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農具(2 / 2)
她看了半晌,拿著竹簡默默等候。
「拿過來吧。」蕭傾羽收劍歸鞘,額上一絲汗水都沒有,呼吸平穩。
她脫下了身上的鎧甲,坐在石凳上。
「遠侯是想拜見殿下,還是另有目的暫時不得而知。」白黎遞出竹簡,分析道。
蕭傾羽垂眸掃過竹簡上的文字,嗤笑一聲連它扔在一旁,轉而對白黎道:「這個老狐狸,想要借本王的手做些事情,她那小城裡還真是藏龍臥虎。」
手指輕敲,她的思緒也在不斷延伸。
白黎聽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殿下若是幫她,自然能夠多重助力。但她畢竟是陛下的人,要殿下幫忙的也都涉及陛下的利益——」
「所以,我說她是個老狐狸。」
既然自知逃不掉,不能置之事外,那麼就先提出條件,為自己爭得最大的好處。
「那?」白黎眉頭緊蹙,試探詢問王女的意思。
蕭傾羽勾起唇角,淡淡道:「不必管她,先挫挫她的銳氣也好。自然,我是不急的。」
「走,陪本王到莊園看看。」
驛站的後麵是一大片莊園,田地。裡頭盡是些奴隸們,汙穢不堪。
「殿下,奴隸不可直麵貴顏。」白黎因為自己的親身經歷,對大貴族們頗有微詞和成見。但這不代表著,她對奴隸們也心存同情。
這是大梁所有人的共識,誰不知道奴隸就和牲畜差不多。她們生下來就是該勞作的,沒有人會同情他們,也從不會有這種想法。
蕭傾羽回頭,眸光微冷,淡淡道:「奴隸也是我大梁的子民,她們也是人。」
白黎微怔:「可她們是奴隸——」
「你覺得百姓是人嗎?」蕭傾羽一邊向後麵的莊園走,一邊詢問白黎。
「我…」白黎感覺有什麼不對,以往的所有教育潛移默化的告訴她奴可隸可以隨意趨使,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忽略奴隸遭受的痛苦,因為他們認為這是正常,就和一頭牛被人抽打一樣正常。
莊園的管事連忙先到門口,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砰砰砰磕了下去。
「殿下,拜見殿下。」她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行禮才是對的。她能想到的最盛大的禮儀就是磕頭,三跪九叩。
事實上,當王女駕臨到任何一個城池時,所享受的禮儀幾乎可以媲美王上。
要焚香祝禱,還要宰殺牲畜祭天,最後所有人恭敬朝拜。管事的禮儀無論如何都是不合格的,放在任何時候不論緣由都要被處以極刑。
蕭傾羽才微微蹙眉,白黎就領會了意思,走上前嗬斥道:「快些起來,殿下仁慈,不需你跪。」
管事連忙爬起來,慌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和泥土。
「介紹一下莊園裡的人和物什都有多少。」蕭傾羽鳳眸微抬,掃過周邊環境,遠處的田地裡能隱隱約約看到幾個奴隸勞作,骨瘦如柴。
「女奴隸兩百個,男奴隸七十個,還存有三百石糧食。」說起這個,管事倒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宮裡撥過來的奴隸幾乎沒死多少,在這兒還生了許多小奴隸,又能勞作。起碼,她的管理還挺有成效。
蕭傾羽注意到管事隻說了奴隸和糧食,根本沒有提起物什。
她看著那些奴隸,發現奴隸們也僅僅依靠木頭等東西掘土,甚至有人用去挖堅硬的泥土,時不時還會遇到碎石頭。
「你們沒有農具嗎?」
誰想到簡單的一句話,惹得管事甚至是白黎都很疑惑。
管事一顫,哆哆嗦嗦問:「敢問殿下,這農具為何物?」
「用於耕作的器具,就和劍是用來殺人,農具則是用來耕種。」蕭傾羽解釋道。
她身在王宮,從未真正融入大梁的平民之中,直到方才,她才隱隱發覺,這個時代,連農具也沒有。
管事搖搖頭,思索後道:「奴才好像聽說公爵們養的土地,會分發著頓的和鏽蝕的劍還有青銅片們讓奴隸們掘土方便。」
「不過,殿下放心,我們的莊園沒有那些東西。」
一旦奴隸手裡拿起了武器,豈不是太過危險。
時間快到正午,陽光正烈,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蕭傾羽甚至能看到空氣在眼前流動扭曲。
「去把所有奴隸叫來。」她對管事命令。
要想改變天下,就從今天這個小小的莊園開始。
管事一愣,有些躊躇。這些低賤的東西怎麼有資格見殿下,這是要得罪祖先神的。
白黎雖然也不明所以,卻看著管事冷酷道:「殿下吩咐,你就去做。」
白黎身上的殺氣很重,語氣駭人。
管事兒嚇得顫抖,連忙磕頭道:「請殿下稍等。」
奴隸們有些在耕作,有些則在房子裡進行其他的勞動,有些在紡織,有些是病倒了沒辦法出去。
管事可不管那麼多,推開門後直接喊道:「給我全部去門前集合,殿下有令。」
連附近田地裡的所有奴隸一塊兒都被趕到了門前的道路上。
多年的勞作和精神壓迫,幾乎所有的奴隸都是一副麻木的模樣,骨瘦如柴,臉色蠟黃。
她們普遍活不過三十歲,大多數勞作到二十左右就會死去,到時候大不了再買一批就是。
他愣著沒動,腦海中劃過昨晚發生的點點滴滴,最後停留在蕭傾羽對他說:漫漫長夜,你願意做我的光嗎?
林清想到某個地方時,眸光黯淡,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但轉眼即逝。
哪怕不是主夫也沒關係,他對著蕭傾羽笑了笑,眼眸也亮閃閃的。
蕭傾羽沒有這個時代貴族的理所當然,如果換成是大庶女,何必管對方心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