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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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過去,顧昭那邊全無動靜,整個冥界萬籟俱寂,盤桓村也好,鬼城內也好,一隻鬼魂都未瞧見。

薛燃五日內都在打掃帝君殿,前些日子帝君殿裡偶爾會跑過幾個神色匆匆的鬼差,前天開始,連帝君殿都冷冷清清,宛如一座空城。

「鬼呢?」薛燃坐在門檻上,百無聊賴又悵然若失,心道顧昭許是回去了,托腮喃喃道:「回去了好,隻有瘋子才會不切實際的胡鬧。」

然而,一陣清風吹來,那個瘋子健步如飛地再次出現,臉上帶著淤泥,十根手指皆有創傷,神態略顯疲憊,可濃重的黑眼圈下掩蓋不住滿眼的暢喜精光,「阿燃,跟我來。」

他牽住他的手,帶著他飛奔,像兩匹脫韁的駿馬,馳騁在屬於他們的疆場。

曼珠沙華,驚心動魄的赤紅花海,如荼如血如奔放的火焰,是三途川畔綺麗的風光無限,是幽冥地獄花開千年的泣血悲歌,是亡魂擺渡妖艷而毒烈的火照之路。

承載著千古的詛咒,情絕,分離,寥寂,曼珠沙華的美,純粹,破碎,頹廢,殘艷,他能渡彼岸魂,卻永世不得渡己,然!渡己不得,何以渡人?

除非哪一天,花葉並蒂,同生同衰。

這一天,虛假的來臨,不知真假,足以讓人熱淚盈眶。

整一片艷紅花海,紅似瑪瑙,綠似翡翠,紅綠相間,竟能描繪出天地間最絢麗奪目的色彩,一片片葉子,生在彼岸花嬌翠光禿的花莖上,束成一朵朵完整的花葉,生死雖兩隔,花葉終相見。

是障眼法?是幻術?是海市蜃樓?

薛燃癡迷了雙眸,眼中不知不覺蒙上了一層霧色,花非花,霧非霧,看似雲深不知處。

「彼岸花被神明詛咒了?你是怎麼做到的?」薛燃問,想沖進花海卻被顧昭抓住胳膊。

對方扌莫了扌莫鼻子,憨笑道:「別急,我們去三途川。」

薛燃這次才看得清清楚楚,顧昭的十根手指,傷痕累累,不少傷口滲著血,也有幾道疤痕結了痂。

「你的手……」

「沒事。」顧昭忙將雙手藏於背後,心虛地滑落一滴冷汗,催促道:「快點快點,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請你去見證另一個奇跡,然後帶你回家。」

帶你回家……

又是帶你回家……

他可知這句話在薛燃心中的份量,是富可敵國的感動,也是重於泰山的負擔。

「其實你不必如此。」薛燃想抽回手,但被顧昭握得死死的,生怕一鬆開,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會不翼而飛似的。

顧昭嚴穆地道:「阿燃,我明白你心中的懼怕,我以顧昭的名義起誓,我沒愚弄你,更沒故作玩笑,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對你的真心,你可以拒絕我,但請別……推開我。」

薛燃苦笑,在顧昭麵前,他永遠是甘拜下風,無言以對,一敗塗地。

三途川,遍布孤魂野鬼,沉澱著數以萬計的亡靈,他們在河中飽受冰冷刺骨的寒楚,永墮奈何而無出路,善者灑脫者入輪回,惡者執念者落忘川,忘卻前世嗔癡恨,換取來生百世安,它不知何起,不知何終,隻是千萬年來,一直流淌在黃泉路上,說是流淌,不如說是萬鬼掙紮的悲壯,翻湧起腥風陣陣,血雨蒙蒙。

薛燃站在河邊,眼底的風景再次生變,原本的血河,驀然淨化,似一條大龍流竄在河道中,水色瀲灩,波光似萬千星辰,四濺飛灑,艷絕了冥界。

忘川水,自東向西倒流。

薛燃掩住了麵頰,把臉埋進掌心以免自己哭得太難看。

「笨蛋……笨蛋……笨蛋……」明知是騙局,薛燃甘願受騙,笨蛋罵的是顧昭,更是自己。

他怎會不知,彼岸花的葉子是手工裝上去的,三途川內萬千幽魂逆流而上,乍看之下像是水自西流,可他對上顧昭殷切的神情,驀得怎麼都開不了口揭穿。

顧昭笑得露出八顆大白牙,「我說到做到,你也不許食言,跟我回陽間。」

「好……好!哇嗚嗚嗚……」薛燃大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對不起。」

故意為難,害你受傷,用拙劣的手法保護薄弱的自尊心。

但凡你對我無情,不會追到這裡,但凡你棄我不顧,不會再三執著,但凡你不愛我,不會哭著口勿我。

當做作化為烏有,剩下的一切隻有恍然透徹,薛燃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眸中最後一絲陰翳消散,轉而是嬰兒般透明。

