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 五三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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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穆玄蒼鬆手,金羅漢頭重腳輕地摔在地上,他的兩個手下身不由己地各個撲倒在他的身上,金羅漢雙目圓瞠,繼而緊緊閉眼,睫毛被淚水打濕。

穆玄蒼冷睇金羅漢,掏出他嘴裡的布塊,手掌在他的臉上拍打出啪啪的響聲。

少頃, 紀逐鳶先入內,穆玄蒼正要進來,身形倏然一頓, 他提著沾滿血的彎刀退出去,再進來時彎刀上的血已經擦淨了。

紀逐鳶將兵器放在身旁,右手搓了一下左手腕子,五指鬆開,骨節嘎巴作響。

金羅漢已無法叫出聲,一側臉貼地,另一側臉上的眼珠無神地轉向天頂,嘴大張著喘氣。

樂聲早已停了,狂風摧在蒙古包上,隆隆作響,聲音不大, 卻聽得人心裡沉悶。

穆玄蒼撿起一把彎刀,走到金羅漢的上座旁, 將打獵用的弓箭背在身上。

整個蒙古包內充斥著人血的腥臭味,三個胡族舞女都死了, 有兩個嘍囉背靠背和金羅漢被綁在一起。

最慘烈的是侍奉穆玄蒼的女子, 被金羅漢一錘砸碎了頭顱,穆玄蒼早用一張獸皮蓋住了她的上半身, 血卻遮不住地從獸皮下漫到氈房地上。

「我也去。」紀逐鳶說, 「別同他說話。」

沈書點了點頭。他也不想說什麼, 隻等穆玄蒼和紀逐鳶收拾了金羅漢的手下再來一同審問。

沈書強抑住悲憤, 扯過一張毯子, 蓋在胡女身上, 最後將毯子的邊緣拉過已經氣絕的胡女頭頂。

金羅漢肥胖的身軀不住抽搐,他的眼睛被布條綁著,嘴裡也堵了東西, 僅憑他一個人的重量,就將兩個手下拖得無法坐直身。

沈書聽了這八個字,立刻察覺到,金羅漢的漢話說得並不差,看來裝作語言不通,是他同說漢話的朝廷官員周旋常用的伎倆,這樣一旦有罪責,都可以推在聽不懂聽錯了上麵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沈書問金羅漢。

「為什麼動手?你想殺我們?」沈書開口道。

金羅漢嘴角抽搐,來回看沈書和穆玄蒼,這時他還沒有認出穆玄蒼,卻已經明白過來,三人中身份最尊貴的不是蒙古人,而是向他問話這個漢人。年紀最輕,看上去最為柔弱的主簿,才是真正要同他對話的人。

金羅漢明顯不想多吃苦頭,照實說了。原來昨夜沈書等人住進金家後,他收到一封信,向他揭示了這三個人不是朝廷命官,他們偷盜傳國玉璽,要取道察罕腦兒將玉璽送去上都,再往東行,最後會把玉璽送給關先生、破頭潘。

「是拜帖上的印信,還有隨信送來的玉牌,我認得。」金羅漢斷斷續續地說,背上的灼燒感讓他的頭發脹,隻得大張著嘴,說一歇,喘一歇。

「那你還敢下手殺我?」沈書仍將信將疑。

「你是叛徒,叛徒當誅。」

「斯欽巴日看錯了人,人人都可以替他除去叛徒,否則會連累更多人。」金羅漢道。

「殺了我們之後,你拿到傳國玉璽,打算做什麼?」

穆玄蒼接到沈書的眼神,蹲下身,將兩把刀當啷一聲扔在旁邊地上,伸手抓過煮茶的爐子耳朵。銅爐腳擦過地麵,那聲音磨砂一般。穆玄蒼麵無表情地俯視金羅漢,淡道:「你的舌頭和喉嚨,如果不能說實話,留著也沒什麼用。」

金羅漢當即色變。

「廢什麼話,殺了早點離開此地,已經耽誤不少事情。」紀逐鳶握起刀,起身,走到金羅漢的麵前。

「送去高麗!我說!要送去高麗。」金羅漢驚恐地瞪著翻倒在腳下的銅爐,雙足發瘋一般向後蹬,顧不得受傷的背部劇痛,大叫道,「要給恭湣王!」

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紀逐鳶回手,拇指往刀托上輕輕一頂,鋒利的刀刃便藏入刀鞘。

「獻給高麗國王?」沈書大感不解,恭湣王王顓年少時出質大元。大元是高麗的宗主國,其朝廷局勢從古至今甚少不受到強鄰的掣肘。小國自有生存之道,高麗因常受倭人滋擾,便時時求援於中國,送錢送美女是慣用手段。恭湣王能當上高麗國王,除了跟他出質高麗的經歷相關,更重要的是,他的王後是魏王孛羅帖木兒之女。這一定程度上替他支持了魏王的支持,也讓元廷對他更為放心。

恭湣王能當上高麗國王,幾乎完全依賴於元的支持,穆華林把傳國玉璽送給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區區高麗,要起來反元似乎不大可能。還是這隻是金羅漢自己的決定,穆華林根本不知道?

