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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大夫的藥方都配得差不多了, 便已經先去湯泉附近的莊子等著鬱棠來用藥,把鶴山留在京城以防萬一。

而應王府也在籌備著鬱棠去湯泉莊子的事兒,長公主本想跟著鬱棠一同去, 奈何太後身子有些微恙,長公主也放心不下。長公主本想傳話給鬱璟,讓宋瑤跟著去。隻是鬱棠態度強硬, 隻說不必這麼大陣仗, 隻當如從前一樣去湯泉休養罷了。

長公主心疼,道:「哪能跟以往一樣?」

鬱棠卻笑笑,沒說話。誠然, 她並不覺得這一次屠大夫就能治好自己的寒症。這不是病, 是毒。每每發作時,周身冰寒難忍, 凍得人都失去知覺, 可那冷意卻能如同冰錐一般刺骨。

疼到她無力動彈,卻清楚感知痛楚來源。這毒, 她都習慣了。

長公主見鬱棠神色淡然, 全然沒有要痊愈的高興樣子,心中忍不住泛起苦味, 想起阿棠受了這麼多苦都是因她而起,眼眶就紅了起來。鬱棠看過去,長公主立刻撇開了頭,偷偷拭淚。

鬱棠嘆了口氣,走上前, 蹲跪在長公主麵前,伏在她膝上,輕聲道:「母親不必心苦此事, 不是就要去治了嗎?很快,很快就好了……」

長公主愈發聽不得,她知道阿棠根本就不相信屠大夫能治好她,說這樣的話,也不過是為了安慰她而已。

「是母親連累了你。」長公主輕拍著鬱棠,這麼多年來,她最最心碎的除了阿棠體弱,再也沒有別的。

鬱棠抬頭,勸說長公主:「母親再這樣想,便是阿棠的罪過。讓母親日日擔憂操心,不得安枕,為人子女如何安心?」

長公主最是看不得鬱棠蹙眉,連忙擦了擦淚,把人扶起來:「既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了,若有消息千萬要讓手下的人來傳個話好不好?」

「好。」 鬱棠一口應下:「我自然會給母親傳消息的,請您放心。」

長公主被鬱棠送走,奉月扶著鬱棠回來,進了房裡才低聲說道:「季僉事回京了,傳了話來說是想來見見您。」

鬱棠一愣,季青臨回京了?

奉月見鬱棠愣神,低聲道:「季僉事出京辦差已然半年有餘……」

鬱棠微微嘆了口氣,道:「他既要見,就讓他來吧,把六哥叫上,免生風波。」

奉月點頭,轉身出去傳話了。

今日下了雨,下得有些大,雨打在瓦上,聽著很容易讓人入睡。若是往日,鬱棠便覺得這雨聲清脆,最好是撿著這麼個雨天入睡也很不錯。可此事鬱棠卻覺得這雨下得莫名引得她心中有些愁思了。

鬱棠扌莫了扌莫窗台上的花,突然笑了出來。她這是怎麼了呢,怎麼好像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呢?莫名其妙的,實在是有些好笑。

——

季青臨到應王府的時候,鬱棠已經坐在涼亭裡等著了,石桌上溫著酒,像是等著很久了。

他大步上前,看到半年未見的小姑娘臉色又添了幾分蒼白和瘦弱,心中覺得有些心疼。

「青臨表哥來了,給你溫了酒,是你喜歡的。」 鬱棠抬抬手,想要給季青臨倒酒。

「不忙。」 季青臨打斷了她的動作,隻站著,細看她,問道:「婚事,你肯?」

鬱棠原本低頭,聽季青臨這麼問,便抬頭看他,微微一笑:「我肯。」

「真心?」 季青臨追問。

鬱棠再點頭:「真心。」

季青臨轉身便要走,鬱棠起身叫住他:「青臨表哥。」

聽得鬱棠喚他,季青臨停下了腳步,隻是並未回頭,鬱棠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欠了欠身道:「我與表哥,沒有夫妻的緣分。」

