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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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柏遠遠望去,雨天一線,落在地上匯成小溪,不停的向前流淌,門口放著的空木桶不一會兒就快滿了。他們這裡恰好在那河附近,卻是隱隱約約可以聽見碼頭上哭喊聲一片。船上的人也不比陸地上的人要好上多少,有的人已經在那水中拚命撲騰,浮浮沉沉,有的卻是掉下了水,隨後又撲騰著遊了上來,他們這些人大多是碼頭做工的人,水性是極好的。「水園」裡原本那些客人,都在亡命奔逃,隻是剛剛出去的季筱那幾人,卻是不知道跑去哪了。

終極是平常人,遇到這種天災,石柏也是愣住了。卻還是旁邊的柳文詩陡然指著遠方大喊起來:「木,木……」。石柏回過神來,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喊的是誰,隨著她的手指方向望過去,碼頭下遊河邊,無數被壓的抬不起頭的樹木中,之前的那個船夫木隱約是在岸邊掛在一棵樹上,頭低聳著,身體搖搖晃晃,看起來怕是受了傷。他們這種從小吃這碗水飯的人,若是在水中,那倒是沒有什麼怕的,個個是「浪裡白條」、「水中蛟龍」,但這時候看來,他顯然是在剛剛的大風中,被什麼東西頭上磕到碰到了,碼頭上情況復雜,卻是一時間沒人注意到他。

「我過去!你在這裡找找,看看誰被壓住了!」石柏乾脆地吼完,也不等回話,便朝著碼頭那邊跑了過去,濺起水花朵朵。待到快到河邊時,才聽得柳文詩喊:「小心點。」

這泥巴路就是這點不好,大晴天坑坑窪窪,一下雨就打滑。踉踉蹌蹌地上了碼頭,幾乎摔倒,碼頭上雖然布了木板,但此時也基本上被水浪一波又一波的推了起來,隨即又聽得似乎是「哢嚓哢嚓」聲音,接著便是旁人的一聲大喊:「躲開躲開……」隻見一艘大船猛的一震,往碼頭這邊一靠,看似輕輕的一下,卻讓那寬達一、二米的上下木板一下子就朝這邊鏟了過來,石柏也顧不上其它,一個飛撲就朝旁邊泥地裡過去,再起來之時,隻感覺整個碼頭都在視野裡上下起伏。

搖晃、碰撞,再搖晃、再碰撞,一時間淒慘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這種時候卻也沒人能博愛,全救肯定是救不過來的,隻能挑著自已熟悉的救,若是有生命危險,石柏卻也不會冒險。是故,隻是看了一眼,石柏便離開了這一片狼藉的碼頭,朝下麵掛在樹上的船夫木跑去。

平陰這一座城是依水而建的,三麵有城牆,一麵靠水建壩,壩上再加固上升成牆。此時大雨,上下遊河水皆爆漲,卻是將這一小段還沒來得及加固的堤壩給幾乎漫過去了,有些地方的泥土甚至都已經開始塌了,石柏看了一眼,卻是跑的更快了,差點因為路滑被崴了一下。

到得那船夫木所在之處。他那一艘小小的木舟還卡在旁邊兩棵大樹間,甚至繩子還結結實實地綁了幾圈,船沒事,人卻有事。石柏在旁邊水淺處大聲的喊了幾句,不見回應,左右看了看,撿起一根樹枝扔了過去,還不見回應,將腳下那雙皮靴綁緊了一些,又往下走了走,這下是看清楚了,那船夫木整個人頭朝下趴在那裡,一條紅線在河中水蔓延而去,旁邊的木舟角上還有斑斑血跡殘留,卻是被撞到了頭,想必是他舍不得這安身立命的小木舟,拚著命將其綁到樹上,卻反過來被傷到頭,昏迷過去了。

