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大結局(1 / 2)
賀言舒接過, 挨個翻看,裡麵除了有器官捐獻意向書,還有紀沉魚擬好的遺囑。
紀沉魚名下的全部財產、地產歸他所有, 所持有公司的51%的股份, 30%給他,21%給章一。
「我現在看不見是因為腦腫瘤,眼|角|膜是完好的, 可以捐, 其他器官能用的給需要的人用,剩下的給醫學院做實驗。」紀沉魚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笑容蒼白, 「比在黑漆漆的地方被蟲子咬好。」
「這遺囑」賀言舒皺眉,想不通紀沉魚為什麼要給他那麼多。
紀沉魚緩慢眨眼, 彎唇:「別嫌30%少, 全給你的話,公司那些股東夠你煩的,讓章一打理, 你拿錢傍身最好。」
「我不是嫌少。」
「賀言舒。」紀沉魚忽然正色,叫了他一聲,「接受了我的遺產贈予,能一輩子不找其他人嗎?」
賀言舒道:「怎麼,想用這筆錢, 買我後半生為你為你守寡麼?」他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合適,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更準確的詞。
不用應付公司的瑣事, 平白無故獲得億萬遺產獨自生活,聽上去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多少人為了錢謀殺自己最親近的人,事業、家庭、地位, 有錢什麼復製不了?
「可以嗎?」紀沉魚的語氣絕望又期待。
「你要真死了,我就帶著你的錢找個年輕好看的男孩子結婚,反正你也沒處知道。」賀言舒淡淡道,「你了解我,我這人向往家庭,相親都去了好幾次了,而且你和我什麼關係都不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守著你的骨灰盒?」
「年輕好看的男孩子?」紀沉魚臉色恍惚,半晌後笑道,「那也不錯。」
賀言舒沒了笑意,定定地看著這個反常的人。
「手術會成功,你別胡思亂想。」賀言舒把文件夾遞還給他,「剛剛是說笑,我不要你的遺產,把遺囑改了吧。」
紀沉魚喃喃:「賀言舒,我不放心你。」
他知道以賀言舒的能力,足夠養活自己,還能成就事業,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擔心,賀言舒這麼溫柔,被人害了怎麼辦。
曾經紀安吉為了保護他,積累了很多財富,他想把這份安全感全部交給賀言舒,萬一他不在了、沒人替賀言舒出頭了,這些錢也能救急。
「賀言舒,我放你走。不管我手術成不成功,都放你走。」紀沉魚的聲音輕飄飄的,被風一吹就散。
賀言舒怔了怔,斂眸:「原本就是這樣。」
他來的時候,兩人不就說好了,隻是治病,治完就走。
賀言舒沒想到紀沉魚會做得這麼絕。那天之後,紀沉魚的保鏢就把別墅圍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入,包括賀言舒。
「賀醫生,紀先生說,做手術要剃頭發,不好看。他不想讓您看到他難看的一麵,所以手術的這段時間,請您回避。」aer在門外攔住賀言舒,對他抱歉地道。
「他要一個人做手術?」賀言舒有些訝異,另一部分說不出的感覺,是失落。
前幾天紀沉魚還緊張得不行,恨不得他寸步不離,現在卻這樣決絕。
他記得他和紀沉魚討論過人生最不能接受的、一個人做的事,包括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做手術等等。
當時他表示這些事他都能一個人去做,早就習以為常了,紀沉魚卻接連搖頭:「哪件都不能接受。」
「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問。
「一個人做手術吧。」紀沉魚悶悶的,「感覺會孤零零地死掉。」
他實在想不到,紀沉魚竟然會對他避而不見,主動去麵對自己最害怕的事。
aer淡然一笑:「賀醫生,您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勸紀先生做手術嗎?他既然已經答應了,您的目的早就達成了。紀先生願意還您自由的生活,承諾不會再糾纏您。」
「是啊。」賀言舒自嘲地笑,「目的已經達成了。」
