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鬼瞰其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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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連三月,北伐的戰情軍報如春日裡的柳絮飛入城中,一封封大小戰報牽動著太康城裡無數顆心。繡樓閨閣,多少癡情女,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太康城裡大街小巷,隨處可見三五一撮圍起的人群,都在討論著北伐戰事,多是小道消息流傳,說平康王殿下又在雪靈河套地區斬殺了五千人的悉剔勢力,說者口沫橫飛,如親眼所見一般,平康王殿下縱馬馳騁,刀鋒所到之處殺得北胡蠻子望風而逃。人群中聽到這般高潮大戲,都是啪啪鼓掌喝彩,在這人群中外圍也站滿了各府家丁小廝,外出打探消息回府傳話。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崔明薇此時切實體會到詩中的酸楚,尤其是聽到靈武侯率領的六萬人馬戰死在尕布湖牧場之時,她的心驀然間疼痛起來。一遍遍的祈禱,崔含章跟隨神光中路大軍平安無恙。兩人雖未完婚,但起居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朝昔相處,平時卿卿我我,你儂我儂。故而此次他跟隨聖上禦駕親征,崔明薇心中是一百個不樂意。但郎君功名前程,又豈是一個婦道人家可以阻攔的。

別後相思隔煙水,明薇實在心憂如焚,便每日乘車去尚書府裡找崔韞,兩人偷偷扌莫扌莫的進崔尚書書房裡翻看軍情密報,也無非是求一個心安。

崔韞安撫她:「崔含章是科舉文人,雖說新任職兵部武選員外郎,但怎麼也輪不到他沖鋒陷陣,跟著聖上禦駕親征,多是伺候筆墨的差事。姐姐不必過於擔心,等你的崔郎跟著聖上班師回朝,恐怕就要平步青雲嘮。」

「若是跟隨聖上左右,我倒也稍稍寬心,但沙場戰事刀劍無情,堂堂的柏侯爺大軍統帥,不也屍首異處了。」說到動情處,明薇忍不住垂淚。

「哎呀,姐姐不要嚇唬自己了,靈武侯的事情是意外,平康王殿下就打的風生水起。再說聖上用兵如神,天道大勢在咱們神光朝。」崔韞趕緊幫明薇擦乾淚水,口若連珠炮一般安慰她。

清明時節雨紛紛,連綿而不見消停,天色灰暗,明薇在店裡見到了從河間府趕來的親弟,崔明堂自從春節過後便被父親一竿子支到了河間府,說是如果不能在那邊立足開店,打響溪口龍窯瓷器的招牌,就不讓他回府。

故而,當初崔明堂和姐姐明薇前後腳離開的溪口千煙洲,河間府地處北地,民生彪悍,尤其崇尚武力,江南瓷器以細膩柔美而著稱,若想打開當地市場自然有不小的難度,但作為家族未來繼承人,崔明堂責無旁貸的要去開拓生意。

初入河間府的崔明堂沒有莽撞行事,在族中長輩的帶領下四處參加宴席拜碼頭。在一次宴席上偶然碰到了河間同知董寶珍,本來以崔明堂的商賈身份,自然是無法與河間府同知結交。但董寶珍留意到崔明堂是來自建陽府,宴席半程,去淨手時碰到,遂問起,

「聽聞建陽府龍窯三口,不知這位小兄弟來自哪裡?」董寶珍主動上前,輕聲問道。

「董大人客氣,折煞小人了,建陽龍窯三口,各有特色,小人崔明堂,祖籍建陽溪口千煙洲,溪口龍窯正是家中產業。」崔明堂對於人情世故的熟稔仿佛天生本能,看到同知大人問話,趕緊躬身回禮。

「本府同科好友崔含章亦是來自建陽溪口,兄台也是姓崔,想必是同宗?」董寶珍與顧鼎臣,崔含章貴為同科一甲,三人相處融洽,同登科甲故而心心相惜,尤其是對崔含章的詩詞,多次流露仰慕欽佩之情。但西水關送別,崔含章因為醉酒受罰而缺席,董寶珍一直引以為憾,兩人日後也是多有書信往來。席間見到他的溪口老鄉,自然多留意了幾分。

「董大人說的可是新科探花郎崔含章?巧了,小人與探花郎自幼結伴長大,崔含章未婚妻亦是小人家姐。」崔明堂察言觀色,自然看出同知大人言語神情,故而坦誠相告,順勢結交。

「令姐崔明薇在太康城中有過一麵之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不要在小人大人的稱呼,多見外,本府虛長幾歲,跟著崔含章一起喊我董大哥即可。」董寶珍出身微寒,雖然高中狀元,赴任河間府同知,但本性仍保持著直爽豪邁性格。故而聽到崔明堂與崔含章的發小情誼,且為郎舅關係,自然感覺親近。抓起崔明堂的臂膀,直接說道,不要見外了。

