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假（二）（1 / 1）
一夜未眠，雄雞哀鳴，吳用緩緩睜開雙眼，腦中不斷浮現初中時一張張青澀的麵孔，嘆聲道：「我認識的少了幾人，認識我的也少了幾人！」說完坐起身子，看著窗外的黑夜愣愣的發呆，不知過了多久，雞鳴又起，吳用的思緒被緩緩拉回，再仔細看了看窗外的黑夜依舊如此，嘆息一聲，站起身，拉開門，臨近清晨的夜似乎格外的寒！吳用緊了緊衣服，走到灶屋，左手拿起一節乾竹筒，右手抓起一把鬆毛用力往竹筒內塞去，然後又抓起一把鬆毛用力塞進，直到塞滿露出少許。拿過灶台上的火柴盒，抽出一根，用力一擦，一朵黃色花火升起。然後點燃竹筒口處的鬆毛，輕輕一吹，竹筒口處也慢慢形成火朵。吳用舉著，向著屋外走去，遠處的小路隨著吳用靠近，也漸漸在黑暗中顯露。
黑暗籠罩的山中，一點火光慢慢移動，向著山裡的更深處。吳用也無心思看向遠方，隻顧著腳下的路，路旁的野草中總是會冒出眼裡放光的黑影，然後又快速逃離。偶爾旁邊的樹突然沙沙作響，也會分散些許注意。特別是一段密麻的竹林，似乎遮蓋了天空，包裹了這片時空，就連路上也看不見一絲土壤，隻有滿地的枯葉層層疊鋪，明明也是路卻沒有路該有的踏實。吳用握緊手裡的竹筒火把，用力向上舉，隻求頂點的火光照地更遠，走的能更加穩妥。一陣水流聲突然而至，腳前十米的石麵連同中間分明的小路也清晰可見。吳用轉頭看向身後，依舊安靜而又黑暗，像野獸的口中吞噬著一切。靜靜注目，低喃道：「那裡會有什麼東西從黑暗中向我撲來呢？」微風吹過，竹筒上的火焰飄揚。吳用回頭看著遠方，再低頭看著可視的路，邁步繼續。腳下傳來的踏實使得吳用思緒漸漸平穩，溪流嘩啦啦聲 似乎也慢慢提高了分貝。吳用看著前麵幾點火光微微盪漾，鋪麵的水汽帶著絲絲寒意，小心翼翼地踩在路上的青苔，把手裡的火焰放低，低頭看著腳前，慢慢地前進。直到一條波光盪漾阻礙前方的路，吳用舉高火把順著上遊看去，幾塊孤石浸泡在溪流之中，吳用開心一笑，放低火把，順著岸邊逆流而上。一腳踏上孤石，另一隻小心跟上，然後再邁向另一塊。就像一條線，一頭連著這邊，一頭連著那邊。直到到達對岸，吳用才敢抬頭向遠方望去，似乎不知來源，不知流向何處，黑暗而來也終究黑暗而去，令人恐懼。轉身尋到斷路，續上 未完之行，依舊小心。
不知何時，漆黑的天空變的灰暗，眼前之物似乎被灰霧包裹但終可見其輪廓。吳用看著手裡的逐漸近手的火焰，再看了看漸變清晰的小路。輕輕地把火把放在腳前，從路旁搬來一塊石頭放在竹筒紅星之處，看著青煙從石下上旋而出，漸漸變淡，直至消失。當石下青煙不在，吳用把石頭搬回原處，用手輕輕觸碰竹筒炭黑之處，感受到指尖未有灼感也無溫度，拿起竹筒 放在石頭旁。隨後站起身，看著遠方，邁步。
天色漸明，吳用看到水庫上人影竄動，一座白布懸掛的木棚突兀立於壩上，時不時傳來哭聲，笑聲，討論聲各種嘈雜聲音匯聚於此。見此，吳用暗嘆道：「此處可見世間百態，與我無關，就是看熱鬧。與我有關，我就是熱鬧！哎！」當吳用終於停止腳步站在壩上時，眾人的表情清晰可見，「眾生態也不過如此了吧？」說完吳用便不想再去觀察，提步走向白色木棚，懸掛的白布不時卷起飄楊，縫隙處可見四塊白布靜靜鋪蓋，幾縷黑發散亂於白布之外。吳用站在木棚內，隻有四周白布隨風而動的聲音，除此之外是那麼的安靜，棚外的嘈雜聲仿佛被四周白布所阻，不讓外界影響此處的安詳。吳用慢慢蹲下，掀開白布一角，看著被水泡漲發白但始終青澀的臉，未乾的頭發胡亂四散，輕輕的喚了一聲「蔣玉！」。然後輕輕地蓋上後，站起，走到另一個白布旁，蹲下，再次輕輕掀開一角，喚一聲「陳玉蓮！」吳用拉著白布將又一張熟悉而又不一樣的臉重新遮蓋，緩緩站起身，看著四人蒙頭而眠，睡在滿地的水中也不會再說一聲「涼！」雙手合十，低聲道：「四位同窗，黃泉路上莫回頭，前方有人的，後方也會有人的，一路走好 ！」說完便轉身掀開懸布，慢慢走向水庫，站在壩上，看著深不見底的水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靈，想起曾經也是在此處，頑皮少年厭煩天熱，一群赤裸跳水降暑，抱著幾節竹竿就敢探索深水，不知為何，同伴的竹竿四散，然後被人拉下水裡，腳被死死箍住不能動彈，就隻清晰的感覺到舉起的手一半在水裡一半在空氣中，第一次感覺到這就是死亡。吳用轉頭看向白布木棚 暗道：「可是，我是幸運的，剛好有人路過。你們的感受我都懂，所以你們不會孤獨。」吳用轉頭看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嘴唇閉閉合合似乎說著什麼，時不時還指向那座獨有的白色木棚的壩上的眾人，輕聲嘆息。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來時是黑的，回時也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