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時文修能感到他目光裡的暴戾與抑製。
也能感知到在腿間探入的手指移開後,他渾身的戾氣又驟然一歇。
她隻猶做未知。任他又緊將她擁住,雙臂環住她肩背扣著,鎖她如救命稻草。
而此刻的禹王府裡,有人在獨坐在幽沉的大殿裡。
下人們收拾好滿殿的狼藉,悄無聲息的退下。
張總管脅肩低首的端著洗漱用物上前,擰淨了帕子,給案前的人擦拭麵上的汙穢。後又為他梳起散亂下來的發,用墨玉冠好。
梳洗妥當,禹王抬手提過茶壺,又恢復了從前清寂沉冷的模樣。
「去讓人把孩子抱來。」
張總管躬身應了,不多時,就帶著抱著孩子的奶娘近前。
這會孩子正醒著,見人就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的笑著。白嫩嫩的頰邊帶著酒窩,幾分似了她,甜甜蜜蜜的,笑起來既明淨又清潤,好似能驅散人心的陰霾。
他屈指撫了撫那白胖胖的臉蛋,就抬抬手示意把孩子由他抱著。奶娘的微詫後,就忙小心翼翼將孩子遞給他。
「下去罷。」
空曠的大殿裡,他抱著孩子坐著,黑眸低斂的看那呀呀出聲的孩子,腦中浮現的是她決絕離開的身影。
她終是走了,棄他而去。
從生在這人世間那日,他就一直被人棄,何曾有人真正在意過他。活到今日,可能也隻一個她罷。
為唯今,她也徹底棄他而去了。
如此也好,就且當她死了罷。
指腹傳來被拉扯的力道。他回了神看去,就見孩子的小手正握著他的手指,高興的在搖晃著。
他看著,心裡奇異的安寧了許多。
或許還會有人向著他,不會棄他而去。
清晨的光束投進寢殿的時候,時文修起了身,穿上了讓人量體裁衣好的,方心曲領赤服。
坐在梳妝鏡前,她攏著烏發於頭頂,以玉冠束住。
頭一回,她正麵端詳著銅鏡裡的容顏,不再有從前那種逃避恐慌的心態。
縱是另外一張臉,可雙瞳裡的神色卻是自己的。
隻是裡麵再也不見了天真,柔軟,甚至溫情,隻餘疏離,清寒,冰刀一般。
餘下的人生,她隻剩了一件事,便是定要親眼見那人萬劫不復。
曹興朝將厚厚一疊冊薄堆放案上,環顧下陰森血氣的地牢,還是不敢相信九爺會讓她來做這事。
時文修翻看這些可疑人員的口供,隨手用炭筆在裝訂本上寫著:皇城司的細作,口供也在?
曹興朝呼吸一滯,九爺如何連這事都與她說。
時文修知他顧慮,就寫——
『王公公病重起不得身,我現今是接替他的位置,掌管正殿裡諸事。』
『如此便更要查探清楚,各部人員的底細成分,免出紕漏。』
『你不必有顧慮,我與九爺是一條船,我所想與你一樣,便是竭盡所能,不惜一切代價扶九爺登位。』
她筆尖稍頓,方又寫,『任何可能阻擋九爺登位的因素,都要鏟除。有些事你不方便與九爺說的,可以與我說。』
這些字裡行間藏著的意思,曹興朝好像讀懂了。
單單一句接替王公公的位置,就足矣讓他眼皮狂跳。
她沒將自己定位在寧王妃的位置上,甚至不會是府上任何的夫人。似乎聽她意思,她隻想助九爺登位,任何攔路石她都會想盡辦法挪開。哪怕是她。
他不知此刻心弦是鬆了些還是又崩緊了些,可總歸心頭有些亂。他首先想的是,九爺可知她這般想法。要知道,可能依了?隻怕少不得要大動肝火了罷。
時文修開始翻動那些記載了口供的冊薄,尋找著可能的疑點,以及相關的聯係。
她都一一記錄在冊。
知道九爺需要皇城司的口供,她遂將那幾個可能是皇城司的人的口供單獨拿出來放置,仔仔細細的看著,試圖從這些看起來沒什麼有用的信息裡,找出端倪。
『九爺是想清查皇城司?』
曹興朝點頭,麵色露了凝重。
時文修觀他神態,就問了些皇城司的事。
曹興朝壓了聲:「皇城司分三司,分別執掌宮禁、周廬宿衛、刺探情報。說是公器,其實不歸六部統管,有事可直麵聖上,算是皇家私器。近些年來因受聖上倚重,氣焰日炙,朝中上下誰也不願與之對上。如今九爺若要請旨清查……唉,這斷不是件輕易事。」
他又與她多說了幾句,皇城司如今狂行悖法,紀律廢弛等等之事,又說九爺所要的這皇城司的口供也不易獲得,饒是如今已經逮著了幾個疑似皇城司的人,可他們隻背著聖上投靠他主事關重大,少不得一個抄家滅門的罪過,遂打死都不會吐口。
現今也隻有退而求其次,弄一份以假亂真的口供了。
時文修對皇城司的事還不大有概念,可聖上的私器這點,卻在她腦中深刻的徘徊。
那人插手皇城司,總會留有些蛛絲馬跡罷?
一旦清查的話,或許真能從中尋到什麼線索來。
她斂了眸,再次將那幾人的口供反復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