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亳州(2 / 2)
「脫脫?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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亳州。
亳州在西南方麵與潁州接壤,南接壽州,北通歸德府。
蒙金、宋金之戰後,亳州就凋敝不堪。直到兩年前,張柔奉命移鎮亳州,此處民生才有了起色。
張柔修建民居、府第、城牆,又搭建橋梁與北麵的歸德府相通,這才讓百姓再次聚集安居。他還修復孔廟,請許多大儒設館授學,使亳州文教重新興起。
如今亳州城商旅舟車往來不絕,如承平盛世之時。
因此,張柔的軍民萬戶府在亳州城是極為顯赫的存在……
這日,占地廣闊的張家府第後院,張文靜正坐在閨閣中練字,忽從窗中瞧見下麵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跑過。
她於是擱下筆,起身往樓下走去。
「可是九哥要見我?」
「是,九郎就在前麵亭子裡呢。」
「知道了,我過去見他便是……」
張文靜長著一張鵝蛋臉,柳葉眉,瑤鼻挺秀,膚若凝脂,生得是極漂亮,但卻給了一種難以親近之感。
張柔生了十二個兒子,好不容易才得兩個女兒,對她們很是寵溺,張文靜作為張家大女兒,雖不恃寵而驕,矜持貴富之氣卻是很重。她剛滿十六歲,性情卻已是端莊沉重,
她一路到了水池亭邊,果見張弘範正坐在那。
因張家兒子、女兒是分開排行的,因此一個叫對方「九哥」,另一個叫「大姐」。
見過禮,張弘範笑了笑,開口道:「我要到順天路去,來和你道個別。」
張弘範剛滿二十歲,身材高挑,儀表出眾。更難得的是,他在這個年紀就留了三縷長須,望之是一位美髯公。
張文靜行了一禮,問道:「九哥這是要出仕了嗎?」
「也不是什麼好事,前陣子有幾個大理餘孽在六哥治下刺殺蒙古大將,六哥得往和林城一趟,當麵向大汗解釋,我去替他代管順天路。」
「六哥不會有事吧?」
「沒事,他正好去述職,解釋一下就好了。」張弘範道:「你不必管這些,我今日就走,臨行前有幾樁事交代你。一則,我的書稿、典籍、樂器都已讓人搬到後院,你可隨時去拿……」
張文靜一聽,眼中便有了喜悅之色。
有種「我哥一走,他的東西全歸我啦」的歡欣,但一瞬間又被她收斂起來。
張弘範見她高興,笑了笑,接著卻是臉一扳,又道:「二則,你不要再與父親置氣了。喬琚是我同窗,我了解他的為人,他確是你的良配。父親是寵你,才會為你訂了這門婚事。」
「但父親卻問都不問我……」
「你聽我說,喬據性情沉穩、才華出眾,且又是貧苦出身,他與你成婚之後,絕不敢讓你受半分委屈,這是父親的苦心。否則,向張家提親的高門顯貴無數,父親為何要替你覓喬琚為婿?」
張文靜依然不太高興,身子一偏,道:「可我不喜歡。」
張弘範苦笑,問道:「他哪裡惹得你不喜歡,我讓他改。」
「我不願背後說人是非。」
「不是說是非,你直管與哥哥說,不喜歡喬琚哪點。」
張文靜握著雙手,側了個身,道:「若要說,那就是『熱衷』二字。」
張弘範一聽就明白了。
他卻偏要妹妹再說個清楚,問道:「何解?」
「往深了說,難保他不是攀龍附鳳,誰知他待我好是因愛慕我這個人,還是愛慕父親的權勢?往淺了說,我想要的夫婿為人處事該是不卑不亢、有名士風采,而不是在我父親麵前頭都不敢抬一下的……勢利……老實人。」
最後幾個字,張文靜話到嘴邊,還是換了一個詞。
張弘範搖頭苦笑,故意說道:「原來你是嫌他的出身貧寒。」
「才不是,我才不是嫌貧愛富……」
「那你又要如何呢?那些高門子弟你不喜歡,說他們紈絝傲慢;好不容易為你覓一個寒門俊秀,你又嫌人家老實?大姐兒,你這眼界未免太高了。」
「哼。」
「不是父兄不依你,可你年紀到了這裡,又讓父兄如何是好?若再不嫁,等蒙古鎮守官上門提親,讓你嫁給那個粗魯不文的赤那,你可就滿意了?」
一句話,張文靜低下頭,不言語了。
張弘範口才本就是好的,所以才在臨行前還被父親派來當說客,此時見把妹妹說不高興了,嘆了一口氣,又道:「你信九哥,喬琚已是我們能替你尋到良配了,你嫁他,以後會過得很好。」
「九哥是說我沒得選。」
「是為你選遍了高才俊士,才挑出來的他,不然蒙古人……」
「知道了。」張文靜終於還是妥協地應了一句,「喬簡章就喬簡章吧。」
「那就好,別生父親的氣了?」
「哦。」
「那九哥走了。」
張弘範抬了抬手,轉身就走,頗為灑脫。
張文靜想了想,小步往前追了兩步,道:「九哥讀書習武最是刻苦,如你詩中所言『半窗寒雨夜深深,燒斷蘭膏一寸金』,此番出仕,妹妹祝哥哥前途似錦。」
「哈哈。」張弘範朗笑一聲,隨口謾吟著,人已出了庭院。
「莫笑十年塵壁上,也曾明破聖賢心。十年磨劍,一朝出鞘定當倚天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