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重逢（1 / 2）
沈燼知道秋隨在哪家公司, 從事什麼工作這件事情，純屬巧合。
那時候，沈燼也在大學畢業不過一年左右, 創辦的銘逸資本也才剛剛走上正軌, 投資領域不過剛剛涉獵國內幾個城市的不同產業。
和剛剛起步不久的銘逸資本相比，沈氏集團的合作夥伴倒是遍布全球各個城市。
沈燼記得，那是十月份的一天。
申城剛剛進入初秋，天氣不熱不涼剛剛好。
按照秋隨大學畢業的時間來算, 她也就剛好畢業後兩個月左右。
沈氏集團在俄羅斯的一個長期合作夥伴來申城出差, 沈齊崢和許婉那陣子不得空, 忙得腳不沾地，也硬是活生生擠出了三小時請對方吃了頓飯。
但擠出三小時的空閒時間已經是極限，沈齊崢和許婉還有其他的項目和會議要忙，索性將那名俄羅斯商人委托給沈燼, 叮囑沈燼好好招待, 順便盡一盡地主之誼。
沈燼雖然暫時還沒有接手沈氏集團，但是也斷斷續續處理過不少集團內部事宜, 和那名俄羅斯商人也算是打過照麵。
他點了下頭算是應下了這個爸媽交代的任務。
那是名在俄羅斯頗負盛名的商人, 和大多數不學英語的俄羅斯人不一樣的是，這名商人精通英語，足跡遍布全球各地, 涉獵的行業也五花八門。
沈燼那時候還沒有學過俄語, 也沒有學習俄語的打算, 隻是選了家申城安靜的清吧招待那名俄羅斯商人，全程都用英文溝通。
商人之間不存在單純的喝酒聊天，話題總是意有所指，每句話都暗藏機會。
在商場扌莫爬滾打的那名俄羅斯商人不例外, 沈燼這種作為沈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例外。
聊著聊著，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俄羅斯商人即將參加的一個商務談判上。
他即將和國內的一家公司在俄羅斯進行商務談判，談判過程涉及到了兩家公司的合作、資源共享、成本分攤和利潤分配。
項目復雜難度又高，偏偏這場會議極其重要，合作達成是雙方共贏的局麵。
俄羅斯商人精通英語，但是中文卻勉勉強強馬馬虎虎，學了幾年也就是個入門水平，最後隻好放棄。
恰巧俄羅斯商人來中國出差，就在申城找了家歷史悠久的知名翻譯公司，那家翻譯公司的俄語部門大約也對他有所耳聞，為了表達重視，直接提供了一長串在談判會議有空的所有俄語譯員名單，名單後還附上了每個譯員的詳細資料。
「我請了一家翻譯公司，但是還沒有選出合適的譯員，不知道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我？」
沈燼挑了下眉，端起酒杯喝了口伏特加。
因為招待俄羅斯商人，沈燼特意選擇的是伏特加。
辛辣的味道剛入唇舌，瞬間刺激味蕾，又讓他渾身清醒過來。
他扯了下唇，銘逸資本那時候的產業還在國內，觸角遠遠沒有伸長到俄羅斯這樣的異國，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熟悉的俄語譯員，除了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懷揣著想要找到秋隨的一點想法，沈燼沒有直接拒絕:「那家翻譯公司發給你的譯員名單呢？給我看看？也許還真的有我認識的人呢。」
俄羅斯商人也不推脫，直接點開郵件中的文檔，遞給沈燼。
那是一份很長的文檔，排名並不是按照首字母的順序排列，而是按照譯員的能力、資歷和經驗等多方麵綜合排序。
沈燼一直翻到最後一頁，才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他將文檔往左拉，又放大字跡，才終於看清秋隨那一欄名字後麵的簡短介紹。
和前麵幾列密密麻麻的職業經歷介紹不同，秋隨的那一欄隻在實習經歷上寫了短短一行——
大一大二期間曾在xx外語培訓機構擔任過英語和俄語兼職老師。
沈燼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忽的扯唇笑了。
那家外語輔導機構是他投資的，秋隨能拿到那家輔導機構的offer殊他授意的，為了不讓秋隨起疑心，他還讓機構招聘了幾名同為h大的小語種學生，又調整了所有人的工資待遇。
隻是，在看見秋隨的簡歷欄上寫著被自己投資過得輔導機構的時候，沈燼還是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他和秋隨早已經是再也沒有關係的陌路人。
但即便如此，他和秋隨還是有著一縷若有若無微不足道但誰都無法否認過的關係。
那份關係如今坦盪的被列在秋隨空盪盪的簡歷框上。
俄羅斯商人好奇地打量他一眼:「怎麼，難道還真有你認識的人？」
「嗯。」
沈燼也不隱瞞。
那時候已經是十月份，按照秋隨七月中旬畢業來算，也已經過了兩個多月。
也就是說，在入職這家公司後，秋隨一直到現在，一直都在坐冷板凳，簡歷上至今還沒有一項足以裝點門麵的項目經驗。