「董大哥爽快,小弟崔明堂明日親自登門拜訪。」兩人一路說笑著走回席上。

席上眾人看到兩人挽著手臂說說笑笑的走進來,以為是同知大人喝高了,崔明堂攙扶回來。

但入席後董寶珍便將崔明堂再次介紹給眾人,「崔小兄弟,青年才俊,來吾河間闖盪,實屬不易啊。吾等都要照拂一二,不要讓人說河間府丟了好客良俗。」

「小弟崔明堂,初來貴寶地,借杯酒水向在座各位大人,鄉賢敬一杯。」崔明堂心思活絡,跟著董寶珍的話順杆爬,一手執杯,一手執壺,起身走向在座的,一杯杯的敬酒,並留下名帖。

人老成精,席麵上都是場麵上的熟人,聽了同知大人的話,自然都是笑臉相迎,心中已經暗暗記下這名叫崔明堂的外鄉年輕人。

酒過三巡後,董寶珍以公務為由,起身離開。臨走之際,還不忘交代崔明堂,幫他照顧好眾人,吃好喝好。

翌日晚間,崔明堂帶著小廝大包小包的裝了一大車,均都是溪口瑤瓷以及小孩子零嘴吃食等土特產,便直奔董寶珍宅邸而去。

董寶珍自從返回河間府走馬上任以來,董家小院被河間府的鄉賢達人踏破門檻,董寶珍家無長物,隻以清茶待客,一切禮物珍寶均都是拒收於門外。

河間府衙眾位下屬登門拜訪之後,言語之中隱晦提及董家小院寒酸破舊,實在與同知大人身份不符,暗中勸說董大人搬離此地,府衙已經安排新的同知府邸,但均都被董寶珍婉言拒絕了。更有甚者,帶著紅娘上門為其納妾說媒,言談之間休妻另娶者,均被董寶珍打出門外。故而,河間府內眾人都知道同知大人住在窮宅小巷,並怡然自得。

世人多是趨炎附勢之徒,看到此種情況,便稱贊新科狀元郎達不忘本,陋室生香。

戌時三刻,崔明堂的馬車駛到董宅的門前停下,兩人手腳麻利的搬了東西下車入院。聽到門口響聲,跑出來頭上紮著兩個總角的男童,小孩並不怯生,張口問道:「你是哪位?」

「我啊,是你崔叔叔,給,這糖可甜了!」崔明堂看到出來的是個總角男童,便有意逗他,說著話拿出一把糖塞到孩子手中。

小孩子最愛糖果甜品,拿了糖的孩子自然開心無比,跑著回屋。

「崔小弟太過客氣,帶了這般禮物,讓董某如何是好?」董寶珍聽到院中對話,起身走出,看到是崔明堂二人,便上前將他引入廳內。

「董大哥這話說的小弟可不愛聽了,小弟來拜訪大哥,帶了些家鄉土特產,有甚不可?況且您與姐丈是同科好友,於情於理我這做晚輩的,給孩子帶點糖果吃食,總是應該的。」崔明堂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到讓董寶珍挑不出理來。

董家大搜為兩人沏了杯茶端上來後,便帶著孩子去了內堂。

崔明堂餘光掃過一遍屋內,才發覺到河間府的傳言不虛,堂堂狀元郎府邸竟如此寒酸。廳堂不大,一眼望去,盡收眼底,正堂隻是擺了一張茶幾八仙桌,兩張太師椅已經斑駁破舊。堂上方掛著一幅匾牌,字體遒勁,上書『耕讀傳家』四字。

崔明堂心想董大哥直爽豪邁,以他如今河間府同知的身份,坐擁高牆大院輕而易舉,但仍能在此陋室鬧巷之中安然若素,不禁心中敬佩。想著以後要多來走動,剛才的孩子明顯偏瘦,應該是營養未能及時供上,生長發育階段苦不得孩子。

崔明堂一邊輕輕啜茶,一邊與董寶珍閒談,都是些建陽溪口的風俗軼聞,偶爾夾在著崔探花年幼時的趣事。

陋室清談,賓主盡歡,在董寶珍吩咐內室準備酒席之時,崔明堂巧妙的起身告辭,新店籌備事務繁忙,說是下次再來陪董大哥痛飲。

姐弟倆幾個月未見,明堂滿麵風霜,可能是著急趕路,多日未曾好好梳洗,嘴角上的胡子已經一茬茬的冒出了。這次崔明堂借著來太康城辦貨事宜,看望明薇和含章。在河間府城的開店籌備事情,得益於同知董寶珍的暗中幫助,進展順利,此次回太康,正是要把店裡貨物運送到河間府,以備新店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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