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但願人長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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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的溫寒根本不知道鄒亦時的情況,更不知道他麵臨的艱難抉擇,她已經和留守的士兵分發好了暖寶寶。她沒怎麼見過這樣的大場麵,所以在好幾個小姑娘甜甜地說道「我長大也要像這個軍人阿姨一樣,要樂於助人,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時,她差點熱淚盈眶,哽咽地說道:「你要是叫我姐姐,我想我會更開心的!」

被人無條件依賴和信任的感覺很美好,很溫暖,以至於溫寒渾身濕透到褲腳下都能淌成河,她都不覺得冷,心裡像是揣了小火爐,一直溫熱著。

忙乎完了,她正準備去看看病人,換換藥,有直升機轟隆隆地飛過來,上頭麻利地下來一個隊員,她扭頭跟過去,就見他沖醫療基地裡的醫護人員喊道:「現在緊急救援中出現了比較棘手的情況,需要一位體重在五十公斤以下的女士進行配合救援,請大家迅速集合!」

溫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琢磨自己才九十多斤,在條件範圍內,就很自覺地靠了過去。

幾個護士醫生不情不願地湊過來,嘴裡七嘴八舌地嘟囔著。

「什麼救援啊,還非要女人過去!」

「對啊,還要瘦子,搞得人心惶惶的。」

「去救援的不是鄒亦時嗎?他那樣的人物怎麼還需要別人幫忙?八成情況凶險,興許過去還送命呢!」

「就是,再說了,我們是醫療組的,他們是救援組,平時我們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幫忙,這會兒他們有事了,倒懂得使喚我們。」

「使喚就使喚吧,問題是他們的活可是要命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命沒了,礙著人家啥事?到最後,人家活得好好的,你自個兒成一烈士!」

越是危急時刻,越是暴露人性黑暗的時候,溫寒自認為自己不是聖母,但也受不了她們的尖酸刻薄,當即撇撇嘴道:「放心,鄒上尉不是要小於五十公斤的嗎?你們就是想去,也不達標,把心安安分分地放回肚子裡吧!」

她被雨水澆得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眼睛卻是更加透徹澄明,一頭黑發披著,配上淩厲的語氣,還怪嚇人的。那幾個人心裡不滿,嘴上卻是沒了抱怨。

那名隊員神色焦急,但是為了征得大家的同意,還是仔細地說明了現場的情況和可能遇到的危險,這一說更沒人去了,個個推搡著往後退,要是腳下有沙子,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去。

「我去吧!」溫寒舉起手沖那隊員揮了揮,眼神堅定,沒那麼多斤斤計較的情緒,一派坦盪自然。那隊員麵色更加糾結,等溫寒走到他身邊時,他很是為難地小聲說道:「鄒上尉好像不想讓你來!」

這裡誰不知道這溫大夫是鄒上尉的命根子,要是溫大夫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落不著好。

「沒事兒,我好歹是醫生,幸存者救出來,我第一時間就能做搶救,再者我心理素質強,能配合你們工作。」她一回頭,勾唇一笑,拿下巴沖那幾個目光躲閃的人努了努,道:「你確定帶她們過去不是添亂?」

那隊員想了想,也確實如此,溫大夫遇事沉著冷靜,能顧全大局,並且專業知識強,比起這些膽子比針尖還小的人,確實好太多。

思及此,他一點頭,做了決定:「那好,溫大夫,就麻煩你了!」

溫寒跟著他上了直升機,她還是頭一次坐直升機,隻覺得這種看起來高大上的交通工具其實坐起來一點都不舒服,機翼和發動機的轟鳴聲吵得耳膜快穿孔了不說,機身也比客機要顛簸得多,她像是開了振動模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晃動,直晃得她頭暈眼花,胃裡波濤洶湧,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她被晃得七葷八素,心裡吐槽著,那些個說能在直升機裡談情說愛的人,八成根本沒坐過真正的直升機。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溫寒已經被晃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她往下瞧了一眼,隻覺得下麵的水浪一波一波的,晃得她頭暈眼花,她重心不穩,扶著機艙壁踉蹌了一下。