一連半個月,賀言舒沒再見到紀沉魚,診所重新開張,他有了種重回原本平靜生活的錯覺,隻是心裡總像缺了一塊兒,空空的隱隱作痛。
他時常會在替人診治的時候失神,直到病人提醒他,他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到一半就開始發呆。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紀沉魚,紀沉魚不願見他,連手術都不讓他陪同。
手術那天,他還是去了,本來是想散步,走著走著就走到了nora工作的醫院。
操刀的是nora的前輩,nora在外麵候著。
看到賀言舒來,她走過去,語帶勸慰:「剛進去沒多久,他狀態很好,你不用擔心。」
「謝謝,我不擔心。」
nora很無奈,賀言舒明明臉都發白了,淡色的眸子盯著手術室上的燈牌,有長椅也不坐下。
「我去給你倒杯水。」
nora給賀言舒倒了杯熱水讓他捧著,賀言舒緊繃的神經緩解了一些。他就那樣坐在外麵等待著,連飯都沒心思吃,路過的醫生護士都忍不住打量他。
他們見過的病人家屬很多,有不當回事的,有哭天搶地的,也有擔心得暈厥過去的,可很少見到賀言舒這樣的。
這個沉穩溫和的男人一言不發,麵上沒有表現出脆弱和慌亂,甚至能在熟人經過的時候得體地問好,可任誰都能看出,手術室裡躺著的那個人,對他來說重要至極。
情感不外露的人的深情,就像一注暗泉,不示於人,卻時刻充沛有力地流淌,能滋潤他愛的人,護他愛的人。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手術燈暗了,紀沉魚的麻醉還沒過,昏迷著推了出來。主刀醫生一臉欣慰和疲憊,對nora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沒事了!」nora欣喜地轉身,卻隻看到走廊上賀言舒遠去的背影。
看到紀沉魚慘白的如同一個死人一樣被出來,賀言舒強撐的情緒在那瞬間如決堤的水,將他淹沒。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在外麵的這幾個小時,賀言舒仿佛跟著紀沉魚得了重病,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放鬆下來一身冷汗,幾乎站不住。
他走到外麵,剛迎麵吹到冷風,淚水便止不住地流出來。
他很久沒這樣放縱地哭過了,冷風吸進月匈腔,讓他的月匈口生疼,他上氣不接下氣。
淚水滴落在地上,麵前出現了一雙男式手工牛皮鞋,賀言舒捂著嘴巴抬頭,對上陳渭陽明亮的眼睛。
「怎麼了?紀沉魚他」陳渭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生怕再刺激到賀言舒。
賀言舒皺了皺眉,又是一行淚劃下,喉頭滾了滾:「別亂說,他手術成功了。」
「成功了啊!」陳渭陽舒了一口氣,「好事啊,哭什麼。你這樣,好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兒園的家長。」
心疼都寫在臉上了,有比賀言舒更誇張的人麼?陳渭陽一邊笑著一邊在心裡慘淡地想,紀沉魚果然是不一樣的。
對賀言舒來說,梁溪和他隻能算是伴侶,而紀沉魚是愛侶。
賀言舒愛紀沉魚,遠比賀言舒自己認為的還要愛。
賀言舒對別人的病痛能保持冷靜客觀,對紀沉魚的卻不能,不是簡單的感同身受,賀言舒甚至會在心裡將那傷痛放大數倍,卻不對任何人說。
賀言舒拿出手帕擦乾眼淚,輕咳幾聲:「讓你見笑了。」
「沒事,我本來就是來接你的。」陳渭陽聳聳肩,側過身子將路邊的那輛車露出來,章一坐在駕駛位上,沖兩人按了按喇叭。
「知道你肯定沒開車來,送你回診所順便打聽一下紀沉魚的情況。」
賀言舒看著外麵的藍天,比任何時候都要豁然開朗,而眼前昔日的交往對象、如今的摯友,也依然笑容爽朗。
他們經歷了許多事,但都如過眼雲煙。從容放下之後,或許能開啟新的篇章。
「謝謝。」賀言舒望了眼醫院的方向,往車邊走。
「不進去等他醒?」陳渭陽指了指裡麵,「他說是那麼說,肯定想見你想得要死。」
賀言舒笑著搖了搖頭:「不了。」
歲月平靜如水,日歷一頁頁翻過,賀言舒在自家診所過著他理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