季青臨聽了覺得心頭猛然一痛,緣分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過傷人了。

「知道了。」

他留下這麼輕飄飄又沉甸甸地一句話,揚長而去。過了半晌,突然間就下起了暴雨,鬱棠坐在涼亭之中,感受到四麵八方的寒意,她好像能明白季青臨的感受,又好像不明白他的感受。可是歸根結底,就是沒有緣分啊……

奉月看著雨越下越大,想要勸說她家郡主回屋子裡去,可郡主卻一言不發。

直到方瓷大著膽子上去攙扶她,才發現她渾身冰得刺骨:「郡主的手怎麼這麼冷!」

「郡主!」 奉月大驚,連忙上前查探,果然是鬱棠寒疾發作了!

奉月立刻將厚實的披風給她裹上,大聲道:「快去把鶴山大夫請來!快!」

方瓷哪裡知道去哪請鶴山,當下還愣了一下。奉月顧不上許多,把人裹住了,就叫方瓷先打傘把郡主送回擷芳院,再讓燕雲去請人。

鬱暘來得晚了一步,誰知道就看到方瓷打傘,奉月抱著妹妹急沖沖地往擷芳院趕,他心下一驚,立刻對身邊的人說道:「快去把鶴山請來!快去!」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 一旁鬱暘的小廝也嚇壞了,見到此情況,便立即連滾帶爬地往府外沖去。

鬱暘也顧不上去通知長公主,連忙跟了上去。阿棠才犯過病,怎麼會這麼快又犯病了?

鬱棠這次犯病來勢洶洶,直接把她整個人疼得失去知覺徹底地暈過去了。

方瓷才剛來,哪裡見過鬱棠發病的樣子,當下記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奉月手腳麻利地翻出了鶴山之前給的藥丸,讓方瓷把鬱棠扶好,她隻能強行把藥丸塞到她家郡主的嘴裡。

可鬱棠已然昏死過去,連吞咽的本能都沒有了,哪怕是任憑奉月把藥丸塞到嘴裡,又餵了水,那藥丸也還是沒能吞下去。

「怎麼辦,怎麼辦奉月!」方瓷急得眼睛都紅成兔子。

奉月心裡也著急,可方瓷已經急得這麼亂,她不能再亂了。可即便是奉月看起來再鎮定,在她好幾次嘗試給鬱棠餵藥沒能餵下去的時候,也忍不住紅了眼:「為什麼鶴山大夫還不來!為何我當初學的不是醫!」

奉月這話一說,方瓷才反應過來,她學過!她跟著她娘學過的!

「奉月,你,你來!你扶著郡主,我來餵藥!我跟我娘學過,我來!」 方瓷此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鎮定了下來,迅速地同奉月交換了位置。

方瓷伸手在鬱棠下頜處捏了捏,強行讓昏迷中的鬱棠張開了嘴。快速地把藥丸餵了進去,順著她的喉嚨扌莫了幾下,又灌了點水,方瓷手掌快速地搓了幾下,起了些熱度,便迅速地捂在她頸間用力的捏了幾下!

「方瓷你在做什麼!」 奉月見到方瓷的動作一下就把方瓷推開了,憤怒地看著方瓷:「你這是要害死郡主嗎!」

奉月習武的,力度極大,方瓷剛剛痊愈,被她這麼一堆,直接滾到了地上。方瓷也不管,起身連衣裳的灰塵都來不及拍,撲過來解釋道:「不是!你快看看郡主吞下去了沒有!」

奉月捏開鬱棠的嘴裡看,藥丸的確已經被餵下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方瓷有些狼狽的樣子她也有些過意不去,立即道歉:「我剛剛出手太重,對不住你。」

方瓷連忙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我知道剛剛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這個法子也是我跟我娘學的,隻是這法子多少就有些危險,若不是郡主情況危急,我也不敢試。」

奉月胡亂地點點頭,她第一次生出後悔習武的念頭,她若是學醫,如今郡主是不是少一分危險?而她這麼想著,目光卻落在了方瓷身上,心裡產生了一個奇異的想法。她不會學醫,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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