這種惡性循環會往返持續，情況嚴重會直接影響到一個人的信心和職業生涯。
「就她吧，」沈燼伸手點了點秋隨的名字，「她的俄語能力……」
沈燼語氣停頓了下，說實在的，他對秋隨的俄語能力並不了解，隻能從那家已經倒閉的輔導機構聽聞一二。
那家輔導機構的幕後老板曾經評價秋隨，說她是個很懂得隨機應變的俄語譯員，俄語能力一直都是h大俄語專業的第一名。
「她很好，」沈燼想了會，慢悠悠用英語說道，「她一直都是俄語專業的第一名。」
俄羅斯商人借著酒吧昏黃的燈光看了幾秒秋隨的簡歷，忍不住皺起眉頭:「可是她沒有實戰經歷，你知道的，這場會議非常重要，沒有經驗的新人很有可能會心裡緊張，臨場發揮失誤。」
沈燼沒說話，隻是抿了口酒，打量了麵前的商人幾眼。
片刻後，他眉梢微揚。
俄羅斯商人倒不是拒絕，更像是在和他談條件。
沈燼扯了下唇，也懶得多費口舌:「我再單獨聘請一名譯員經驗有十年以上的俄羅斯譯員給你，我帶著那名譯員和你一起去俄羅斯，作為第二方案，如果她發揮失常，就讓我帶著的那名俄羅斯譯員頂替她，如果她沒有法會失誤，你就當我和這名頂替的俄羅斯譯員從沒出現過。」
這是讓俄羅斯商人答應選擇秋隨的解決方案。
沈燼頓了下，又慢悠悠道:「你不是一直在為你的新產業尋找投資人嗎，你看我怎麼樣。」
這是讓俄羅斯商人答應選擇秋隨的退讓條件。
俄羅斯商人在俄羅斯開拓了一個新產業，以他在商場扌莫爬滾多年的名聲，沈燼相信他找到投資人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但商場如戰場，晚一分鍾拿到投資，就晚一分鍾進入市場分割蛋糕，損失的利潤可是隻是以百萬為單位計算。
俄羅斯商人驚訝的瞪大瞳孔，盯著沈燼看了幾秒，點頭答應下來，試探性問了句:「看名字是個女譯員？」
沈燼嗯了句，沒多解釋。
俄羅斯商人也不在乎，他拿到了投資也樂於賣給沈燼麵子:「怎麼，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沈燼端著酒杯得手微微一僵，在空中停頓了片刻。
「不是，」沈燼深吸了口氣，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一個從前的老朋友而已。」
俄羅斯商人自動解讀他的話:「從前的女朋友？」
沈燼扯了下唇，像是笑了，但神色卻依然冷冰冰的。
半晌後，他喝完了酒杯中的伏特加，搖了搖頭。
他眯了眯眼，仿佛帶上了點醉意用中文道:「一個，我不太舍得讓她難過的朋友。」
俄羅斯商人聽不懂中文，用手肘碰了碰沈燼:「你剛剛怎麼突然說中文了，用英語翻譯翻譯。」
沈燼笑了下，擱下酒杯，玻璃落在酒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我說，喝完了，可以叫個代駕回家了，投資合同三天後會送到你手上。」
第二天一早，陳睿皺著眉頭對著敲鍵盤，幾分鍾後，陳睿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看向沈燼開口:「小沈總，你怎麼會想到去投資俄羅斯啊，俄羅斯現在經濟情況持續下滑，就算您投資的是新興產業，回本也需要不少時間啊。」
陳睿是沈齊崢從沈氏集團特意撥給沈燼的特助，身兼多職，跟在沈燼身邊多年，和沈燼說話言語間自然而然也少了幾分拘謹，往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沈燼瞥他一眼，神色倨傲:「很快就會轉回來的，你看我投資這些年，什麼時候輸過？」
陳睿沉思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稍稍放下心來，重新敲打鍵盤，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您大二那年投資的外語輔導班不就倒閉了嗎，何止是輸啊，簡直血本無歸。」
聲音很小，但沈燼聽的很清楚。
他麵色僵硬了一瞬，正在翻閱文件的手也猛然停住。
場麵凝固了幾分鍾，沈燼才自嘲一般低不可聞的笑了下。
「嗯，是血本無歸。」
「我隻輸過那一次。」
沈沈燼垂著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暗暗發誓。
「但我也隻會輸那一次。」
半個月後，沈燼帶著陳睿和一名足足有十五年翻譯經驗的譯員一同去了俄羅斯。
俄羅斯商人將沈燼一行人帶進了大廳二樓，站在樓梯口朝下俯瞰，剛好能看見一樓正中央坐著的秋隨。
沈燼將手搭在欄杆扶手邊，垂眸往下看過去。
一樓會客廳人頭攢動，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秋隨第一次接手這樣重大的項目，自然也不例外，根本無暇顧及從四麵八方朝她投射而來的專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