那個準備下降的隊員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待她坐穩了,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溫大夫,你要是害怕,要不就別下去了。」

溫寒一樂,有點哭笑不得:「你要勸早點勸啊!我都走到這一步了,你來這馬後炮!害怕確實有點,不過我要是下不去,估計別人更下不去。」

她話裡帶了玩笑的意味,眼神卻高冷依舊,一雙澄澈的眼裡透出一絲不屑。那隊員心中想著,可不能把溫大夫和其他女人相提並論,她性格堅毅清冷,柔中帶剛,是能顧全大局的人,不像一般女人,遇到大事慌張無措不說,隻懂得把自己紮堆在弱勢群體之中,認為有擔當這樣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壓根不屬於她們那樣的弱女子。

思及此,他也不再勸說,而是把下滑的注意事項仔仔細細地告訴溫寒。她眼神清亮,大腦飛速運轉,馬上就領會了要點:「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隊員知道她是聰慧伶俐的人,理解能力強,便也沒懷疑,自己滑下去給她做了個標準示範。

要說完全不害怕是假的,溫寒攀著繩子往下滑,冰冷的雨點兜頭而下,澆得她渾身濕冷僵硬。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攀附著繩子,把自己全部的重量交給一根繩子的感覺不是很美好,空茫茫的沒什麼依靠,天地之間仿佛隻有她一個人,頭頂上是灰沉沉的天,腳下是烏泱泱的水,她掛在中間,進退維穀。

她不敢往下看,那湍急的水流看得她頭昏腦漲,她一點點地往下滑,感覺比過了一個世紀都要漫長,等接近地麵的時候她已經渾身虛軟,沒有一點力氣了,雙手麻木冰冷,怎麼都握不住繩子,她身子一踉蹌,眼看著就要栽進泥漿裡。

身後卻突然多了一雙沉穩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托起她的後月要,把她攬進了懷裡。

溫寒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渾身軟成一攤爛泥,靠在鄒亦時懷裡半晌動彈不得。他把她打橫抱在懷裡,蹚著水一步一個腳印地往救援位置走,溫寒緩過神來後,有氣無力地說道:「媽呀,嚇死我了!」

鄒亦時陰沉著臉,既不看她,又不說話,周身氣壓低到讓人覺得窒息,溫寒有些怔忪,不明所以,正納悶著,就聽見他聲音陰冷地開口:「覺得特別光榮是嗎?」

他的聲線像是被這冰雨澆灌過一樣濕冷異常,他鐵青著臉,眼底俱是慍怒,溫寒鮮少見他真正動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晃神間,他又道:「你以為你出盡風頭會落著好?嗬,可惜了,沒人會感謝你救她們於危難之中,你一個人抗下了這挑子,覺得偉大得很?別人隻會覺得你傻得可以,不考慮後果,隻逞一時之快!」

溫寒這時才琢磨透他的意思,自己的一番好心倒是被他當成驢肝肺了。她主動請纓或許是有些勉強,她沒參加過實戰,沒有豐富的經驗,就像不會水的跳河救人,給別人添了亂,隻感動了自己。但是當時情況特殊,她確確實實是考慮了其他人的情況,認為自己再不濟,也比她們強一點,出於這樣的初衷,她才主動站了出來。

而非他說的那樣,為了出盡風頭。風頭值幾個錢,值得她這麼拚命?

