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佛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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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看起來十分詭異的佛端坐在平台的中央。

它背生六對手臂, 千手觀音一般張開,尖銳的指甲格外長,隨意而散漫的向外生長, 以至於形成奇怪的卷曲,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枝椏橫生的枯藤老樹。

十二條鐵鏈縱橫交錯的懸吊著這塊小小的平台,而隱隱約約暗紅色的光芒則從那小小的平台中央投射出來。

孟瑤抹去迷眼的海水,將翠玉天竺劍淩空一拋,禦劍而飛,轉瞬就到落到了那四四方方的懸浮地麵。

而更詭異的是它的臉。

磅礴的魔氣從巨佛口部的縫隙裡源源不斷的傾瀉出來, 讓孟瑤不得不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也應證了雷鳴風所說的。

而如果仔細去聽的話,就會發現這不單純是孟瑤的腳步聲, 與之共同響起的還有鐵鏈相互擠壓的碰撞聲。

眼前是數條交錯的鐵鏈, 它們有手臂粗細,經年累月的潮濕讓它們的鏈身鋪滿了青苔,綠的發黑, 看起來粘糊糊的十分惡心。

顧裴之的魔丹看來真的就隱藏在這尊大佛內部。

這尊巨佛是一個中空的結構, 擁有巨大的空腔, 孟瑤的每一步移動都會振起微弱的回響。

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微微卷曲的發梢滴落在青銅鑄成的銅像上,又在孟瑤的注視下沿著粗大的鐵鏈墜落向無盡的深淵。

而順著它們延伸的方向,孟瑤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懸浮的平台。

劇烈的竄痛蔓延過軀殼,直擊靈魂深處,顧裴之悶哼一聲,從昏死中艱難的蘇醒過來。

眼瞼已經被高溫炙烤的黏連在一起,每使一絲力氣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與外麵那尊大佛慈眉善目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張佛臉似笑似哭, 狹長的眼睛高高的吊著,隻開了一條細細的縫。不知是誰雕刻的「傑作」,它銅質的眼珠竟被點染上鮮紅的彩墨, 瞳眸針尖一樣收縮,直勾勾的望向正前方,像是屈死的怨魂。

但孟瑤根本來不及細細琢磨,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處吸引。

這尊詭異佛像的雙手交疊著放在腹部,拇指相對。而在它的掌心中,一顆暗紅色的圓珠正閃爍著迷幻的流光,仿佛是變幻莫測的星雲在其中翻滾。

這就是顧裴之的魔丹。

孟瑤沉了沉眼,將周身的靈能全部匯聚到纖白的指尖,試探著逐步接近眼前這顆暗紅色的圓石。

***

但他的內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原本絲絲縷縷被拉扯消耗的魔力正在逐漸歸攏,虛弱的魔丹正在逐漸恢復成原本應有的模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魔丹已經脫離了沈尋的掌控。

眼前一片猩紅,第七十二道天雷在半空中閃爍,閃光燈一樣猛然照亮主座之上沈尋的麵孔。

他正閉目養神,手指在金絲楠木的雕花椅上無規律的敲擊著。似乎是感受到了顧裴之的注視,他赫然睜開眼。

但是與顧裴之想象的不同,沈尋原本的慌張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消散,麵對自己,他甚至掛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半空中的天雷像是一團凝固了的火焰,久久沒有落下。

眾人的目光紛紛掃向坐在主位的沈尋。

「沈兄?」

「無事。」沈尋笑了笑,語氣溫和的仿佛是老友敘談一樣開口,「隻是府中抓到了一隻令人厭煩的老鼠罷了。」

「老鼠?」眾人麵麵相覷,沈尋的話來的沒頭沒尾,著實讓人心生疑惑。

沈尋垂下眸,將嘲弄的譏諷隱藏在眼底,「不知諸位可有遇到過偷香油的老鼠,清風派中近期就有一個。屢教不改,著實令人生厭。如今賊鼠入籠,沈某人真是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沈尋的話中有話激得顧裴之心中一凜,一種不妙的預感在腦海中蔓延開來,難道沈尋還在九黎壺中設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機關?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鐵鏈被拉扯這發出尖銳的碰撞聲。但新一輪劇烈的疼痛猛然落下,天雷滾滾而來,劈得他隻能發出一聲悶哼。

