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戶口（1 / 2）
農村娃娃戶口上的晚，有些不上心的家長，等孩子成年需要身份證了，才匆匆忙忙把戶口上了。
吳桂芳懷上周海的時候，獨生子女政策已經全麵實施了一兩年，她怕被拉去流產，還往娘家躲了一段時間。
那時候管理還不是很嚴，很多地方都有漏洞。
等孩子生下來後，吳桂芳又怕罰款，於是想了個歪招，讓周奶奶的戶口遷了出去，成功把周河，周葫兩人的戶口上到了老太太戶下。
實際上，這種招數完全就沒用，周家之所以沒被罰，隻不過是政策還沒徹底落實到農村。
周葫來找周奶奶，就是為了戶口的事，她想將那本記載了他們簡單信息的小紅本帶走。
到時候天高海闊，她跟哥哥就會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自由，不再被吳桂芳和周父牽線操控。
老太太今年已經73了，視力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周葫進來的時候，周奶奶正坐在床邊納鞋底，等人靠近了才反應過來。
「葫妹兒來啦。」
周奶奶叫孫子孫女的方式很老一輩，叫男孩娃子，叫女孩就是妹兒。
她對周河，周葫也很好，兩人小的時候大多都是老太太照顧。尤其在吳桂芳躲娘家的期間，周葫基本全天都挨著周奶奶。
如果說二伯娘帶給了周葫對周家為數不多的溫情，那周奶奶便是她對家裡唯一的牽掛。
老太太的頭發盤的齊整，白發間裹著青絲，人瘦瘦小小的，站起來竟隻比13歲的周葫高一點。記憶中一直高大的奶奶，原來已經這麼老了。
周葫記得老太太用肉湯做的黃豆燉土豆，熱湯滾動後會揪些麵疙瘩丟下去。白楊村這裡的人，都叫湯巴兒。
土豆會被燉的很爛，黃豆和湯巴兒卻是剛好。每每吃上一會，周葫都會跟一起玩的小夥伴說上好長時間，細細的描述，那是多好吃的味道。
後來周奶奶失去了掌家權，她越發年邁，小夥伴也都長大，她們很多都比周葫大個兩三歲，去年就進了工廠。
記憶飛過，淚水無意識的流淌，周奶奶見自已的孫女哭了，慌亂的用手往周葫臉上擦，本來就皺的臉更是擰巴成了一團。
「乖妹兒，這是咋啦，怎麼就哭了，是不是你媽又打你了。
「不是的奶，剛剛隻是被沙迷了眼睛。媽讓我跟哥今年出去打工掙錢，你能把戶口簿給我嗎？」
倆孩子出去打工這事，老太太還不知道，乍聽周葫一說，直接呆住了，沉默了好半天才訥訥道「是奶對不住你們。」
作為一個被兩個兒子推來推去的老人，周奶奶比誰都清楚，看人臉色過日子的生活有多難。
她早就不是那個可以靠著一手算賬本事吃飯的王會計了，也不再是能一言堂的一家之主。過去的風光，已經太過久遠。
老太太低著頭，用手揩掉了眼邊的淚。也不過問周葫外出專門帶上戶口薄是為了什麼，隻說了句「我給你找。」便挪動身子，往櫃子裡翻找起來。
她拉櫃子的時候，周葫就在一旁看著，內心隻覺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