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2)
他這般嚴肅地強調,扶歡點點頭,道:「少監的意思,我知曉了。」
見扶歡相信了他的話,蕭朝在心底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麵上也不由地放鬆了一點。他的語調輕鬆起來:「殿下進來許久,奴才也未請殿下坐下,真是該死。殿下略坐一坐,司禮監有聖上賜下的君山銀針與武夷紅袍,隻是花茶香露有些欠缺……」
司禮監是太監的地方,女子愛喝的香露花茶自是欠缺。
扶歡抬起手,輕聲道不必了。
「不能太過打攪少監的公事。」她說,「我這便走了,多謝少監今日解答我的疑惑。」話畢,扶歡朝蕭朝略一頷首。
蕭朝沒有再留,畢竟這司禮監,確實不是帝姬久留的地方。他彎月要折身,為扶歡帶路。
自是沒走正門,從偏門出去,有一道穿花回廊,是這嚴苛規整的司禮監唯一一方溫柔之處。蕭朝察言觀色地極到好處,見扶歡的目光留在一簇月白芍藥上,即刻就輕言解釋:「這兒是掌印特意命人種的。」
「是因為看見花,心情會好嗎?」
蕭朝搖頭道:「聽說掌印家中,也曾有這麼一道穿花回廊。」
卻原來是睹物思人。扶歡了然。
隻是之後,又有一個疑問生出來,她偏過頭,問蕭朝:「掌印家中曾有這樣一道回廊,那掌印原先,也是長在書香門第,富貴人家中吧。」她帶著探究的語氣詢問。
蕭朝頓了頓,才斟酌地說道:「聽聞是家道中落,才被送進宮中的。」
家道中落,扶歡無聲地念著這個詞,她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詞,用來描述慕卿以前的家境,第一次是慕卿親口同她說的,而這次是從旁人口中。她生出了一點遺憾,原也是個富貴人家,若是沒有遭逢變故,到今日,慕卿或許和梁深一樣,是會被閨秀擲果盈車的俊秀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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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皇後再沒有單獨找過她了。於和親一事,扶歡想了很多,她覺得,皇後應該沒有騙她,前朝曾有過和親的聲音,但可能反對的聲音更多。自武帝伊始,就再沒有帝姬公主和親北疆,若在皇帝這一朝開了例,勢必要在史書上留下敗筆,供人說道。
但如果真的戰事不利,連連丟失疆土呢。
扶歡不敢去想,卻又不得不想。
如果真到了和親這一地步,若真能遣妾一身安社稷,她也必定要穿著嫁衣前往北疆。公主的宿命,向來如此,金尊玉貴地長大,長大之後,就需要報答百姓為她換來的這金尊玉貴的前半生。
她喝下一盞茶,告訴自己,既然姓了燕,國姓之下,必有重責。
這一切,本就是應當的。
宮中依舊佛香陣陣,祈福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江南還未有好消息傳來,誦經念佛便不能少一分。扶歡這段時日已經甚少能見到皇帝了,朝事紛擾,太後下了懿旨,後宮中人,無事不能打攪皇帝,連皇後進出帝王書房,都被攔了。
直到半月過後,扶歡才在慈寧宮碰到來請安的皇帝。皇帝依舊著杏黃常服,瞧著精神還行,但是眼下有青黑,眉眼還有一段揮不去的鬱結。
太後見皇帝這番模樣,當即便心疼了,她喚皇帝過來,一寸寸撫過眉眼,最後握著皇帝的手,心疼道:「皇帝近來消瘦不少,朝事固然重要,也不能虧待身子骨。」
燕重殷笑了笑,在太後下首坐下,道:「如今北疆和江南一日不太平,兒臣便一日不敢安眠,天下百姓,文武百官,都在看著兒臣呢。就是朝事繁忙,不能常往母後處盡孝心。」
「我知我兒的孝心,本就不必天天過來請安。皇帝身子康健,朝局安穩,對哀家而言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燕重殷眉間稍鬆:「兒臣也隻敢在兩方之事稍稍平穩下來見母後,讓母後放寬下心。」
扶歡在燕重殷身後,用手指一圈一圈纏著帕子上的繡花,聽聞此言,她的心也鬆了一些。兩方之事平穩,那是否意味著江南的洪災不再泛濫,北疆的戰事不再節節敗退。她所擔憂的慕卿與和親,人與事,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扶歡低下頭,唇邊悄悄揚起,現出了一個小小的梨渦。
皇帝還在和太後說話,說起了今年的秋闈。
「本想著今年亂,想要將秋闈停下,但眼下情勢有所好轉,內閣與朕都覺得,還是不要停辦這一屆的秋闈。」
太後道:「哀家不懂朝政,朝事皇帝和大臣做主便好。不過今年的秋闈——」她的視線悠悠地轉向扶歡,笑了一下。
「今年秋闈的探花郎若是俊秀,倒是可以為柔德說個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