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匿（1 / 2）
七
「接走小星小雨的人說他們是兩人的親生父母，但……」陳暮能看出院長爺爺很想把話說完，但這話就像是卡在了他喉嚨裡一樣，許久都沒吐出來。
「算了吧，你還小……」院長嘆了口氣，「對了，你回來之後沒有陌生人找你吧……」
我點點頭。
「我先去忙，有陌生人找你記得來告訴我。」院長爺爺推開辦公室門準備進去，他臉上也擠出了一個強硬的微笑，想讓我放鬆下來。
「好的咧。」
雖然陳暮嘴上答應，但他的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安無法排解，無奈，他仍然選擇相信院長。
「誰在找我？」陳暮想。
的確，沒有一個孤兒院以外的人留在陳暮一年的記憶裡，盡管他見過很多鎮上的人，但與大多人也隻有一麵之緣，頂多也隻能是麵熟，鎮上不會有人認識他，認識陳暮。
陳暮回到了他那間小小的房間，小星的床鋪還沒有收拾，但小星已不在這兒了，當然，陳暮也見不到了。小小的房間一時顯得寬敞，但又有些空虛。盡管白熾燈的亮光可以照遍整個房間，但照不亮陳暮內心的空虛。
秋夜，月華如水。
不同於往常，房間裡安靜得可怕，因為沒了安小星睡前的聊天自然取消。這天，陳暮也是早早熄燈了，沒有看書的胃口。
房間裡沒有往日的溫暖，因為涼氣仍像往常那樣從半掩的窗戶溜進房間，但房間裡卻少了一個人。反而月色從窗戶玻璃透進，縈繞在陳暮的床邊，又流淌到地板上。月光下，空氣中懸浮的塵埃隱約可見，似在水中的浮遊生物在上下浮動。
陳暮用薄被子把自已裹住，勉強能抵禦秋季的涼氣。盡管他腦子裡浮想聯翩，想著小星小雨現在睡了嗎，過得好嗎 以及，接走兩人的人的身份，但他還是睡得很熟，睡得很香。
他夢見了他與安小星在雪地上打雪仗——這是上個冬天發生的事了。
他還夢見了血族，雖然他沒見過吸血鬼，但夢中的他知道在他麵前的就是一個吸血鬼，身材較高，讓陳暮印象較深的是他灰白的頭發中夾雜紫發。夢中的陳暮很高興，自已在與吸血鬼比拚劍法時，打敗了吸血鬼，盡管沒有殺死他。
一早醒來，陳暮還是忘記了安小星已走，習慣性地喊著小星的名字，當然，無人應答。
狹小的房間不足以激起回聲，聲音消逝之後就是沉默的死寂。
沒有人在談論安小星的消失，但他陳暮腦中卻揮之不去。
陳暮來到格雷尼茨孤兒院快一年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事故頻發。孤兒院又來了新男孩，當他被老師大人帶著一間一間地選房間時，他在看了其他男孩寢室後，最終選擇與陳暮成為室友。
當陳暮坐在床邊沉浸在小說情節中時，他走進房間門，腦袋止不住地張望，最後眼光還是落在了聞聲朝門口方向看過來的陳暮，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然後，安靜下來了，空氣凝固了，塵埃也似乎沉澱了。那個男孩仔細打量著陳暮，隨後脫口而出：「我就住在這間吧。」
他和陳暮年紀相仿，也許他喜歡同齡人一起住，也許是受不了那些一個房間住兩三個小孩子的吵鬧氣氛。
他叫淩淵，生於2215年，就比陳暮大一個月。他相貌俊俏，身高算同齡人中高的了，但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黑裡透紅的頭發，特別是在微弱的燈光下，那頭發透出的深紅色格外明顯。
陳暮沒有拒絕，也沒有歡迎，他簡單地詢問了男孩的名字後，繼續看起了小說。可淩淵似乎對陳暮很感興趣，找了個小凳子坐在陳暮跟前，探著頭，輕輕敲了敲陳暮的書。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陳暮。額……聽院長爺爺說我九歲。」
「陳暮的爸爸媽媽呢？」
「我沒……我不知道。」陳暮把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他們會來接你嗎？」淩淵睜大了雙眼，他的頭向陳暮的頭湊得更近了。
