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般若篇（2 / 2）
如果在這裡的是邪神，它一定會狂笑著擰下長穀部的腦袋。但在這裡的是噬神，噬神隻對吞噬強者有興趣，比如般若，比如百名鴻百名取兄妹，對這種弱小的存在，他連動動手指都覺得麻煩。
這時候，他像個偽善的神明。就如同他念著聖經一樣的悼詞殺人一樣，現在他又用慈悲的麵孔滴下鱷魚的眼淚，說道：「弱小的妖怪，如果你還想多活一會兒，就離開這裡。你們失去主人會死，但在死亡之前，你可以獲得短暫的自由。」
——去你媽的離開！去你媽的自由！裝裝裝，就是你丫搞的事情，你裝什麼好人！！我呸！！！
壓切長穀部心裡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他頭削下來，但他表麵依然保持彬彬有禮的微笑：「多謝好意，但不用了。這位……先生？請問你可以把般若還給我嗎。他的罪，應該由主公審判。」
為了主公，長穀部要強行將般若留下。
其實他並不理解百名鴻的想法，他根本想象不到這個叛徒能為主公做什麼，也根本想象不到要怎麼做才能拯救一個魔化的人。
……可什麼都不做，主公就真的沒救了。即使希望渺茫，長穀部也不得不相信它的存在。為此，他要挑戰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敵人。
「……」
般若的嘴唇劇烈顫抖，可他說不出話，因為噬神的吞噬實際已經開始，他已經從生理層麵不能說話了。
本以為自己生死看淡，可到了這時般若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沒人希望他活著。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他輸給自己扭曲的欲望，背叛了發誓要守護的人，什麼都結束了。
此刻，各種情緒再次灌入他的心靈之瓶。痛苦、悔恨、欣喜、感動……然後，一切的一切在殘酷的現實前，都化為了絕望的淚水。
般若淚流滿麵。
噬神對長穀部說：「我們做了交易，他已經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現在要兌現自己的誓約。」
長穀部根本不理他，他隻盯著般若，不停地說話——
「般若，你要離開主公了嗎？」
「她還需要你，你不能走。」
「你想推卸責任，一走了之嗎？主人現在的狀態很糟糕，這是你闖的禍，你自己解決。」
「我記得你說過，你想要守護她，為她創造光明的未來……這就是你守護的結果？還是從一開始，你就隻是想摧毀她？回答我，般若！」
這一聲聲質問如利刃剖開般若的心髒，般若說不出話，隻能流著淚不斷地搖頭。
「夠了！」噬神一個甩尾把長穀部掃出去，「弱小的妖怪，停止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般若似乎激動地說著什麼，可他被剝奪了聲音，沒人聽見他在說什麼。
這時，青年從廢墟中艱難地爬了出來：「真的沒有意義嗎？那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他一步步走向怪物，明明是在這種時候，明明是麵對這種毫無勝算的敵人，他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異常的笑容，「你和邪神，一直在影響他的精神吧？讓他崩潰，讓他瘋狂，做出背叛主公的事，最後還要殺死他。」
噬神察覺他神情有異，立刻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長穀部的身體開始掉落黑色的灰燼，和堀川身上一模一樣的灰燼。他終於知道堀川為什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變得那麼虛弱，原來這些灰燼就是生命的能量。
隨著灰燼的掉落，他的生命迅速凋零。
……果然，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青年苦笑著攤了攤手，「我這麼弱，當然做不了什麼。而且，我也快死了。」
噬神皺起眉。他下了死手，這個人會在一分鍾內死亡……但他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隻見英俊的青年於月光和夾雜著灰燼的夜風中微笑，閃爍著幽光的冰霜在他眉宇間凝結，他抬手結印，指尖凝聚出一道冰錐，那是俞獨蘇的寒冰。
冰錐的冷光照進他紫色的眼眸裡，噬神這才發現不對勁的感覺來自哪裡：這個弱小如螻蟻的付喪神雖然嘴裡說著喪氣話，但他的眼神裡毫無畏懼，毫無動搖，隻有冷凝的肅殺。
青年指尖的靈力不停地凝聚、旋轉，冰錐在他的控製下生長出更多尖刺。
壓切長穀部：「你和邪神，從誕生起就被賦予了強大的力量。在你們眼裡，弱小的人類隻是一群可以隨意操控的玩具。嗬，當然，我們也是。所以你們可以為所欲為，而不必擔心付出代價，因為我們很弱啊……」
長穀部快死了，但他知道自己將會完成使命。
平日裡，他是為主人處理文書的衷心的下屬，但在戰場上，他是一往無前的戰將。平日看不到的狂氣，在這一刻全部化為銳利的鋒芒，向著目標一往無前！他的笑容逐漸擴大，大喊：「可弱小的我們，有時候也會——」冰錐從指尖射出，在漆黑的夜中劃出一道雪亮的殘影，「弒神！！！」
噬神擋下這不痛不癢的一擊，正冷笑著，就見長穀部大喊：「就是現在！！！」
「什麼？！」
噬神忽然覺得不對，猛然回頭，就看到藥研已經出現在他的後方。短刀幾乎是瞬移到他麵前，黑夜中鑒心川的藍光格外刺目，是它以幻術屏蔽了噬神的感知！急迫之下噬神隻來得避開，但後方長穀部堵在他的退路中，那是比一瞬更快的速度，他的刀貫穿了怪物的身軀！
他條件反射地張嘴吐血，一罐黑紫色的藥劑就這樣順勢灌到它嘴裡。
原本般若是可以阻止這一切的，可他沒有。他明明看到了藥研，卻沒有提醒噬神。因為長穀部的挽留，他的心已經偏向了他們。