怎麼辦?一時間石柏咬著牙呆在那裡。又是一波水浪沖過來,卻是一下子將沒站穩的石柏也卷了下去,一時間,天旋地轉。

水花、泡沫、木板、樹枝……

嗆嗓子、沉悶聲、水流聲……

這樣的水跟平日裡在遊泳池裡完全不一樣。水流又急又猛,暗流湧動,所幸剛剛卷下來的時候,石柏胡亂地扯著了那繩子,灰色的水紋在周圍視野裡不斷跳動,平日裡看起來離河邊不遠的樹這個時候卻是怎麼也抓不著,什麼也聽不清楚,但好在石柏之前也鍛煉了一陣子身體,用力之下破出水麵,卻是隨著繩子到了船夫木那樹旁邊,又往裡擠了擠,在水裡調整完身形後,拉住船夫木的後背往把他的頭這邊翻了一翻,腦袋偏在一邊濕淋淋,眼睛微閉著,鼻子旁還有著點點綠藻,額頭上發間一片猩紅,石柏喊了幾聲,又拍了拍他的臉,沒反應,又拍了幾下,還是沒反應,石柏愣了愣,用空著那隻手探了探,卻是已經沒了聲息。

他父親怎麼辦?這時候念頭才剛剛興起,恍惚幾秒之後,那水浪又再次來襲,石柏趕緊箍住了大樹,一陣嗡嗡聲過去,再反應過來時,左右卻已無人,下意識地抓了一下但沒有抓到,隻見遠處一黑點浮浮沉沉,沒有多少遲疑的空間,石柏扒著那樹乾上了岸,又往後麵城牆上跑了幾大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赤裸裸的樹木還在陣陣的水流中顫抖,不遠處的碼頭上倒著幾艘船舫,小半邊的船體不見了蹤跡,河中有人晃過又接著沉沒,城裡城外全是跑動的人群,天上地上全是肆意的流水,轟的一聲響,迷茫和慌亂,慘劇和不幸還在繼續。

這個時代不曾記載的悲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徐徐奏起,一曲接一曲……

還是下午時分,但天黑的就跟晚上一樣,既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與星辰,隻有些許餘光。平陰城附近,大風已經停止,現在隻剩下暴雨。灰色的河水以那決堤的口子為中心往四周散去,不斷沖擊著城裡的土屋、木屋,然後就是肉眼可見的倒塌、消失,湮沒。或許是這裡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水災,不多時,竟有不少人將那門板當作小船,在水麵上緩緩而行,朝四處逸散而去,遠遠近近,那些洪水還尚淺的地方傳來陣陣呼救聲,石柏站在城牆頭,遠遠望去,哀鴻遍地、一片狼藉。

嘩嘩嘩嘩的水聲。

此時城牆背後的一條溝已經積滿了水,這是一條乾涸的溝,是當年平陰之戰時,老侯齊靈公安排人挖的,以前也沒起什麼作用,半個小時左右,溝裡的水以看得見的速度往上漲。站在堤壩城牆上,石柏隻能眼睜睜看著洪水如那凶猛而飢餓的老虎,一下子吞食了整個城。

不知過了多久,洪水繼續上漲。雨依舊在下,隻是天色也逐漸明朗,石柏來到城牆邊上,發現洪水又上漲了大約七、八塊磚的高度,城裡已經看不見多少屋尖,起碼在他這個位置是看不到,此時有些馬、牛已經被沖出了城,在洪水中掙紮,有些已經死去。大多數馬、牛仍被洪水「囚禁」在城裡,生死不明。他心想,「常在河邊生活的人哪裡還會被淹死」。他心存僥幸,\"多數人應該還是能逃出來的,也許還有救\"。

秋八月二十七,這一天,關於平陰這座小城的情況,尚未有外人知道,以前這裡經常發大水,大家也隻當這次也是以往的小打小鬧。臨淄城裡依舊是載歌載舞。隻有在歷下的人心急如焚,但唯一能做的隻是等洪水早點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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