「阿昭?」薛燃弱弱地叫到,滿臉的茫然,「阿昭,這是哪裡?好多……好多鬼!我們死了嗎?」

顧昭定睛從薛燃眼裡看出了別樣的風情,沒錯,薛燃不是薛燃,他已經恢復了這世的記憶,他是薛燃。

成為薛燃,失去了前世和水鏡內的記憶,這對顧昭來說再好不過。

」阿燃……」心細慎重的顧昭還是試探性地問到,「阿燃,你能想起什麼嗎?」

薛燃痛苦地搖頭,「想不起來了,我……我被書帆餵了藥,然後就陷入昏迷,對了!書帆,你也被書帆……」

「沒,憑他還是傷不了我。」顧昭說著眼中寒光閃現,露出輕蔑的惡嘲。

薛燃不願再去回憶,拉住顧昭的衣袖,「阿昭,我想快點離開這裡,我不舒服,我冷,我好怕。」

是薛燃無疑,因為隻有薛燃才會率直地說出自己的喜怒哀樂,自己的感受和請求,承認自己的弱小,把自己交給顧昭,成為被守護的一方。

顧昭毫不猶豫地抱緊他,輕撫他的發,用盡溫柔地為他驅趕恐懼和寒冷,「別怕,我在,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接下去,返回陽間。

現世,花月水鏡突發的光澤像北鬥星般時明時暗,詭譎多變。

溫知行凝視鏡麵,猝然皺眉,「不好!鏡子裂開了!」

鏡子一旦碎掉,被困裡麵的魂魄將生生世世不得解脫,縱使他顧昭手眼通天,也回天乏術!

「文朔,施法。」溫知行本想用靈力強行契合破裂的鏡麵,可他們注入靈力越多,鏡子的裂痕越明顯,並且仍在擴大。

「不行,花月水鏡被下了惡咒,我們的靈力與他相悖,必須停下。」顏卿惶惶道,即便及時收了手,水鏡也龜裂得四分五裂,最長的裂痕足足貫穿了整個鏡麵,慘不忍睹。

此法不通!

駱書帆奪過水鏡,道:「我來試試,化貓族不修仙法,或許可行。」

然而當駱書帆將靈力灌入水鏡時,奇跡果然發生,細小的裂痕率先被修復,大的裂痕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水鏡仿佛有了生命,鏡麵再發光彩,映照出上麵一張逐漸虛白的人臉。

駱書帆在疾速地衰老,不知何故,仿佛被水鏡吸了靈力和精氣,頃刻之間,他霜鬢華發,滿臉皺紋,五官緊縮,像一張老陳皮上麵鑲嵌著五顆十分敷衍的點綴品。

溫知行嗬停道:「駱書帆,快住手!」

駱書帆拒絕道:「不行!」

咒術開始,無人能夠強製打斷,直到最後一絲裂紋縫合,鏡子恢復如初,駱書帆才停下,然而此時的他早已從翩翩少年淪為枯槁老叟。

「啪!」溫知行氣得給了駱書帆一巴掌,顏卿勸住。

「你以為以命搏命,很偉大嗎?你以為一死了之,很光榮嗎?」溫知行紅了鼻子,眼裡似有淚珠在打轉,「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自輕自賤的人。」

駱書帆動了動嘴唇,最終沒說什麼。

溫知行瞪著眼為駱書帆護住僅剩的靈力,他不是不明白駱書帆想贖罪和救人心切的心思,他隻是不明白,人好好活著,不行嗎?好好愛自己,不行嗎?

一個兩個,都為了自己的目的,信念,逸想,肆意地去死,但是他們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在乎的天下,又將他們放於何地?歸於哪類?可有真心回應過他們的真心?

「知行,知行。」顏卿見溫知行沉默寡言,遊魂神離,推叫道:「知行,駱書帆這樣做無可厚非,畢竟沒有他,臨淵和阿燃必死無疑。」

溫知行回神,冷笑道:「我若是薛燃,不會原諒他的作為,也不會稀罕他輕易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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