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歸心如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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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春雨在大地上綿綿編織過後,空氣由凜冽而溫潤。大自然分外宜人。

李維軍被關押了。而家人也在這時才了解到,這幾年,他還做了諸多他們不知道的事兒,遠不止別墅這點兒……母親覃紅星無法想象兒子每天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包袱。

舉足輕重的長子被關押,讓李家如被掘走了靈魂,個個沒了一點點精神。這一家子精氣神全消,沒精力注意到李家莊子的人重新在李家人麵前耀武揚威的神氣。李家莊子除了李民源這門戶外,街頭巷尾洋溢著節日般的歡聲笑語。

李維軍被關押了幾天後,李家莊子的人們奔忙傳說李維軍將會被槍斃。言傳了幾天後,他們爭相到村支書家裡,強烈要求不許李家把李維軍葬到李家莊子的地界內,說被槍決的人,對李家莊子風水不利,因而不許把李維軍運回來安葬。他們商量決定,把進出李家莊子的路全都堵住,日夜輪班站崗,對運送李維軍骨灰的李家的人一律不予放行。他們嬉笑:李維軍是蒼蠅掉茅屎坑,腿蹬腿蹬白折騰……

李民源成了呆子,一天到晚麵無表情的一言不發。李家莊子人們早晚等著看他一家的熱鬧。李民源也不抗議,倒是老婆孩子氣憤不已,但是又沒有心神和力氣跟村裡眾人計較。

李家人也探聽到李維軍將被判處死刑。覃紅星不得不放下臉麵去求兒媳婦,求兒媳婦的家人,求他們放兒子一馬。但是曹家人皆無動於衷。

曹家人對李維軍很失望,尤其是老太太。老太太指望他能給寶貝女兒頂起一片天,然而他卻把天頂了個窟窿。但是老太太考慮到李家的情況,讓兒子女兒點到為止,切不要過激過分為難他。曹廣武見多了光怪陸離,就勸妹妹:

「母親說得對,平常心對待!」

曹廣文怒氣尚未消減,對於母親和哥哥的勸導,完全聽不進去。不過李維軍已經被抓起來了,她也已經達到修理懲罰他的目的了。不論目的達成與否,她仍然滿懷憎恨,難以以平常心釋懷。

老太太見女兒還是從早到晚氣嘟嘟的,就在兒子麵前嘆息。曹廣武明白母親的意思,就勸慰母親道:

「媽,妹妹被您嬌慣慣了,哪裡忍受得了這氣!短時間內她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還是不要勸她了!我們能做的最好是不要提李維軍,不要提李家,轉移她的注意力,慢慢平復她的心情。」

「是的!你說得對!她的脾氣,從源頭來說,主要怨我!隻是這李維軍,原本看他挺有擔當的,怎麼淪落到這幅德行!」

「他就是因為太有擔當,才會那麼做!因為他的家裡給他灌輸的是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理念!」

「唉……也怪可憐的!」老太太長嘆一氣。

不準李維軍葬回自家莊子地界,李民源隻好在距離李家莊子較遠的荒山坳裡找了塊地方挖坑,想著到時先讓兒子入土為安,至於回李家莊子,以後再計議。坑挖了幾天,在挖得差不多時,掄起的鎬頭落下去「嘡啷」一聲觸到了一塊石頭,震得他手直發麻。他很厭惡的往外摳,很吃力,扌莫索了半天,把那塊石頭的上的泥土都拂乾淨了,還沒扒出來。光滑的石頭上露出來刻著的字:李銘卿之墓。他再仔細擦拭那幾個字,又湊近仔細看了看,就觸電般的暈了過去。人就倒在了石頭上,頭部恰好磕在了墓碑上。

李民源雖然沒有親手把男人們的墓遷回李家莊子,但是,他找到了墓地的所在,他終究還是沒有辜負長輩們殷切期盼他完成的事情,雖然用盡了一生……

李民源去世了,這一下子轟動了李家莊子。李維國受母親之命到親戚家去報喪。

聽說弟弟沒了,大姐李姝妍、二姐李姝婷、三姐李姝嫻帶著各自的兒女子孫們都趕過來了。大姐不喜不悲的神情,忙完弟弟的喪事就帶著家人片刻不留的走了;二姐、三姐傷心不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叨念娘家門不幸,弟弟一生的何其不易……三位姐姐雖然也活得不輕鬆,可是終究享受過李家的繁華,也沒有修家安祖的重責。而他呢,不知繁華何許,卻背負其留下的重擔,一生負重……但是李民源什麼都聽不見了。他尚未出生就背負的家族厚重的包袱,現在終於放下了。

