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教育(1 / 2)
阿蠻愣怔怔的, 難以相信的望著此時近在咫尺的沈稚。青澀的嗓音中還帶著一絲茫然,「小姐是…願意留下阿蠻嗎?」
沈稚給他擦乾淨臉,巾帕隨手一遞, 阿蠻慌忙伸手接過, 金棕眼眸始終渴盼望著她,一眨不眨。見她始終未言語,眸光漸漸黯淡下去。忽然, 聽到她一聲無奈的嘆息。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阿蠻如聞天籟。表情瞬間鮮活起來,重重地叩首,「多謝小姐寬仁!我…」因情緒的悲喜起伏太大,他竟一時嗓音哽住, 說不出話來。滿臉的雀躍歡欣,半點不知遮掩。
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看得沈稚也不自覺跟著上翹了唇角。此時若給他長出一條尾巴來,必定是搖得歡快。
隻是, 他是美滋滋的了,發愁的人就換成了沈稚。
阿蠻畢竟不是獸園裡的寵物,可以關著養起來——喜歡時逗弄著玩玩,沒空時就讓下人們妥善照顧著。他是個活生生的凶夷小少年!而且破壞力驚人,那些凶獸們完全比不了。
偏偏還膽大包天,肆無忌憚得很。
想起昔日初見時, 這小獸奴便囂張地挑著眉毛、彎著嘴角威脅管事, 要人家夜裡做夢小心些, 別莫名其妙掉了腦袋!今日給她當了護衛,隻因老夫人罰她跪幾刻,就敢趁夜裡私自潛入靜萱堂……若不是被金衣侍發現了, 天曉得這混小子想乾什麼!
教也教不聽,打也打不怕。如何管教?
她既然把他帶回府裡,就得為他將來的人生負責。阿蠻的天資驚人,絕非池中之物。
尋常半大少年頑皮,頂多上房掀瓦。阿蠻能乾的事就太多了!前幾日還以身為餌,引得金衣侍殺人滅口來著……連此帶彼,那是十幾條人命的大事啊,更何況其中還包括了險死還生的他自己。。
第一次手沾人命鮮血,便是成年人也未必不做噩夢。
偏他絲毫不覺,隻當尋常吃飯喝水一般,轉眼就拋諸腦後。
如此的驚才絕艷,又如此的無法無天。
沈稚深深吸氣,她若不能約束他、教導他,任他天生天長……萬一將來惹出什麼難以挽回的大禍,怎麼辦?
無論是折損了別人還是賠進去阿蠻自己,她都難以寬宥自己。
幸而阿蠻還算有所畏懼,尚且管教得了。隻是她也不能回回都拿「把他送回去」相脅吧?況且,凶夷小少年怕得發顫、大大的琥珀眼眸含淚哀求的樣子……沈稚扌莫了扌莫鼻子,她自己也承受不住啊。
阿蠻見沈稚麵色不好看,十分乖覺地收斂好歡欣的容色,規規矩矩伏首跪好,「阿蠻請小姐責罰。」
沈稚無力地指了指戒尺。
阿蠻立即捧來奉給她,自己也覺得這玩意兒似乎有些像玩笑——他肩上穿了個透明窟窿尚且麵不改色,豈會怕了區區尺子?小姐戒他時用這個尚可,如今犯了大錯受罰,如何再用得這個?小心翼翼勸道,「阿蠻去取小姐的金鞭來吧?」
「不必。」
「是。」小護衛乖乖平舉了手掌。
沈稚卻搖頭,「你肩膀傷了,今日不打手。起來,趴那兒。」
戒尺指了指條案。
阿蠻瞬間瞪大了眼睛,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小、小姐?阿蠻…」
沈稚點點頭,「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將案牘上的瓷瓶挪開,伏上去。」
阿蠻登時便傻了。
*
莊子裡裝飾簡單、自然野趣。唯有寢床和書房裡的一應家具是沈稚平素用慣、照侯府裡原樣一般無二準備的。
長長的黃花梨書案兩頭翹起飛角,鏤空雕刻,花紋華貴精美,用料紮實厚重。
平素裡隻擺一對兒黑地白花的荷花紋梅瓶,挺秀俏麗,極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