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2)
梁深抬起頭,他看著這個在朝堂上漫不經心的撣兩下琵琶袖便能讓整個朝堂安靜下來的人,他擁有無上的權力,外麵的人都稱他為九千歲,是個名副其實的奸宦。
「民間燒火做飯,不能因火燙了一次手,往後便不再用火了。」
慕卿眼中還含著溫和的笑意,他站在上首,看向梁深時,甚至可以說是居高臨下。他曼聲道:「所以,我們便要尋個法子,好叫這火不再那麼燙手。」
隨即,慕卿轉過身,朝皇帝拱手道:「梁將軍一事,陛下自有裁決。」
皇帝此時也將那股躁鬱的情緒壓了下來,慕卿不愧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就這一會的功夫,便將朝中的局麵擺平了。
「慕卿所言甚是,梁同知的事,朕自有決斷,不必再提。」
看到梁深還舉著芴板站在下麵,他厭煩地轉開眼,擺擺手,示意他和兵部侍郎一同退下去。
隻是梁深終究年輕氣盛,空有滿腔為國獻策的抱負,皇帝這樣三言兩語地打發,還不足夠讓他心甘情願地退下。年輕的探花郎還要再上前,前頭的禦史大夫轉過頭,疾言厲色地對他道:「退下!」
梁深怔了怔,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父親會這樣。
禦史大夫見兒子還在原地,沒有退回到文臣的行列中,更是恨鐵不成鋼,他低下聲音,用比方才更嚴厲十分的語氣道:「退下!」
而上頭的皇帝仿佛已經忍耐多時了,朝堂上再沒有人上奏,他看了一眼身側的太監。太監一觸到皇帝的視線,便提高了嗓音,高聲唱道:「退朝。」
這一聲落下,朝堂上怒目橫視的,四目相對的,垂首不語的俱朝著最上頭的禦座跪拜下去,口中道恭送陛下。所有未出口的話語,暫時隻能吞進喉嚨。
梁深站起身時,皇帝已經入了內殿,朝堂之上,穹頂之中,雖盤龍橫臥,但沒有了真龍,總覺得這大殿也陰暗逼仄了起來。他的父親走過來,表情並不好,似乎想和他說什麼,隻是在如此多的同僚麵前,還是隻落下一句回去再說。
而他現在,又同慕卿的目光對上了。
這位掌印太監,著蟒袍,以太監的名頭,和他們這些文武大臣一同出現在朝堂上。這樣的人物,古往今來,一手數得過來。
這樣的對視,是第二回。
第一回在行宮裡,隔著雨幕,水霧蒙蒙的,看不清神情眉眼,而這一回,他看清楚了。朝臣的官袍以素淡的顏色為主,除了一品大員能著紅袍,往下的便是藍袍青袍,但是慕卿不同。他的官階比不上閣老大員,卻有皇帝親賜的蟒袍,朱紅織錦,他本是清冷鋒利的眉眼,此時卻被襯得有一種無端的艷麗縈繞眉間。
他朝梁深看過來,拿那雙丹鳳眼往梁深身上掃了兩眼,而後笑了。
該如何說這種笑,好似摻雜了很多情緒,漫不經心。輕蔑,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摻雜,就如同麵對一片雲,一片樹葉一般,沒有什麼不同。
隻是本能的,梁深覺得不舒服。
像被一條毒蛇微笑了一樣。
皇帝寢殿內,禦前伺候的太監撩起幕簾,讓慕卿抬步走進來。寢殿內燃著很重的安神香,味道濃烈得幾乎不能算作安神,而是能用作醒神了。但是禦前伺候的人仿佛失去了嗅覺一般,麵不改色地請慕卿進來。
太醫還在請脈,皇帝閉著眼,這樣濃重的安神香下,他的神情總算不再緊繃易怒。
慕卿在皇帝身邊,看太醫終於搭完脈,先往殿內掃了一眼。
伺候的宮人見狀,悄然退了下去,無聲無息的,聽不到一點聲響。
他喚了一聲太醫。
皇帝仍是閉著眼,或許是這安靜得來不易,他不願睜開眼。
太醫院的醫正抬起眼,他上了年紀,歲月的溝壑在他臉上分外醒目。太醫抬起褶皺深深的眼,先是看了一眼慕卿。年輕的掌印情緒收斂得極好,麵上不能看出半點一毫。
隻是淡漠地掃了太醫一眼。
他垂下眼,終是對著皇帝輕聲道:「陛下易燥易怒,是不能安睡的緣故,許是這味安神香效用不大,臣近日新研製了一味,陛下可試試效用?」
皇帝微微抬起一隻手,示意知道了。
太醫深深地彎下月要,拾起藥箱,從寢殿退出去。
殿門開合的聲音輕微,慕卿跪坐在皇帝身旁,抬起手,袖中沉水香的味道因這動作散開來,仿佛比以往更濃鬱一些。但在滿殿安神香的味道下,這點沉水的味道,很快被掩蓋下去。
他一麵將手放在了皇帝腦側,一麵輕聲道:「陛下,臣為您按壓穴道。」
皇帝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