扶手的鋪有毛料的椅子上沒有院長的身影，陳暮向書櫃走去，兩眼放光，期待著找到外國著名小說來讀讀，要是能找到本《悲慘世界》就更好了。他貪婪地掃視著書名，眼光停在了加繆的《局外人》上，一會又轉移到《簡•愛》上總之，他對太多太多書都饒有興趣。
但在底層群書之中埋藏著一本封麵沒有文字圖片，且嚴重泛黃的書冊，雖與周圍的書格格不入，但在滿壁的圖書中要想一眼發現這本沒有書名的書冊，又是十分困難。
陳暮蹲下，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生怕損壞了破舊不堪的封麵。
陳暮見無地可坐，於是就靠著書架盤腿坐在了木地板上。打開書冊，塵封的數字和文字又被灌注了些許活力，吸引陳暮讀下去。在數字與文字的交織中，在日期與事件的推演中，落灰的文字塵封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令陳暮完全沉浸在那血族與人類間的故事。
但陳暮愈是讀下去，展現在他腦海中的歷史就愈加鮮明，挑撥著大腦的痛覺神經……
五
2223年，三月三日，晴。
果然，作為邊緣的交界地帶，當人類與血族開戰，格雷尼茨小鎮怎麼也逃不過作為交戰區的命運。
我帶著幾個孩子，安小星、陳禮、秦月，還有幾個，去了鎮上。 我們玩得有些晚，此時黃昏已至，火燒雲將天邊染成了紅色，橙紅，紫紅，再是血紅。
「孩子們，這把打完我們就該回去咯！」我大聲喊著，生怕正在玩街機遊戲聽不見。但看見孩子們在大屏幕前興奮而又激情地操作著遊戲手柄，身子時而隨著遊戲人物而傾斜或轉動，聽見洋溢的此起彼伏的笑聲，想著今天放縱孩子們多在鎮上玩會也不是一件一無是處的事情。
「我先去廣場對麵買東西，你們就在這兒玩哦。」我想著孤兒院的幾個水龍頭和花灑有破損，買幾個新的去換，就讓孩子們在這裡玩，一個人去鎮中心廣場對麵的五金店。
但當我走出五金店時，人們都在慌慌張張地趕路，周圍店鋪也在急急忙忙收拾擺放在店外的東西，搖下卷簾門準備關門了，五金店也是如此。
我正想問五金店老板發生什麼事了，結果幾秒後從廣場傳來的急促的鍾聲，讓我神經一緊。
他們來了！
沒錯，一定沒錯！廣場的鍾雖然有時被敲響用作報時或者集合鎮民，但那時的鍾聲是悠長的，那金屬碰撞振動的聲音是悅耳的，而現在耳中刺耳的急促的鍾聲，隻能昭示吸血鬼將要到來。
我哪敢多想，大步沖向孩子們玩街機的遊戲廳。那裡離中心廣場也不遠，隻不過與五金店不在同一方向，真希望孩子們能聽到這鍾聲然後做好躲避的準備。
吸血鬼到來時，出鎮的公路是絕對不能走的，說不定就與吸血鬼正麵撞上——人哪跑得過吸血鬼！
還好，安小星記起了之前我對他的叮囑，帶著孩子們準備好了水和食物，在遊戲廳躲起來了。
在我的真誠請求下，街對麵方才關門的旅店願意為我們開門並提供一間二樓的大房間當做我們臨時的免費住處兼避難所，我們也不得已在鎮上待一晚。
旅館的房間較為舒適明淨，生活用品還算齊全，兩個單人床上的被子鋪平得毫無褶皺，牆壁灰白無裂紋，米色窗簾後是一扇對著中心廣場的窗子。可以觀望到空無一人的的廣場。
但這也許隻是災難前的死寂。
我的手機上，可以說是格雷尼茨行政範圍內的所有人的手機上，都收到了一條信息——吸血鬼即將到達格雷尼茨，請居民們迅速回家，關好門窗，清水地區抵抗隊大隊長徐致遠帶領軍隊正趕往格雷尼茨！
徐致遠也來了，那這仗的重要性就不容小覷了，我聽說他是從抵抗軍本部分配到清水地區的，來斬除入侵人類居住區的吸血鬼，維護人類社會的穩定。他是清水地區赫赫有名的抵抗吸血鬼的總指揮也是將軍。自打他來我就沒聽過他打過什麼敗仗。所以，這次，他一定也能帶領軍隊守衛住格雷尼茨。
我安排男孩們擠靠近窗戶的那個床，而女孩們則睡在靠近門的床上。安頓好孩子們後，我拉上了窗簾，關上了房間的燈，自已通過縫隙觀察窗外的情況。
霞光褪去，天色暗了下來，我隱約看見廣場旁鎮政府的房頂上，出現了幾個人影，那應該就是吸血鬼了吧。旅館旁的的街道，發出愈發強烈的光，應該是抵抗軍的軍隊到了吧。他們在街道口架起了弩炮和槍支。天色漸晚，廣場的燈光亮起，一時間，廣場儼然猶如一座競技場，隻是沒有觀眾罷了。
夜空中是閃耀的星辰，廣場上是槍彈的火光。哪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也許是不知道對方的兵力的緣故。廣場上空散發魔法光芒的箭矢和子彈來去穿梭，讓廣場亮堂如白晝。
畢竟小鎮政府是鎮上最高的建築，加上塔樓和尖頂，大概一共有50來米高，吸血鬼占領了那裡，因此在遠程武器的比拚下具有高屋建瓴的優勢。
人類這邊遲遲沒有出兵占領政府，我心裡不免有些著急，好在，十幾分鍾之後，雙方停火了。當我還在疑惑時，幾隻吸血鬼已押著人質走出了政府樓。無疑，場麵緊張到了極點，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絲火星都能使這「炸藥桶」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