李家莊子裡的人還是個個前來送別李民源,不論來人懷揣什麼心思。他曾經的勤勤懇懇,他曾經的兢兢戰戰,他曾經的退退縮縮,都在來者的復雜視線中消散遠逝……

聽說了李民源的事情,覃家堂兄堂嫂竟然也來給李民源送行了。他們之間究竟不是親兄妹,除了給老覃夫婦上墳祭拜時會彼此見麵,其他時候各過各的。今天堂兄堂嫂能來,出乎覃紅星的意料。堂姐沒到,隻是讓堂兄堂嫂順便給帶了些紙錢過來。

料理完李民源的後事,李家重新陷入無法應對的窘境。一家人的精神陡然陷入了黑色無光的境地。覃紅星麻木無措的沉默了幾天,驀然醒悟不能再這樣的讓這個家任之由之。她開始四處奔走,她要把兒子救回來,她要讓李家逝去的男人們都回到李家祖墳……總之,她不能沉默的接受這些接踵而來的打擊。她奔走的結果是有幾位老人,從外地風塵仆仆的一起趕來幫她。

覃紅星認出來老人中一位是表舅舅段玫,多年不見,他又老多了,頭發已經全白了,滿臉皺紋,戴著老花鏡,手裡拄著拐杖,還有兩位年輕的人隨步攙扶著這位曾經叱吒沙場的風雲將軍;之外的老太太和老頭兒她就不認識了。幾位老人在李民源的墳墓旁傷心異常,而且也都對著李民源哭訴愧疚,說他們沒有照顧好孩子,愧對了舊日故人……

段玫傷心得顫巍巍抖著手臂向覃紅星介紹同來的老人們。他指著一位年紀較他年輕些的頭發花白的老人向覃紅星介紹道:

「孩子,這是你們的任淩峰叔叔,也是你未見過麵的公公的老故友!」

又指著兩位老太太向覃紅星介紹道:

「這位年紀長些的是你們任少原嬸嬸,這位年紀輕一些的是你們任國紅姑姑。」

覃紅星向各位長輩們打招呼,委屈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感覺心裡有無數的委屈、無數的話想向他們傾訴,但是一句也說不成。她拉著任少原和任國紅的手,就覺得親切而又無助。就在覃紅星傷心得站立不住時,任少原吩咐上身後一位婦人過來攙扶她。覃紅星就勢搭在那人肩上,抽泣了好一會兒,她抬頭才發現這人見過:這不是高思任的母親嗎?她連忙把手拿開,淚眼婆娑的頓覺甚是難為情,不知如何躲閃對方。

任少原過來道:

「孩子,忘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女兒任代兒。」

覃紅星看見任代兒沖自己微微的笑笑,覺得無法承受的莫名的滋味從心底湧起。

段玫異常自責,他認為自己沒有代昔日兄弟照看引導好李民源,才讓他生活得如此惶恐而又執著,讓他的人生隻有信念,沒有信心,讓他堅定不移的為信念、為使命拚命,卻在生活麵前逃避退縮,狼狽不堪……

任淩峰在李民源一家子居住的屋裡轉了一圈,看到屋裡雖然收拾得整潔有序,卻連一件像樣的家用電器都沒有,做飯還是用土灶,屋裡像樣的家具就是幾把椅子,更多的是歪歪斜斜釘起來的小木凳,也許坐的時間久了,木頭變成黑色的了,也許是坐多了、坐久了,小板凳凳子麵光光的。他向覃紅星詢問這幾年的生活情況。

覃紅星委屈的又哭了起來,哽咽著訴說了當年李民源從部隊復員回來時一窮二白,訴說了在李家莊子受盡的欺淩,訴說了這幾年的好轉和困惑……

聽得一屋子人淚流成一片。

任淩峰一邊拭淚,一邊道:

「孩子,其實,你們都好樣的!受盡苦了!民源堅持下來,你們堅持住了,沒有給李家祖輩們丟臉!不易啊!不易啊……」

李莊子的人與到李家的重量級客人們相比,猶如土雞群麵前站出來鳳凰。鳳凰出現了,土雞自然也就不好意思蹦躂了。老人們到來也沒費什麼言語就解決了李家受李家莊子眾人的圍堵之態。

段玫和任淩峰找到相關部門,鄭重要求重新審理李維軍的案子:

「如果李維軍這個人有問題,就讓他承擔相應的責任,承受相應的懲罰;如果有人在其中摻雜個人私怨,冤枉了他,我們絕不會答應,也絕不會饒恕!」

有了段玫等人的援助,李維軍的案子,被全麵取證,重新公正審判。段玫這些年雖然沒有關注這個孫輩的孩子,但是他相信,自己生死兄弟的後代,不至於作到絕路上去。李家的家風不會讓他這麼作,他父母的影響不會讓他這麼作,他肩上的擔子也不會讓他這麼作。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

審判庭上,李維軍在審判庭上似乎看到了宋明清的影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嘲笑自己這些年露臉也露屁股了,捫心自問,這些年做了不少事前畫大餅事後甩大棍的「領導」風範的事情,甚至對老宋也這麼做過。