顧裴之嘔出焦臭的血塊,充血的雙眼正對上沈尋不鹹不淡的眼神,觀刑的人在四周竊竊私語,卻唯有沈尋耐人尋味的話語異常清晰的透過鼓膜傳入耳中,「隻是沈某終究心軟,若是這老鼠識相些,我倒還能勉強饒它一命。」

***

「你……你別過來!」單薄的脊背嚴絲合縫的抵在礁石之上,黃春風拿著長劍的手不住的顫抖著。

原本暗紅色的沙灘現在簡直如同一片青色的汪洋,入眼遍地都是奔湧爬行的妖獸。

而如今,諸多巨蟹之間卻夾雜著一張熟悉的麵孔。

黃春鳳眼含著淚水望向身前不斷接近自己的人。

在先前猛烈的抵抗中,雷鳴風腿部的肌肉已經被青蟹刀鋒般的利爪剔除,隻剩下兩節白生生的腿骨在支撐著。他一搖一晃的接近著自己,像是被牽動著的提線木偶。

含混不清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和沙蟹咯咯吐泡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根本聽不清楚。

但黃春鳳在一瞬間就聽懂了。

雷鳴風這是想讓自己在寄居蟹沒有完全控製他之前了結他的生命。

她明白,但卻並不能做到。

眼前的人上一刻還與自己並肩作戰,下一秒自己的劍鋒怎麼能忍心穿透他的喉嚨?

「我做不到。」顫抖的劍尖逐漸頂上雷鳴風的月匈膛,卻隨著他一步步的逼近不停的向後退縮,黃春鳳艱難的搖著頭,「我真的做不到。」

黃春鳳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軟弱與無能。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活在別人的庇佑之下,像是一個根本扶不起來的拖油瓶。遇事猶豫不決,往往會拖拉著壞事。

就在她猶豫的這幾秒鍾,手中的長劍已經被一把甩飛,黃春鳳根本來不及反應,它就深深的插在沙地之中。

她極力抵抗,但是雷鳴風的手像是牢固的鐵爪十分凶悍的掐住她單薄的臂膀。他以壓碎骨骼般的力量蠻橫的向外拖拽著自己,方便「同伴」占據她的身體。

就在尖銳的刀即將刺進脊背的瞬間,黃春鳳猛地跌落了出去。

明明逃過一劫,但她的心髒簡直是被逼到了嗓子眼。她這一跌幾乎是將自己整個摔進了螃蟹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明晃晃的蟹鉗蟹腳。

黃春鳳頹然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卻遲遲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她將眼微微睜開一條縫,隻見海岸邊的寄居蟹仿佛著了魔一樣,接二連三的蜷縮起來,紛紛團縮成一個個僵死的球。

其中唯一一個可以算活物的大約要算是雷鳴風。

黃春鳳警惕的看向他,後者則是渾身顫抖,失去了肌肉的支撐,脆弱的腿骨根本難以支撐他的身體,他痛呼著跌坐到地上,而他背上的寄居蟹不知何時也已經脫落,隻留下八個深深的血坑。

雷鳴風倒吸著冷氣,眼神清亮,顯然已經逃脫了青蟹的控製。

驚喜來得太突然,黃春鳳的聲音幾乎都啞了,「雷大哥,你沒事了?!」

雷鳴風草草點了點頭,豆大的汗珠順著毫無血色的麵龐滴落下來,顯然已是痛到了極致,「八成是孟瑤拿到了魔丹,你快去看看。」

黃春鳳連忙點著頭。

***

現如今的世界已然變了模樣。

一輪圓日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碧藍的海水不再渾濁,海浪在微風的拂動下盪漾著,輕緩的拍打在柔軟的沙灘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若非眼前成片的僵死蟹群,黃春鳳幾乎要認定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魘。