她來這裡既不是為了出風頭,也不是為了向他邀功請賞,僅僅是出於想替他排憂解難的初衷,不承想被他這麼一說,倒成了弄巧成拙。

她心口潮濕陰涼,像是被雨水倒灌了一樣,冷得她後槽牙都在發抖,她掙紮著從他身上跳下來,眼底的憤怒不加掩飾:「我自己走!」

鄒亦時沒說話,攥了攥拳頭,冷著臉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櫥櫃跟前,隊員已經把櫃頂撬開了一條縫,溫寒彎月要準備蹲下身去,鄒亦時鐵青著臉揪住她的月要,她頭也不回,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身子一矮,大半個人沒進泥漿裡,鄒亦時側了臉,眼底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孩子氣息微弱,目光空洞呆滯,皮膚黏膜蒼白,有休克跡象,必須立刻搶救。」溫寒從泥漿裡出來,衣服袖口嘩啦啦地流水,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張臉越發慘白,「需要我怎麼配合?」

周圍幾個士兵心口都咣當咣當地跳,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鄒亦時,越發沒了主意。

鄒上尉一直不苟言笑,冷麵無情,眼底像是結了千年寒冰,長年不化,讓人三尺開外都覺得滿身寒意,所以眾人對他這副冷硬淩厲的表情早已習慣。

隻是這會兒,他的表情卻和以往大不相同,少了些以往的堅不可摧,深邃黝黑的眼底多了份糾結和沉重,甚至有一絲一閃而過的痛楚。

底下的人都以為這雨勢太大,視線模糊導致眼花了,但是看著他下意識地去護溫大夫,又覺得他們似乎並沒有看錯。

「現在的泥漿已經是類沼澤的情況,必須加大櫥櫃的受力麵積,才能讓它漂浮起來,便於我們施救。」

最後還是鄒亦時沉聲開口。他的聲音篤定沉穩,看似嚴絲合縫,不露破綻,但是跟著他的人都能從雨聲乾擾中清晰地分辨出他聲音裡不易察覺的顫抖。

既然時間刻不容緩,溫寒也不磨磨蹭蹭,沿著櫃頂慢慢往裡爬,櫃頂的縫隙不敢開太大,怕太多泥漿灌進去,還好溫寒比較消瘦,勉強可以擠進去。

溫寒剛把頭鑽進去,耳邊就聽見鄒亦時的一聲怒吼:「都愣著乾什麼!往上抬!」他的聲音本就具有極強的穿透力,這會兒帶了怒火,便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夾雜著轟隆隆的回聲,聽得人心肝都打戰。

櫥櫃裡漆黑一片,溫寒努力地適應著,探手一扌莫,就扌莫到了幸存者的手,很小,卻帶著不正常的濕冷僵硬,溫寒心底一沉,知道孩子是已經休克了。她把孩子放平,自己身子往後仰,她能明顯地感受到櫃子在慢慢傾倒,並且在一點點地上浮,眼看著就要浮出水麵,那孩子卻突然掙紮了一下,櫃子一下失去平衡,泥漿頓時倒灌進來。

溫寒倒是難得的鎮定,因為她迅速後仰,保持了平衡,所以泥漿隻灌了一點進來,還不足以威脅到他們。外頭似乎鬧哄哄的,她聽不太清楚,沒一會兒,她就感覺櫃子在動,似乎是有人在往上抬櫃子,她心知或許是外邊的人以為他們裡頭情況危險,她趕緊敲敲櫃子側壁,喊了聲:「我們沒事,暫時很安全!」

她話音落了之後,外頭就安靜下來,她鬆了口氣,把孩子稍稍移動了一下,繼續往後仰。

就這樣緩慢謹慎地移動了近半個小時,櫃子才完全漂浮起來,有一半的櫃體露在了水麵之上,溫寒問了聲:「可以出去了嗎?」

外頭一陣沉默,溫寒耳邊隻有密集的雨點迸濺聲,過了半晌,她才聽到外頭沉沉地傳來一句:「救人!」

她摟著那孩子,讓他躺在自己懷裡,確保不會有泥漿誤入口鼻,櫃頂被一點點地撬開,外頭的光瞬間湧進來,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把那孩子往前托了托,方便他們施救。