噬神和邪神或許對於他們這些量產付喪神而言，永遠無法戰勝。這是生來就注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
但是，所有的努力都不是白費的。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學習、補課、訓練所得來的知識，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你回報。
在不久前的手入室，壓切長穀部和藥研藤四郎之間曾經有過一段對話——
長穀部：「你真的要煉製這種藥劑嗎？」
藥研：「這是我們在被精神控製後，唯一解控的辦法。……放心，無論是誰會喝下它……都不會覺得痛苦。」
長穀部：「它會讓服用者忘記所有痛苦，在極致的快樂中死亡。」
藥研：「本質上，就是特級興奮劑。作為自殺的毒藥…很合適。」
長穀部：「合適……嗎……」
合適嗎？當然不合適。
沒有誰該死，更沒有誰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可藥研還是這麼做了，他為所有人準備了自殺的毒藥，即使被作為忠誠護主之刀卻數次被用來自殺的藥研，比任何人都發自心底地厭惡這種事。
可他知道，一旦被控製，他們就會做出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和它比起來，自殺反而是一種解脫。
得手的一瞬間，壓切長穀部口吐鮮血地倒下了。
般若和噬神的視線同時模糊了下去。然後，怪物的身軀忽然爆發巨大的能量，能量拉扯散在空氣黑色的灰燼，形成漩渦，可組成蛇尾的頭顱卻被一股斥力排擠了出去，在這片空間中形成密集的彈幕。
在這個過程中，藥研被頭顱擊中倒地。
兩人個人的頭漸漸合成了一個，般若變回了原來的身軀，以他為中心的漩渦瘋狂攪動氣流，他抱著頭發出淒厲的慘叫。在這期間，他向長穀部伸手，握住了什麼東西。
很快他的痛苦就全部消失了，金發妖怪仰頭狂笑起來，和之前那種純屬為了發泄的癲狂的笑不一樣，此刻他瞳孔放大，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什麼，那是極致的快樂的笑聲。
此刻的他就像在懸崖邊大笑著踩油門的人，死亡與快樂同時降臨。
怪物不愧是怪物，他的抗藥性遠遠超過了藥研的預估，但藥效還是如期發揮了作用，因為……藥研把他為所有人準備的毒藥，全部灌給了他！
藥研藤四郎受了傷隻能趴在地上，他嘴角掛著血跡，艱難地從風暴中抬頭看向風暴中心的人，他麵無表情地流著淚，說道：「去死吧！」
他恨他們。
親兄弟被殺、長穀部在他麵前陣亡，這兩件事情在短短半天內發生，足以讓最冷靜的人化身為復仇的魔鬼。
鑒心川就在他的手中，他可以把般若噬神困在幻術中，用最殘忍的方式將他們折磨致死！
「藥……研……」是長穀部的聲音，他還沒死，「幻……術……」可即使沒死，此刻的他也是瀕臨死亡，意識如一團即將消散的霧。
他知道，最後被留下的藥研，會比任何人都恨般若和噬神。可他不能讓藥研復仇，為了主公，為了更多同伴……瀕死的他用最後一絲力氣，試圖喚醒他的理智。說完這句話，長穀部徹底沒有了聲音。
緊接著，藥研又聽到一個聲音，似樂聲又似劍鳴，雪花從虛空中飄落下來。
百名取給他的護身符發揮作用了，雪花的出現表示它在驅散他的負麵狀態，而同時它的出現也表示，邪神正試圖入侵他的精神世界。曾經在後山，百名取交給堀川「斷緣」時，它也曾出現過一次。
邪神無處不在，它會以各種方式瓦解他們的防線。
「……可惡！可惡！可惡！」短刀如困獸一般弓起身軀，嘶聲力竭地不斷重復這兩個字，不斷地用拳頭捶打地麵發泄自己的不甘。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藥研死都不會原諒般若！看看他都做了什麼好事？！但這不是可以任性的時候！！！
為了不讓同伴們白白犧牲！為了大將！他們必須活著！！！
鑒心川扇動蝶翼飛向般若，炫麗的輝光籠罩了漩渦中的身影。「幻術——獨醉人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內容有點多，不知道會不會給人雜亂的感覺……
我盡力了…………
這章的長穀部讓我有點找到剛入坑的時候，我對他的感覺，狂氣的忠犬，簡直是在我x上跳舞，本來以為我已經忘了的。
藥研啊藥研，真的慘，明明自己的黑歷史就是作為守護之刃被主人拿來自殺，結果現在他不得不製作自殺的藥，用來殺死自己和同伴。其實他的心理壓力也很大，兄弟們和長穀部的死，差點給孩子整崩潰了，但好歹是救了回來。
目前為止，幾乎所有粟田口的都下線了，長穀部和獅子王也下線了。不過說真的，鑒心川永遠滴神！！！目前可以劇透的是，以後無論出現什麼陰間劇情，你永遠都可以相信鑒心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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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勞動節快樂！
魔化是不可逆的過程, 一個人一旦越過那條界限，就絕不可能再回頭。魔化的速度因人而異，或許通過外力可以暫停、或者是延緩魔化的進程，但它一旦發生, 就絕不可能逆轉。
然後，百名取的所有情緒都碎在眼眸中，化為了絕望。她絕望地垂下頭，等待他的審判。她知道自己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她不想傷害別人，但也不想讓別人來傷害她。所以，她把審判的權利交給他。
……因為隻有他來找她了。
無愛者總是難逃宿命，百名取也終於在18歲時正式開啟了自己悲劇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