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依舊（1 / 1）
陣陣雞鳴聲起，吳用睜開雙眼，借著幽幽暗光看著朦朧的窗外。天還是亮了！不曾因誰的逝去而停滯，也不會因誰的哀傷而消逝。不知何時！耳中的雞鳴聲再起，渙散的目光逐漸清晰，窗外依舊，窗內也依舊如此。
穿好衣物，吳用緩步走到木門前，伸出一隻手扌莫索著門上的把手，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觸感，習慣性地扣住向內而拉。冷光映在吳用的的臉上，傳入眼眸，也隨著木門的開啟慢慢地沖散屋內角落的幽暗。抬頭仰望著冷酷而又壓抑的天空，看著層層灰霧包裹隻為防止一絲暖光流向人間，不由地暗道一聲「天地無情，依舊如此！然而哎！」。當各種思緒在腦中沖撞，吳用不知何時陷入沉思。隻是當吳用清晰地看到自已的腳背時，已然知道自已已經低下了頭。暗嘲自已如此不爭氣之後，已無力直視天地。隻得假裝提著台階上的水桶，走到水井旁，用老舊的樹杈勾著水桶，擺動著桶底晃開水麵上的漂浮，加大幅度提出一桶清水。把臉靜靜地泡在水裡，安靜而又清爽，隻有鼻孔不時冒出的氣泡提醒著，在這裡隻有呼沒有吸。當桶內的水麵趨於平靜，吳用感受到死亡的恐懼，身體的本能無時無刻都在傳播著危險的信號，人性的趨利避害促使著應當放過自已作死的行為，隻要想隨時都可以回到安全的世界。也許是對氧氣的渴望，吳用的嘴巴不由控製的張開，腹腔的本能致使水流入口。伴隨一陣劇烈的咳嗽，吳用放棄了，隻顧得大口呼吸著空氣，但是眼神卻更加黯淡，滿麵的潮紅也顯示不出生命的朝氣。當一切歸於平靜，周圍的世界還是從未改變，吳用隻得不斷捧著水用力撲打在臉上，似乎想洗淨什麼或者掩飾著什麼。當桶中再也捧不出水時，吳用站起身子盯著井中深不可測地清水，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提起輕飄飄的水桶轉身離去。
水桶輕輕地放在台階上，把拖鞋整齊的放在門口，背上來時的書包，取下牆上的雨傘插在書包右側 。對著裡屋喊了一聲「奶奶！我走了 ，下個月再回來了」裡屋的燈瞬間亮起，然後便傳來一聲回應「好！你自已看著路，多和你爸媽打電話！」「好！走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向著田間小路走去。清晨的露水壓在綠葉之上，點點滴滴混聚成珠吊掛在葉尖，不時的不堪重負便滴落於土地之上，浸潤至泥土之下。隨著吳用在田坎之間起起伏伏，小腿不斷掃過路旁的雜草，腳脖清晰地感受到露水的寒意，順著棉襪蔓延而下。於是撿起路邊的木棍，不斷掃打著前方未知的綠草，小心翼翼地前進，隻為能保持鞋內的乾爽舒適。直到鞋麵變了顏色，腳底傳來的濕寒，每一步都能聽到踩水的聲音。索性丟棄木棍，大步快走，不管不顧。當天色已明，身旁不時開過一輛又一輛拖拉機 ，拖拉機後麵坐滿了人，神情輕鬆愉快還伴隨著歡聲笑語。於是吳用停下步伐抬頭望去，發現前方的大路上，車輛占據道路的中間，而路的邊緣總有和吳用一樣在路邊埋頭走路的人，老少皆有，老的背著背簍，少的背著書包。都不曾停下腳步看看遠方，似乎背上都很沉重，隻有埋著頭才能前進 。吳用嘆了嘆氣，又搖了搖頭，也繼續埋頭朝著遠方前行。
吳用先 對著屋內的老板問候了一聲買一瓶最便宜的水，然後再步止落坐於店麵門口的長凳上。縣道兩旁的商鋪總會搬出自已家的長凳放在鋪麵門口，「一來為了方便鄉裡鄉親」，二來也能增加自已的生意。所以吳用每次都會坐在這裡等著縣道上往來的客車，因為沒多少錢不敢過多消費，所以也隻能每次有禮貌微笑地對著店麵老板的喊著「叔，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隻為混個臉熟，歇一歇腳。吳用把書包放在凳子上，心裡不禁想著「幸好老板娘早上都起不來，不然又要冷嘲熱諷好一會兒了，哎，何必呢」然後便看向周圍等待的人群，形態各異，各自沉迷。那邊被包圍的高談闊論，沉迷自已高人一等。這個蹲在路邊，苦大仇深，皺眉抽著煙，沉迷於自我的苦難。眾生萬相 ，可能真是眾生皆苦，有的人苦的是該有的都有了，沒意思。有的人是該有的都沒有，沒意思。嗬嗬吳用不由的冷笑起來看了看天，然後看著遠方小巴車緩緩駛來，周圍的人群開始提拉著自已的大包小包，蠢蠢欲動。吳用再次暗嘆一聲「身處紅塵，哪有獨立於世外的，都是俗人！」便也提拉起自已的書包，向路邊走去，跟著稍微強勢的大哥身後，這樣容易上車，不至於擠不上去。小巴車還未停下，人群便已經貼著車皮，跟隨車門移動，吳用隻得緊緊跟著大哥，在大哥的強勢開道下，吳用有驚無險地站到了車內，利索地掏出準備好的車費，便跟隨人浪飄動。緊緊抓著書包借著車輛的慣性，看準空隙，慢慢地移挪到車尾。在這裡，吳用得到一席之地，不用在人群之中隨波逐流，暫得一時獨立。隨著小巴車慢慢前進，下車的人少，上車的人多，但是好像大家都願意擠在門口以保證自已下車的優勢但是總是被上車的人不斷擠出車門範圍，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吳用看著擁擠的的超載的車廂，不由地想起回鄉時的空曠，陣陣出神。也對！都是為了爭一分機遇，畢竟城裡能帶給自已以及家人的福利是農村遠遠達不到的。
思緒飄遠，回過神時，已經達到縣城車站。磅礴的大雨猛烈敲擊著地麵，打散了飄起的灰塵，也敲打著車頂，順弧而下匯聚成水流，連成水幕覆蓋於車窗之外，使得窗外朦朧，引誘著車內人群的躁動不安，但是又畏懼著外麵的大雨打濕自已的衣裳而帶來的寒冷。吳用慢慢穿過人隙到達門口，拔出書包右側的雨傘，在門外撐開，然後下車踩在泥濘的地麵上，大步向著售票處而去。人行道兩旁的商鋪依舊，城裡的人還是那麼多，哪怕大雨傾盆依舊熱鬧，三三兩兩的人兒，借著雨勢在屋簷下交談休息，門店老板也有理由喊朋叫友聚在門店內打牌吹牛。吳用舉著雨傘低頭走過，一刻也不曾停留。站在售票廳門口，收了雨傘，回頭望去，城市依舊，誰也不知道就在前天有個村裡的幾個女孩逝去了，因為她們的逝去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