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五十、大火(1 / 2)
柳依依話頓了下,繼而壓低嗓音道:「你說一個人能在這短短幾年內便做到了和父親平起平坐的位置憑的是什麼,難道娘親就沒有懷疑過什麼嗎。」
「依依啊, 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要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了指不定你爹會如何被針對。」柳夫人雖心有懷疑,可也沒有像她那麼膽大的猜測。
「此事實不相瞞, 因為女兒聽說那位刑部尚書其實是個女人,而不是真的男人。」隨著說話間的是柳依依臉上怨毒之色更重,偏生眉梢間則上揚著幾分猙獰笑意。
「當真!」柳夫人驟然聽到這個驚天消息時,也是驚得合不攏嘴,可生怕有人在暗中偷聽, 連忙捂住了嘴。
「若是這些事沒有半分證據,女兒怎麼可能亂說。」柳依依說到這個時,還擔心隔牆有耳的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柳夫人耳邊,用手擋住聲音的邊緣傳播。
可是這些話,張洸也深知不應該由他一個當屬下的說出來。
「你說孤會留對自己不利的把柄在身邊嗎。」擱下紫竹狼毫筆的晏謝客對此嗤之以鼻, 不過他有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
今日著了一襲青蓮色團花馬麵裙的柳夫人看著這瘦得不成形的女兒時, 也是忍不住紅了眼來, 特別聽說她這禁閉一關就是半年的時候。
「娘能不能幫女兒一個忙。」此時眼眸中寒光乍現的柳依依隻要一想到那個害她淪落自此的罪魁禍首後,更是連那生食她肉,啃她骨的念頭都變得越發強烈。
有時候這女人蠢一點能說是可愛,可若是過於蠢笨無腦, 那麼也便沒了繼續存在的理由。
而此時的東宮, 芙蓮殿中。
「殿下就不擔心側妃娘娘會一時因著嫉妒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嗎?」比如三年前的太子殿下表麵與林大人早已決裂,可仍是暗中有往來, 並在東宮中宛如無人之境出現一事。
「不知是何事?」拉著她手坐下的柳夫人自小便知道她的這個女兒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主, 可當她接觸到她臉上的怨懟時, 仍是忍不住眉心跳了一跳。
就是不知道那麼髒的一個人,當初的殿下是怎麼強忍著惡心下得了嘴的,都不嫌會得病一樣。
等她送走麵色惴惴不安的柳夫人後,柳依依也順勢躺在了美人榻上,漆黑的眼眸中滿是刺骨寒意,她就不信那人這一次還能翻得過身來。
「而那人之前的名字並不是叫林言歡,而是叫憐玉,若是娘親不信,大可派人到江南的睦月樓中打聽一下十年前一個被人贖走的女人。」畢竟她若是沒有十二分的把握,又豈會同樣信這空穴來風。
「可是十年前的太子並未在江南待過,反倒是去處理幕城一帶的水患。」
隻因那年的水患正勢如破竹的橫掃著當地的西川十二郡、四十一州縣,就連長安城中都是每日一加急快報。因為災情嚴重,更由皇後開始減少後宮用度,並將剩下的支出當成物資送到幕城中救急。
「當年買下那人的並非是太子殿下,反倒是江南郡守之子,聽說那位公子還將此人養在外頭當外室多年,更趁著太子南下時,趁機將那人送給太子殿下,有些事是真是假隻需派人一查便可知。」她輕拍了拍柳夫人有些哆嗦的手,並趁機將一張信封塞進了她的袖子內。
「我最近聽說表弟在刑部那邊可立了好幾件大功,娘就不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表弟爬得再高一點嗎。」坐回原位,端起茶盞半抿一口的柳依依隻要一想到不久後發生的事,臉上總是無意識的浮起一抹猙獰笑意。
不過這一次,她就不信那賤人還能翻得了身,即便她真的是個男人又如何,一個在樓裡當過小倌,甚至還被其他男人養在外頭的男人還不是一路靠被睡上去的。
即便真的翻篇了,殿下指不定也會徹底生厭了她才是,柳依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捂著那張嫣紅朱唇吃吃地笑出了聲,配合著這無人的宮殿內,竟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她深知這世間謠言猛於虎,有時候想要壓垮一個人,往往隻需要一張嘴幾個人。
而此時遠在趕路途中的林言歡並不知道暗中已有一張特意針對她的大網在悄悄地編織中,就等著那網再織得大一些,好將她給牢牢的困住。
一路行來,若是遇到天熱的時候她便會選擇縮在馬車裡頭,等太陽沒有那麼熱情的時候,方才選擇騎馬。可就是那麼幾日下來,仍是令她的冷白皮也覆上了一層黯淡。
「喝點水嗎,我看你熱得連嘴唇都起皮了。」同樣駕馬前來的顧遠寧將他的水囊遞過去,棕色的瞳孔中滿是心疼之色。
「不需要。」林言歡隻是隨意掃了他一眼,便駕馬拉開了二人間的過近距離。
可那人卻是鍥而不舍的追了上來,更沒有在意她眼中的嫌棄一樣。