沒有了狂浪,海麵上的巨佛身影也清晰了起來,它高聳的坐在海麵,慈愛的望著世間萬物,仿佛是庇佑著一方淨土的神明。

黃春鳳從入口處向下張望,隻能看到孟瑤站在一個小小的平台之上,她兩手插在月要間,似乎在和什麼人爭執著什麼。

她充滿□□味聲音在空空盪盪的巨佛中心回響。

「顧裴之,你t不是有病!?」孟瑤氣得口不擇言,出口成髒,「我辛辛苦苦跑進來就是為了替你取魔丹。現在你耗費這麼多靈力聯係我,就是為了通知我,把好不容易拿到的魔丹放回去?你丫是不是被天雷劈壞了腦子!」

如果要黃春鳳去排名清風派最令人恐懼人物排行榜,顧裴之一定是排在榜首的。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顧裴之是清風派的汙點,但不可否認他的實力與性格造就了大家厭惡歸厭惡,懼怕歸懼怕的狀況。

他仿佛一個冰冷的機器一樣不近人情,一個眼神就能讓黃春鳳瑟縮好久。

在她的印象裡,這個師兄就是一座煞神。

她也曾在心底惡狠狠的想過把這個冷漠到毫無人性的大師兄劈頭蓋臉罵一頓。但這終歸隻是想象,借她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付諸實踐。

但現在孟瑤代替自己完成了這個隱藏許久的夢想。

孟瑤開口毫不客氣,大師兄真是被她罵的狗血噴頭。

黃春鳳並不知道大師兄又說了些什麼,但能確定的是短暫的靜默後孟瑤的怒意顯然更盛,她的暴躁幾乎能化為實質沖破雲霄。

「我懶得和你在這裡逼逼叨叨,你要是腦子清楚就應該知道信沈尋的話還不如信一條狗。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懶得和你計較。我現在就告訴你,用不著你教我做事,這魔丹我拿定了。」

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讓黃春鳳心裡打鼓,她打心眼裡覺得自己來的不是個時候。

她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向角落縮,卻帶的鐵鏈晃動起來,青色的苔蘚碎渣悉悉索索的往下掉。

自己幾乎轉瞬就接到了孟瑤呼嘯而來的眼刀,如此淩厲,幾乎和記憶中的大師兄不相上下。

「誰!」

在孟瑤嬌戾的質問聲中,黃春鳳弱弱的抬起一隻手,像隻無辜的鵪鶉,「孟……孟瑤,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來看看你拿沒拿到魔丹……」

看著黃春鳳謹小慎微的樣子,孟瑤收斂起滿身的戾氣低咳了兩聲,瞧瞧自己都把人家小姑娘嚇成個結巴了。

「拿到了。我這就上去。」孟瑤將魔丹抬起來晃了晃,隨後一股腦丟進儲物錦囊裡,她乾脆的掐斷了顧裴之的呼喚,長劍一甩,向著入口飛速疾馳而去。

顧裴之的提示並非空穴來風,孟瑤雖然被氣個半死,但也不會忽略這麼強有力的暗示。

沈尋既然敢威脅顧裴之,那定然是留有後路,這九黎壺中定然還藏有其他貓膩。

自己再呆在這詭異佛像裡怕是會有危險。

***

孟瑤的猜想成了現實。

隻是這危險來得太過迅猛,也太過殘酷,著實超出了孟瑤的想象。

明亮的天光自入口處投射進來,孟瑤甚至可以看到久違的碧藍天空與明媚陽光。

站在洞口的少女將手伸了過來,明顯想要給自己搭把手。卻隻見下一刻,她的身體微微打晃,似乎是誤踩到了潮濕的青苔,她晃若一隻折翼的雛鳥,直直從入口處跌落下去。

孟瑤嚇得心肝一顫,急忙調轉劍尖,垂直下落。終於在黃春鳳即將摔個粉碎性骨折的前一秒,緊緊拽住了她的腳踝。

孟瑤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像個點燃的汽油瓶,火氣蹭蹭的往上冒。她的語音尖銳而嚴肅,顯然是氣急了,「你搞什麼?!」

麵對孟瑤的質問,地上的少女卻恍若未聞。她蜷縮成小小的一隻,蠟黃的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黃春鳳想要解釋,但過度的痛苦隻能讓她從喉嚨中擠出兩三個字,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滑脫出來。

「春鳳!春鳳你怎麼了?!」孟瑤發現不對,連忙蹲了下去。少女的痛苦顯而易見,她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甚至連肢體都不自主的抽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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