「不知道，也許吧……但願吧。」
……
這番談話，真是把陳暮社交的弱點暴露得一覽無餘。
「所以，你的爸爸媽媽呢？」陳暮逐漸招架不住，開始了反攻。
「我媽媽在我出生沒多久就離開了我和爸爸，我爸爸現在在清水地區抵抗軍中，但因為他最近要參戰沒時間照顧我就托孤兒院照顧我……」他淡定地陳述著，「也許戰爭結束了他就來接我回去。」
「哦？你還知道戰爭。」陳暮一聽，一下子就產生了興趣，他想知道關於那篇日記記載的那場戰役的更多信息和細節。
「知道一些。」
「有關於2223年格雷尼茨小鎮的那場戰役的嗎？」
「是……人類戰勝吸血鬼的那場戰役？」
陳暮這才放下了書，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猛地點了幾下頭。陳暮對這場戰役是如此好奇與關心，他想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場戰爭的信息和真相——這，是他身體裡的那時不時湧上心頭的感覺指引他去做，去挖掘的。
「那場戰爭，是清水地區抵抗軍指揮官徐致遠將軍領導的反血族侵略的戰爭。」他說得很熟練，看來他了解很多。「徐將軍親手殺掉了血族將領，代號叫……阿波羅。」
阿波羅！陳暮在某本書裡看過，阿波羅是古希臘眾神之一的太陽神的名字。
「聽名字那個吸血鬼將領還挺厲害。」陳暮脫口而出。
那可不是，是「哈迪斯」四大得力將領之一。
哈迪斯？應該是吸血鬼頭子的代號吧。
八
這一晚，是新月。
因為房間外伸手不見五指，房間的玻璃窗就能映著台燈亮黃的燈光，清清楚楚地映著地板上隨意放置的兩雙拖鞋，一雙紫的，一雙白的，紫的是陳暮的，是一個月前他去鎮上買的，白的肯定就是淩淵的了。
當然，映在窗上的還有兩人的影子。
淩淵睡在陳暮上鋪，也就是安小星的床鋪。若不是換了個人，兩人晚上聊天的場麵與之前安小星在時的場麵如出一轍。
這晚，陳暮請淩淵為我講了那年格雷尼茨戰役的故事，他也是一口答應。陳暮發現，他很擅長講故事，用高低起伏的語調和自然契合的肢體動作把戰爭演繹得繪聲繪色。陳暮也是聽得入迷，書也沒看了。
「那打鬥的場麵別提有多激烈了，徐將軍和阿波羅將軍打起架來看得我眼珠子都轉不過來……」
聽到這裡，陳暮身子一斜，探出頭，看向了上鋪。「你當時在場？」
「嗯……我……在旁邊的房子裡。」
陳暮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也找不出來什麼茬，也就暫且相信了淩淵，還想從這個與他同樣成熟的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嘴裡了解更多。
「最後呢，最後誰贏了？」
「徐致遠。」他嘆了口氣，「阿波羅將軍也怪可惜的，救下了一個人類女孩也因此被徐致遠偷襲。這個吸血鬼大將就隕落了。」
人類女孩？是那個被吸血鬼撲倒的，即將被坍塌的磚石活埋的女孩？吸血鬼怎麼可能有同情心，更別說救人類女孩了。陳暮寧願相信院長辦公室裡日記的記載，也不相信吸血鬼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但他也沒有立刻否定淩淵，想聽聽故事的後續。
「這場戰爭之後發生了什麼？」
「這之後吸血鬼就再也沒有入侵人類的地盤了，徐大將軍也因為殺死血族首領而被授予抵抗軍二等功。」淩淵侃侃而談，「但『阿波羅』將軍因主觀因素導致戰役失敗而……被夷族。」
涼風拂過冰冷的窗子，絲毫沒有驚擾到裡麵死寂的沉默，還有暗黃燈光下奄奄一息的殘蟲。
雖然故事吸血鬼被殺的結局讓人大快人心，但陳暮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傷感，一絲憐憫，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帶給他的。它造就了陳暮的憂愁善感，而且在這一夜這感覺得到了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