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時文修是在睡夢中被人揪了起來。
連月來的疲憊讓她乍然一鬆懈下來就睡得發沉,冷不丁被人揪起來,還迷迷瞪瞪的不知今夕何夕。還沒等她睜著迷蒙的雙眸看向來人,就被一件寬大的披風兜頭裹住,下一刻就被人連拖帶拽的給拉扯出自建的小帳篷,不由分說塞進了一輛馬車中。
等她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時,她人已經處在行駛的馬車中。她驚慌四顧了下黑黢黢的馬車廂裡,若不是下一刻見到了車轅上趕車的是她熟悉的人,那她幾乎就要驚恐欲絕的跳車了。
「魯首領……您要帶我去哪?」
她抬了手背擦了把額上剛嚇出的冷汗,往車轅的方向挪動了幾分,猶帶幾分餘悸的出聲問他。
魯澤抓緊時間趕路,唯恐兩刻鍾之內到不了府衙,也就沒空多與她囉嗦。不過也怕她多想,到底也言簡意賅的回了句:「主子爺要見你。」
一句話,當即令她噤聲。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一路無話。
月色澄淨,皓月當空,夜幕萬星璀璨。
可此刻沒有人欣賞這美不勝收的夜景。
萬籟俱寂的夜裡,駿馬疾速奔騰,趕路人急促揮鞭,馬車轉動著車輪在通往府衙道路上飛快疾馳。
後麵的馬車廂裡,卻是安安靜靜的,黑黢黢的空間裡除了呼吸聲,近乎聽不到旁的聲響。
府衙守衛早早開了大門,迎那馬車入內。
馬車長驅直入,沿著寬闊的中軸道路,徑自往後院方向駛去。
一聲呼喝,駿馬被韁繩勒的一陣揚蹄嘶鳴,急踏幾步後,最終停在了一處院落前。
魯澤扔了韁繩當即跳下車轅,幾步沖馬車方向走來,掀了車簾請她下來。
時文修緊攥了攥披風後,終將手心鬆開,咬著微微泛白的唇低頭下了馬車。
「你快些隨我來,主子爺等著呢。」
魯澤見她在後頭走的略慢,就回頭催促著。
她應聲,兀自平復些膠著的情緒後,就緊了步子跟上。
帶她到了正屋前停下,他隔著簾櫳朝內稟道:「主子爺,人帶來了。」
話剛落一會,就聽裡麵人傳聲:「讓她進來。」
魯澤遂對她打了個眼色,而後親自替她打了簾櫳。
時文修看向簾櫳打起那剎自屋內透出來的水汽,不自覺絞緊雙手,雙腿僵住了好一會,方強逼自己抬起步入屋內。
見她乖乖進去,魯澤這才安心的鬆了緊繃的神經,輕輕放下了簾櫳,隔絕了裡麵的昏黃的畫燭光暈與氤氳水汽。
剛那一瞬見她僵著不動,他都差點以為她要抗命不遵了。好在她亦識趣,沒鬧什麼幺蛾子來掃主子爺的興。
香爐裡燃著檀木香片,淡淡的香氣沿著鏤空裊裊上升,散發在空氣中,留下滿室的清香。
房間裡被一道湘色的細紗隔開的外間處,放置著蒸騰熱氣的浴桶。浴桶中花瓣漂浮水麵,上空水汽彌漫,周圍小架子上則擱置著香胰、澡豆、巾帕、竹鹽等洗漱用物。
隔著細紗朝床榻的方向看去,就能看到穿著月白綢衣叉腿坐著那人。大概是草原寒風凜冽,數月的風餐露宿與戰場拚殺,使得他麵上染了幾分風霜,愈發顯得淩厲。還有那雙黑漆漆的雙目,不經意轉向她時,那平靜中卻似挾著擇人欲噬般意味,讓她無端的心驚肉跳。
數月未見,他帶給她的感覺愈發威厲懾人,讓她愈發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繞了湘色細紗,她低眸走上前去,向他行禮問好。
「起罷。」
他的目光在她亂蓬蓬的頭發上、染了灰塵血跡的臉上衣服上打量一圈,又落上她消瘦了些的麵上,「最近都沒回來就寢?」
時文修細聲解釋:「開戰那會天還冷著,軍需官急召人手去縫製襖子手套,我既能幫上忙自也要搭把手的。後來見府衙軍營來回奔波太麻煩,索性就在軍營臨時搭了個帳篷,省了來回奔波的時間,也能多給前線士兵縫一雙手套。」
禹王的目光始終牢牢盯在她的麵上,很容易就發現,此番話皆是屬實,並無任何撒謊的痕跡。
「臉上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她下意識的低眸往身上看看,見到了血跡斑斑的衣服,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難受的事,麵上浮現出黯然模樣,過了會方解釋了下:「是……傷兵的。大軍回營後,我也幫忙去抬運了傷兵,身上難免就蹭了些血汙。」
看著她眼底的疲憊與渾身的血汙,再看著她絞著雙手站那,低落的細聲說著話,怕任哪個男子麵對這般赤子之心的女子,都很難不生出些憐惜之情。
隻可嘆,她當不得受他的任何憐愛。
他眸光裡的些許波動隻一瞬就散了。
「褪了衣裳,去清洗乾淨了。」
他沒再看她,轉而端過旁邊高幾上那涼透的半碗湯藥,沉目繼續送服。
時文修絞著的雙手,微不可查的顫了下。
見她如紮在原地般遲遲不挪動,他慢慢喝口藥,眼也不抬道:「怎麼了,是本王話說的不清楚?」
「主子爺,我身子有些不……」
「若本王記得不差的話,你小日子是在中旬。」
他徑自打斷她的囁嚅,聲音是不容置疑的強勢:「過去清洗,別讓本王再說第三遍。」
語罷,又略緩了聲:「知你累了,今個就弄一回。」
她便不敢再言語,遲緩的移動雙腿往浴桶的方向走去。
浴桶與床榻間隻隔了層薄薄的細紗,人的視線便能輕易透過那層朦朧細紗,將對麵的光景一覽無餘。
時文修背了身去,手指一粒一粒解著衣裳的襟扣。
灰藍色士卒服從肩上滑落的那剎,她能隱約感到來自背後的,那驟然灼人的盯視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