她感覺到孩子被妥善地轉移出去,她正要往外爬,月要間突然多了一雙大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經被拽了出去,接著被緊緊地攬進一個堅硬的月匈膛。

鄒亦時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緊緊地抱著她,似乎要把她捏碎揉進他的懷裡。他身上被雨水澆透,渾身濕冷,唯有月匈膛處泛著微微的暖意,她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覺得格外安心。

他伸手捧著她的後腦勺,俯身親口勿她的額頭,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到他渾身都在顫抖,掌心濕冷。

原來,他也在害怕。

溫寒在他懷裡蹭了蹭,心底像是灌了蜜一樣的甜,她還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緊張害怕過。他是個敢於和大自然抗衡的男人,無論是多麼凶險的狀況,他都麵不改色,沉著冷靜,此時卻因為擔心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剛才殘存的小脾氣消失殆盡,眯著眼睛正色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先放開我,我去搶救孩子!」

「好!」鄒亦時輕輕鬆開手,帶著劫後餘生的釋然,聲音嘶啞得像是被撕裂一般,直到她轉身離開,他的脊背都是僵硬緊繃的。

鄒亦時帶了兩個人把那個孩子抬到平坦的地方進行搶救,他一伸手就把溫寒打橫抱在懷裡,溫寒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抱著,這姿勢曖昧親熱,與這緊張危險的環境格格不入,她羞得滿臉通紅,說什麼都要跳下來。

「乖乖待著別動!」鄒亦時聲色俱厲,胳膊上的力度不減,結實緊繃的肌肉硌得她肋間生疼,見他餘怒未消,她撇撇嘴,沒敢再爭辯。

一行人到了相對平坦的地方,溫寒觀察了一下孩子的生命體征,當下扯開他濕透的衣襟,半跪在地上,雙手交疊,胳膊伸直,在孩子月匈骨柄下段進行月匈外按壓。她在心裡默數按壓的頻次,嘴上吩咐道:「孩子右腿股骨骨折,傷及了小動脈,導致出血性休克,還好出血不是很嚴重,現在是暫時的休克,等有了生命體征後要迅速進行擴容。」

眾人沉默,不明所以,隻有鄒亦時接道:「嗯,到時候我們直接轉移到手術台,你這邊還需要什麼?」

「固定板。骨折端要進行簡單的固定包紮。」溫寒一刻不停地進行心肺復蘇,鄒亦時吩咐人去取固定板,然後上前攔月要把她抱起來放到一邊,溫寒瞪大眼睛正要詢問,就見他冷著臉說了一句:「我來!」

她揉了揉紅腫的手腕,從善如流地坐在一旁歇息,等固定板拿來,她簡單地包紮好骨折斷段,陪同他們一起把孩子送往手術部。

她接回來的病人自然是她主刀,溫寒渾身濕漉漉的,衣服裡都滲透著泥漿,她也來不及換,揪著衣擺擰乾了水,直接準備上台。

術前已經進行了緊急擴容,輸了血小板之後,小孩的血壓恢復平穩,生命體征逐漸恢復正常,溫寒等待所有術前指征都達標後,麻利地換好衣服,一聲令下:「開始手術!」

醫療組的人對她漸漸信服,一開始人們難免覺得她恃才傲物,眼高於頂,但是經過幾次緊急搶救後,她的精湛技術表現得淋漓盡致,加上她一貫寵辱不驚,毫不在意外界的閒言碎語,清高自傲,逐漸地,人們也沒了那麼多偏見,踏踏實實地和她一起工作,一起上台。

這台手術並不難做,沒那麼多凶險的情況,是最典型的股骨骨折後的清創復位內固定,按照標準的臨床路徑走就可以,溫寒把大頭拿下之後就把收尾工作交給了其他人。

她脫了衣服下台,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骨縫裡都泛著酸疼,大大地打了幾個噴嚏後,她揉著塞得一塌糊塗的鼻子想著,這下她是真的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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