當法庭審判宣布李維軍自願認罪認罰、從寬處罰後,李家人終於心神安定下來。當李維軍麵無表情的回到母親麵前時,「老油條」等一乾人等卻站在了審判席上……

李維軍回到李家莊子,跪在父親的墳前,沒有掉一滴眼淚。他突然明白了二弟為什麼一天冷冰冰的,無所奢求,那麼絕望。他覺得,生活就是一個陰謀,你不會與其相處時,出門就會頭破血流,逼迫你為了生存學會與其相處;當你完全學會與其相處時,它就讓你退場了。自己該退場了,那麼去哪裡呢?他盯著父親的墓碑,喃喃道:

「父親,你一直都帶領著我們前行。你已在天堂,可是我還沒走出地獄!」

當李維軍從父親墳前剛要起身,看到了段玫等長輩走來。

段玫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孩子,想明白為什麼栽跟頭了嗎?」

李維軍點點頭,轉而又搖搖頭。

「你來時的路有多順暢,回去就有多艱難。」任淩峰微笑著道。

「手握權力的姿態,應該是俯身,而不是高昂其頭。」段玫語重心長道。

李維軍聽了,抱著他的腿忍不住大哭,委屈、心酸、無奈和著淚水湧出來,鼻子頓時酸澀無比。他邊哭邊道:

「表舅爺爺,我……我不想活了,沒意思!」

「胡說,你李家的後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就不說想想你太爺爺、爺爺,就想想你太奶奶、奶奶,她們一群女性,那麼艱難,依然苦苦守著這李家,守著這個家的希望,讓人敬佩啊!孩子,你要向他們一樣挺起李家的脊梁,為李家驕傲,也讓李家為你驕傲……」任淩峰勸導道。

李維軍良久才哭罷,請求道:

「表舅爺爺,任爺爺,我想出家去,想離開這裡,了卻所有煩惱。」

「孩子,心涼了是正常的,剃光頭並不能了卻煩惱。出去往往還是要回來的。隻要你在心裡了卻了,一切就無驚無擾了!」段玫道。

「我再也不想在繁雜紛擾中過生活了,至少目前我不再想見到這裡的人和事了。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人要跳出從前生活環境的魔咒,才能完成成全自己的蛻變,否則就不會出息。你現在已經思考脫離從前,雖說頹廢,卻也是福音。其實在你的家裡就有最佳例子,就是你奶奶一輩的女性們。許多時候大家都感慨她們的生活跌宕起伏,少有人注意到她們超強的蛻變能力,從外姓的小姐到統一的李家太太,從太太又回到自我——雖然每個人不願意這樣,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日漸貧困中自力更生,從貧困不堪到被批罵被歧視尊嚴盡失,她們……她們是值得學習的榜樣。」段玫說著眼淚從眼眶滑下。

「這樣吧,你去我國外的所在處生活試試吧!我不回去了。那裡空著,什麼都齊全……」

「出去走走也好,你之前太著急跟時間爭輸贏了。不論去哪裡,我相信你慢慢的會把自己迷路的心找回來!」段玫道。

「我不爭就落在後麵,就被動無助……」

「孩子啊,可是你知道嗎?等你爭到我們這樣從容麵對時間時,距離被時間永久封存也就不遠了。跟時間爭輸贏,從古至今,沒有一位贏家,沒有……」段玫搖頭道。

李維軍走了。除了一張漂泊的啟程票,他什麼也沒帶。除了母親,他也沒有跟任何人道別……他回首前塵,感嘆:世界就是一個個牢籠組成,從這裡到那裡,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去另外一個牢籠!努力實現的自由與價值不過是從一個不舒適的小牢籠到相對舒適一點兒的大牢籠,再到更大的牢籠。從前期盼著離開李家莊,後來一度絞盡腦汁想離開單位,現在想離開有認識自己的人的地方……

李維軍悄悄走了,消失在熟識人的視野中。曹廣文不見其人,漸漸平息了心頭怒火。她冷靜想想,覺得自己的怒怨百無意趣。李維軍是鄉下貧困出身,凡事以老家為中心,目光如炬也不過是時時照著他老家的長短。他雖然人在城裡,可是他的心一直都沒有走出鄉下那座大院。徘徊在裡麵,考慮如何重新振興家族。而從小到大優渥自在無拘的自己豈是和他同一層次,和不同層次的人計較,真是可笑!她懊惱當年聽哥哥的話,選擇一個看似老實實則愚頑的人。想想這些年,他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老實固然是過好日子前提,但是他們之間不同角度看待問題,不同思維考慮事情,是他們之間出身成長經歷所鑄就的溝通溝壑,也就很難達到相互理解……

李維軍走了,讓段玫忍不住落淚,任淩峰見狀忙勸他:

「你這又何必,他又不是……等他在外頭轉悠夠了,想通了,就回來了!給他時間,讓他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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