「若是不喝水,我這裡還有一個梨子,最適合現在的天氣吃了。」他說著話時,還手忙腳亂的將那藏在袖袋裡的梨子遞過去。
可這梨子還未遞到她麵前時,卻見那人鼻頭微蹙的連忙後退,臉上的表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活像他掉進茅坑中沒有洗澡過一樣。
還未等他將疑惑吐出口,那人先一步嫌棄道:「你幾天沒洗澡了,聞著都臭烘烘的。」
「這不是路上沒有條件嗎,還有這是團團讓我給你的鬆子糖,還有他說他現在很想你。」聞言,連忙紅得臉頰尷尬不已的顧遠寧撓了撓後腦勺,就連他這一次都不在敢朝她靠近,生怕他身上的味會熏到她。
「若是你不要這梨子,這糖你可一定要收下。」說話間,他不忘將藏在自己袖袋中,那特意打了一個蝴蝶結的小袋子扔進了她的懷中。
「行吧,那糖我收下了,還有替我和他說一聲謝謝。」至於後一個答案,無聲便是最好的否定。
等顧遠寧回到馬車上時,正對上眼眸亮晶晶的顧懷言,「爹爹,娘親等下會不會過來看團團,還有娘親有沒有收下團團給她的糖果。」
他說著話時,還往他身後看了好幾眼,可是看得越久,內心深處的那抹失落越重,連帶著那雙閃爍著亮光的眸子也黯淡了下來。
「你娘親最近要忙著處理一些事,所以才沒有空過來看團團,還有她收了團團給的糖,說很喜歡吃。還讓我告訴團團,說等她有空後就會過來看團團。」顧遠寧將那未曾送出來的梨子用小刀一分為四,並遞了一塊過去給他。
「真,真的嗎。」接過梨子的顧懷言一掃先前落寞之色,眸中閃爍繁星。
「嗯,爹爹什麼時候騙過你。」
不過這梨子倒是挺甜的,他想,她應該會喜歡的吧。
而先前回到了馬車上的林言歡看著出現在珊瑚小幾上的幾顆水靈靈梨子後,不由拿起了一顆放在手心中把玩,繼而掀開簾子給馬元,季三娘與張臨一人一顆。
「大人,這是哪來的梨子啊?」馬元隻是將那梨子往袖口上胡亂擦了幾下就哢嚓咬了下去,一口下去,甘甜的汁水於唇舌間迸發開來。
「有得吃就行了,哪裡還在意來源。」林言歡也咬了一口手裡的梨子,果然如他先前說的那樣甜。
他們晚上選擇了靠近有小溪流的一處平地安營埋鍋做飯,也正好給其他人洗去那一身汗臭汙泥。
等月朗星疏,沙蟬飛處聽猶聞時,一個抱著衣服的黑影也快速的往那於清輝月色下猶如銀月要帶的溪流中走去。
好在這溪流的下方有幾處岩石縱橫交錯與那林深草木盛的地方,也免了若是一有危險來,她退無可退,躲無可躲的囧途與危險之地。
正當她準備將外衫褪去時,冷不防聽見了一道腳踩枯枝聲,也使得她腦海中的那根弦瞬間拉緊,顧不上將那外衫重新穿好,而是撿起地上長劍朝那聲源地刺去。
「是我。」等那裹著深寒劍勢朝他襲來時,那人也開了口。
「安然,我有句話想要和你說。」夜裡男人的目光不同往日間帶著溫柔與深情,甚至是心疼,反倒是濃重的不安與擔憂。
「哦,就是不知是什麼事,值得顧二公子於這三更半夜中前來這洗澡之地堵人。」薄涼的語調從她殷紅的檀口溢出,配合著身後月影朦朧,水波瀲灩之景,竟產生了一種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之貌。
「若非事出緊急我也不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來尋你,因為長安城中最近發生了一件事,而那事正同你有關。」顧遠寧擔心她不信,還特意著重了最後幾字。
林言歡眉梢微挑,顯然有些意外,「你說。」
可伴隨著她這一句話落的是那突然竄入鼻間的濃煙滾滾和一些人大喊中的「走水。」
「團團。」
二人於半空中相互對視一眼後,飛快的朝帳篷處奔去,可還未等靠近那地時,便被早已埋藏在邊上的黑衣人給攔住了去路。
「你去救出他,快去。」牙根緊咬,眉間泛寒的林言歡推了下身旁的男人,隨後同這些圍堵住她的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拳頭攥至泛白,牙根咬得泛酸的顧遠寧也知道這個問題再繼續討論下去就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可他走的時候,仍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頭。
「那你注意安全,等我回來。」
「管好你自己先。」眼眸漆黑如深淵的林言歡見一個黑衣人正想要趁機偷襲他時,不忘上去攔住,並將先前藏在袖袋中的白色粉末一灑而出。
其中兩個先一步離開那粉末灑出邊緣的黑衣人相互對視一眼,並配合默契的持刀朝她刺來,甚至他們並未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不妨讓我猜猜你們的主子是何人。」林言歡嘴上說著詢問的話,可手頭招式卻不曾減緩半分。
「是太子還是九皇子,亦或是那位柳側妃。」隻因恨她入骨的除了他們這幾人後,她一時之間倒還真想不出其他的人名來了。
至於她為何會猜到太子,自然是因為之前那一次導致她墜崖的人便是那位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