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朝朝暮暮予生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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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陸沉,億萬生靈的性命都填不滿君王欲壑。

江湖水深,恩愛情仇。崔明薇抱著來尋找心上人的心情,結果卻無端陷入兩國諜戰殺局。

福兮禍之所伏,當崔明堂結交上河間府同知的那一剎那,福禍交替命運偏移。

以順藤扌莫瓜陰陽家龐衍的視角看來,生死牽絆無外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氣機牽引使然。仔細捋來,明薇夫君崔含章身負氣運,占得了神光七鬥才氣,更兼天子欽點國運加持,如今由文入武,北伐建功。若能翻身上馬定乾坤,必然走蛟化龍,不經大難恐難飛天,福禍相倚,難道天下的好事都得隻能他一人得了?

古人常言:「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龐衍曾語重心長勸誡平康王,「為人處世,用心專者,不聞雷霆之震驚。紅塵世俗,少之又少。」

商人崔明堂不相信這一套,世人總是將無力支配的現實歸咎到虛無縹緲的事情上,他更信奉強大的力量。但此刻心中隻有懊惱的悔恨,親姐在自己麵前遇襲被刺,他空有一身殺伐拳腳又有何用?更是悔不該帶她來河間府這種危險之地,想著好兄弟崔含章還在前線征戰,他又該如何交代?

自古紅顏多薄命,明薇所中之毒極為罕見,乃是產自極北之地的一種異卵寒毒,寒毒入體,凍結血液,若是不能及時拔除,三個時辰自然冰凍而死。此毒乃首次現世,乃是兵祖穀藥師一脈在極北寒地尋得,至今並無解藥。綠水營得此寒毒視若珍寶,若是當初在太康瓊林宴的刺殺案有此殺手鐧,恐怕也就沒有神光嘉隆帝的禦駕親征了。

河間府大小醫館均都束手無策,隻能以至陽之藥抵禦寒毒侵體吊住心脈,有的郎中更是委婉道出親人節哀,著手準備後事。氣的崔明堂把人暴打一頓,明薇體質較弱,自幼便受不得風寒。如今哪裡熬得住異種寒毒,隻見她躺在病榻氣若遊絲,多數時間昏迷不醒,明堂隻能乾著急。

「不要傷心,這一切都是命,相士說姐姐命比紙薄,父親便送我去太康崔家尋求庇護,不曾想還是繞不過去的坎。明堂,姐姐能遇見含章,已經很知足。姐姐別無所求,隻求在有生之年能在見崔郎一麵。」崔明薇心中明了,時日不多。她此時心中隻想著北伐征戰的夫君崔郎,兩人雖未完婚,但心中已經視若夫妻。相處時光雖短,但點點滴滴都回味無窮。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不能穿上嫁衣風風光光的嫁給他了

人生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崔含章第一次對這千古佳句產生了懷疑,朝朝暮暮予生死,陰陽相隔情難再續。

是夜,月影烏斜,天空泛著半抹灰色。

崔含章一整晚月匈慌氣悶,無法入眠。

隻好起身走出門外,看著晴朗夜空下群星點點發呆,夜風吹過城牆,涼意入骨。

他仿佛看到某顆閃亮的星星上是明薇的笑顏,霎時間明媚了整個夜空,如陽光普照,令人感到溫暖。崔含章想著若是此次北伐僥幸不死,回去就要迎娶心愛的姑娘,他再也等不及明年的金秋,朝朝暮暮即是永恆,不經歷生死邊緣的試探,又怎麼知道心中的執念?

夜深露重,羅衾不耐五更寒。若非是李青山起夜如廁,看到他矗立在院中,四十五度對著夜空傻笑,也許崔含章會這般沉迷一晚。

「崔大探花是夢遊癔症了還是意淫哪家姑娘呢?怎麼對著烏漆嘛黑的夜空傻笑?」

崔含章轉過身來,慢慢往屋裡走回去,路過李青山身後時,抬腳就踹了他屁股一下,「粗鄙,虧你還是敢說見你如青山,多嫵媚。」

李青山輕擺月要胯,卸掉他這一腳的大部分力道,「嗤」他一聲,「尿性,趕緊收起丫那點詩人的調調,大半夜不睡覺對著黑夜傻笑,毛病」。

李青山受傷最重,但恢復最快,令整個嘉桐關將士都為之側目。丫就一打不死的小強臭蟲,他美其名曰這就叫身體倍棒,天生戰將。若非是被崔含章揭露他自己在遊騎營對著眾兄弟吹牛逼,「人生最重要的是耐操!」故而平時先學挨打,後學打人,進而先會受傷,後能砍人的人生哲學,恐怕嘉桐關的守城將士都被他唬住了,還真以為這孫子天生將種,沙場萬人敵呢!