「一封沒有名字的信,就讓你信了?」沈書奇怪道,「就算懷疑我是叛徒,到底我還是斯欽巴日的徒弟,你敢朝我動手?」

金羅漢艱難喘息片刻,背靠手下坐起些許,昂起頭,沉聲道:「我知道你們會來,雲都赤命我將你們送來的寶物送去獻給恭湣王。我從察罕腦兒往東,你們則返回復命。再見到拜帖和玉牌,我確定了你的身份。但這兩日間,你們絲毫不提來意,隻有一個可能,便是要私吞這件送給高麗國王的寶物。」

「加上那封信。」穆玄蒼轉向沈書,「阮苓沒死。」

「什麼?」

穆玄蒼:「她受了重傷跌進河裡,我們沿河找了一整晚。」

難怪穆玄蒼和李維昌天亮才回到驛館,沈書想了想,又問他阮苓的手下是否也一樣受傷墜河。

穆玄蒼搖頭:「那人死了。就咱們幾個人知道,不是她就是……」穆玄蒼沒有說出李維昌的名字,但沈書和紀逐鳶都明白他是指誰。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沒有機會。」穆玄蒼解釋道。

「但她受了重傷……」沈書猶豫道。

「一封信不費什麼事,你太小看我們這等人了,就算隻有一口氣在,能把消息遞出去,拚著死也會去辦。」

穆玄蒼的話讓沈書心中如同遭了一記重錘,看他的眼神也不禁悲憫。

「這算個什麼。」穆玄蒼無所謂地笑笑,不再多提,轉向金羅漢,問清楚他那封信在哪。穆玄蒼又說,阮苓的東西都還在她房間裡留著,金羅漢也沒有燒毀密信,隻要拿回去對一下字跡,就知道金羅漢說的是真是假。

而阮苓是否留下過片言隻信,要回去金家才知道。

「有書信。」穆玄蒼肯定地說,「離開驛館的時候,是我收拾的她的遺物。」他話聲一頓,又道,「現在不能叫遺物了。」

到了翌日清晨,一架馬車把金羅漢拉進他自己的家,家仆們不敢同沈書一行人對著乾。隻因金羅漢本人就是個耍刀弄槍的高手,在金蓮川死了許多人,餘下的仆人不想白送性命,便為沈書等人做掩護,謊稱金羅漢是染了風寒,由兩個仆人使擔架把他抬了進去。

接著管家便來,沈書讓他招醫生來看,穆玄蒼和紀逐鳶像兩尊煞神,一直保持在金羅漢半步之內。如此一來,他根本不敢反抗,否則當場便要斃命。

而沈書借故出外去解手,跟蹤去請大夫的家丁,路上找了個機會,輕而易舉放倒了家丁,並把人藏在無人僻處,再親自去請大夫。

等著瞧病的人從藥局裡一直排到路上,沈書看著好端端一個人,不像有重病,便守規矩地從隊末往前排。

那大夫手腳很利索,沈書放眼望去,前麵沒有誰看上去像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的,等了一會,隊伍挪動得很快,便放下心來。隻見到有一扇門從大夫給人瞧病的前堂通往後院,簾門高卷,院子裡飄出來濃鬱苦澀的藥味。

有幾個病人在後院坐著曬太陽,各自閒聊,還有兩個在對弈。竟還有女病人也住在藥局裡頭。

突然,沈書的目光一頓,定睛仔細看,頓時心頭狂跳,他立刻就低下了頭,轉身往外走。

「哎,你不排了?」有人拽了一下沈書的衣袖,奈何他見了鬼似的快步往外走,拉也拉不住。

「忘帶診金了!」沈書壓根不知道自己嘴裡說的什麼,離開院子後,站在街上好一會才回過神。

沈書左右看了看,將街麵上東西南北方位牢牢記在心裡,拉了人打聽附近的醫館,繞遠路到另一間去請大夫。

沈書離開已久,紀逐鳶在房裡不耐煩地走來走去,不住拿眼向外瞥。

「那麼大個人,還能走丟不成?」穆玄蒼嘲道。

紀逐鳶正要回嘴,兩人都聽見了尖銳的哨音,紀逐鳶懷疑地看了穆玄蒼一眼,他在軍中呆的時間久,一聽這樣有節奏的哨音,立刻就能猜到也許是穆玄蒼跟人約好的信號。

穆玄蒼也不瞞他,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別給他鬆綁。」

「我看著像個傻子?」紀逐鳶坐在榻畔,抄起雙手,讓穆玄蒼快走,聽見關門聲,紀逐鳶低頭看了一眼金羅漢,他肥胖的臉貼在枕頭上,汗濕了一片,燙傷都在背上,不能平躺。

紀逐鳶蹙眉,心念一動,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刀。

聽見短刃錚然出鞘的聲音,金羅漢立時嚇得醒了,驚恐地抖唇瞪著紀逐鳶,不等他說話,他臂上的衣袖已經被劃開,露出被繩子擠出的一截一截藕段般地肥肉來。

恰恰紀逐鳶劃開的這邊衣袖下露出的臂膀上,便有一枚醒目的木蘭雕青,雕青赫然入眼,紀逐鳶皺了一下眉。門外腳步聲接近,紀逐鳶扯過被子,將金羅漢蓋住,眼神現出警告的意味。

金羅漢配合地閉上了眼睛,額頭上出汗卻很厲害,汗水順著他的臉滴到枕頭上,瞧著還真像個重病到奄奄一息的病人。

穆玄蒼與紀逐鳶二人本就沒話可說,更不想當著金羅漢的麵說。紀逐鳶暗中觀察到,穆玄蒼出門再進來之後,臉色分外凝重。然而穆玄蒼連同紀逐鳶主動的視線交流都沒有,紀逐鳶便知道了,穆玄蒼怕是得到了什麼重要的情報,但不打算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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