相比於另一位殘廢的哥們,崔含章所受之傷更為致命,但好在血未流乾,血不乾人不死。三人被救回嘉桐關後,經過精心治療後逐漸在恢復,崔含章月要腹的傷口愈合最慢,故而隻能每日看著李青山嘚瑟,好在無聊之時,演習戰陣兵書。

崔明堂多方尋醫問藥救治明薇,不惜重金但收效甚微。董寶珍斷臂之後,更得聖意恩寵,以同知之職暫代府台事務,行雷霆霹靂手段,內外清洗,如今河間府吏治清明。董寶珍公務閒暇之時,便來看望崔明薇,看到當初明媚動人的女子,如今被寒毒折磨的形容萎靡,心中慚愧萬分。

崔韞聽說明薇中毒後從太康帶來名醫牧奫診治,牧奫看其臉色變無奈搖頭,

「不知寒毒之來源,亦無法入手救治。況且時日已久,毒素已經侵入五髒六腑。」

堂堂的七尺漢子,麵對親姐的病情卻無能為力,明堂的自責愧疚夜夜折磨著他。好在牧神醫施展金針拔毒,也隻能拖延減緩惡化情況,但已明言明薇底子太弱,多則半年,少則兩月,恐怕就要香消玉損。

是日,天朗氣清,人間四月天,明薇難得下床走動,將明堂與崔韞二人喊來,斷斷續續的念叨著,

「一切都是命,萬般不由人。能好好的活到這個年紀,我已經知足,人生但苦無妨,遇上崔郎是三生福緣。」

「崔郎正值北伐建功立業之際,本不該打擾,但我恐怕時日無多,熬不到他凱旋之日,想著在臨走前,能再見他一麵。」

明堂聽到姐姐這般安慰二人,看著被寒毒折磨的日漸消瘦的明薇,眼淚不爭氣的流下。想著親姐自幼未曾享受父母疼愛,孤身遠走太康城,長大後又要操持生意,以為老天爺總算開眼眷顧她一次,誰曾想還未等到與崔含章完婚,便要中毒而亡,天道何其不公?

「姐,你好好養病,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給找到解藥解毒,我去幫你找崔含章,哪怕他此時殺到了北胡王庭,我也要去找回來他。」崔明堂不忍姐姐的哀思之情,發誓安慰她後起身便離去,直奔嘉桐關而去。

崔明堂央煩董寶珍輾轉打聽到崔含章正在嘉桐關養傷,連夜化妝跟隨蕭氏商行的糧草運輸隊伍進城。當找到崔含章之時,見到他渾身纏滿繃帶,旁邊床鋪上還躺著一位斷腿的壯漢,崔明堂感覺天都要塌了,難道明薇與含章兩人都該如此不幸,一個重傷垂死,一個劇毒攻心,錚錚硬漢眼眶微紅,強忍著哽咽。

久在戰場廝殺,崔含章的警覺性大增,在崔明堂走近他床榻之時就醒了,睜開眼睛看到許久未見的好兄弟,還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讓他意識到並非夢境。但看到從來硬骨頭的明堂眼眶紅腫,一臉疑惑。

「兄弟,你不是跟隨聖上左右,怎麼會受如此重傷?」明堂大步邁到床前,緊張的問道。

「我現在是遊騎營校尉,呆在營帳裡怎麼有出去拚殺來的刺激?你看我現在胳膊粗了不少吧!」崔含章不想明堂擔心,隨口一提就轉移話題,把袖子擼起握緊拳頭躬起胳膊給他看。

但動作較大牽扯到月要部的傷口,疼的他直冒汗。

「行了,你別打腫臉充胖子了,躺好別逞能。」明堂明白他的心意,趕緊扶著他再次躺下,臉色有些局促,心裡打鼓,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明薇的情況。

到真是夫妻同命相連,兩人都在鬼門關前打轉悠,可惜的是一人還陽再世為人,一人奈何橋上走一遭。

「嘉桐關是軍事要塞,且在北伐戰事期間,明堂你不該出現在此地。」含章雖然重傷臥床休養,但腦中思路清晰,閒雜人等隨時會被當成碟子射殺。

「我,我這不是跟著商隊出行,順道想著能來看看你嘛。」明堂心中有事,嘴皮子不利索,暫時搪塞含章。

「不對啊,崔明堂你一個敢打敢拚的個性,怎麼吞吞吐吐,有事直說。」崔含章已經看出他的不自然,故而直接點破。

思索再三,明堂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含章難得看到他猶猶豫豫的神情,感覺到情況異常,「你我兄弟之間乾嘛遮遮掩掩,你若不是碰到難事不會來前線尋我。」

聽到含章這般催問,明堂不忍欺騙,況且姐姐在河間病榻還在苦苦煎熬著,「兄弟,我對不起你,姐姐在河間府中了極北寒毒,牧神醫說最多活不過半年。我這次來尋你,就是姐姐病榻前天天念你。」

「什麼?明薇怎麼會跑到河間府,又怎麼會中了北胡寒毒?」含章一聽之下,渾身炸毛,心裡發慌,猛地一把抓住明堂的手腕問道。

明堂不在欺瞞,便把自己籌備開店偶然結識董寶珍,去太康運貨,返回河間在戈兵坊設宴酬謝河間府台鮑梓,同知董寶珍之時遭遇刺殺案的情況全部講述一遍,姐姐是與鮑大人敬酒時被毒針暗器誤傷,鮑大人當場身亡,董寶珍斷了右臂,如今整個河間府也已經進入戰備狀態,兵馬巡防。

崔含章聽得異常揪心,聽到明薇如今寒毒侵入五髒六腑,即便是崔韞從太康請來的神醫牧先生也是束手無策,他再也無法安心養傷,急不可耐的想著趕赴河間府去親眼看看心愛的明薇。本來盤算著戰事結束便要回去迎娶心愛的姑娘,現在明堂竟然帶來了她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噩耗,含章剛掙紮起身,急火攻心,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床上。

「含章,含章,你醒醒!」明堂看到吐血暈倒的含章,麵色蠟黃,心中不禁焦慮。

「他沒事,隻是急火攻心,牽動了月要傷,血氣上湧,昏過去了,死不了。」一直在遠處偷偷支起耳朵偷聽的李青山,看到崔含章吐血昏倒,趕緊跑過來查看,把過脈後,便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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