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 97 章(1 / 2)
有溫熱的液體淌進嘴裡。
鹹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很多事來,他心尖上的這個姑娘,勇敢、堅強、無畏,她遇到過很多困難,可好像於她而言,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困難。
她在風雨中搖搖晃晃地長大,為了不受風雨的侵蝕,逐漸給自己加了一層保護殼。
她把所有人隔絕在她的保護殼外,但凡有人想要靠近,她就在她的保護殼上豎起密密麻麻的刺,別人沒辦法靠近她,她也堅硬得不會為任何人和事流淚。
可這世上總有些人是例外的,他便是那個例外,隻有他不怕痛,即便被紮得鮮血淋漓,他仍舊要靠近她。
後來,許是怕傷到他,她把她那層保護殼上的刺全拔了。
再後來,她連她自己的保護殼也丟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姑娘仍舊心如磐石,從認識她,到將她娶進門,再一直到他「死去」,他隻見過她流過兩次淚。
第一次是為他,第二次還是因為他。
他的姑娘哭了,不為別的,隻因為他。
我可真是個混蛋,傅輪想。
喬泠鳶被按在溫泉池裡折騰了一回,某些人卻還覺得不夠,胡亂給她裹上衣服,匆匆抱回房,又纏著她在床上折騰了兩回。
喬泠鳶沒想到她隻是想去洗個臉,結果臉沒洗明白,倒是被人用嘴給從頭到腳洗了幾遍,洗到最後,她實在提不起力氣了,某人才肯放過她,將她抱在懷裡心滿意足地拍著她的腦袋,說夜已經深了,讓她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她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寢衣,不過寢衣不是她的,而是傅輪的,這廝手長腳長,他的寢衣穿在她的身上便顯得格外地寬大,躺在被窩裡異常地柔軟舒服。
喬泠鳶其實又累又困,渾身都在叫囂著疲憊,可她卻睜著眼睛看著傅輪,半點都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傅輪揉了揉她的腦袋,噙著笑意道:「怎麼不睡?難不成還想來一遍有意思的交流?」
傅輪知道喬泠鳶的極限,一晚上頂多三遍,她就不行了。
以前三遍過後,隻要他一放開她,她被子一裹,立刻就能睡過去,今天卻不一樣,她看著很累,卻睜著眼睛,骨碌碌地盯著他。
那感覺很奇怪,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會跑了似的。
喬泠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這三年來,她總是希望自己能夢見傅輪,可上天待她太薄,她夢見傅輪的次數屈指可數。
以至於有時候,等真的夢見傅輪了,她會不自主地深陷夢中,分不清是夢境和還是現實。
但這不代表喬泠鳶的腦子就不好使了。
她很清楚她現在身處現實,旁邊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可她仍舊很沉默,許是這三年來,她有太多想說的,可自始至終,她一句都沒有說出口。
臨到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傅輪見她沉默不語,心裡悄咪咪有點慌,他將那點慌亂按捺下去,問喬泠鳶:「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說完,就見他的姑娘很沉地閉了一下眼,繼而她問:「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嗎?」
「解了,涅槃的解藥傳遍天下,我身上的毒早就解了。」這事還是天涯子的那個小徒弟告訴他的,說喬泠鳶拿到涅槃的配方後,日夜鑽研,總算研製出來解藥。
那小徒弟說不知道喬泠鳶到底藏著什麼心理,研製出解藥後,將解藥的配方廣而告之,不過短短三個月,上至太醫院,下至民間小醫館,幾乎人手一份解藥的配方。
小徒弟不知道,傅輪卻知道。
當初他被玄清師太從堯山帶走,師太根本沒有解藥,也不知道喬泠鳶能得到涅槃的配方,而他不見了,喬泠鳶雖不知道他的生死,卻始終掛念著他身上的涅槃毒。
她當初定然隻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去做一件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事情。
而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到底還是她,救了他。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媳婦兒果然厲害,」傅輪挑著眉眼,眼裡藏著笑意,還有他想要極力掩飾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心疼。
喬泠鳶太瘦了,剛剛做的時候,他都覺得硌他骨頭。
他不知道他的姑娘到底怎麼了,這三年又是怎麼過來的,怎麼他的眼睛一閉一睜,她竟已這般憔悴了。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也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那你,不會離開了吧?」喬泠鳶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問道。
傅輪點頭,「當然不會,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就算你趕我,我也不走,好不好?」
「我不趕你走。」喬泠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她好像終於有了困意,也舍得睡覺了,她徐徐閉上眼睛,聲音輕得近乎呢喃。
「我終於找到你了。」她說。
傅輪鼻尖一酸,眼尾便不受控製地有了一點紅,他沉重地閉了一下眼睛,手臂環過喬泠鳶的頸脖,將她攬進懷裡。
他閉上眼睛,像是捧著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又一臉滿足。
桌上的油燈在夜色中寂靜燃燒,床上的兩人終於一前一後沉入了夢裡。
次日一早,傅輪率先醒了過來,懷裡的人還睡得很香甜,他不想吵醒她,便躺著半天都沒有動,直到想如廁了才小心地將那隻被喬泠鳶枕得又麻又酸的手臂往回抽。
然而,他剛準備下床,就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傅輪低頭一看,是喬泠鳶睡前拉著他衣角的那隻手,一整夜過去,她人睡得死沉,手卻始終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直到這一刻,傅輪才恍然從喬泠鳶的「那你,不會離開了吧」那句話中感受到沉悶的鈍痛,好像有人用力地在他的心尖上劃了一刀,痛得他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喬泠鳶就在那一瞬間睜開了眼睛。
她看了眼準備下床的傅輪,又看了看自己緊緊捏著傅輪衣角的手,眉心很輕地蹙起,她問:「你要去哪兒?」
傅輪從鈍痛中清醒過來,低頭在喬泠鳶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我哪兒也不去。」
喬泠鳶聞言,悶悶地「哦」了一聲。
下一刻,傅輪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說:「你陪我去趟茅廁。」
喬泠鳶的表情有點難以置信,緩緩道:「我現在不想上茅廁。」
「可是我想。」
「那你去啊,你叫上我乾嘛?」喬泠鳶不可置信,「難不成你昏睡了三年,把腦袋給睡傻了?上個茅廁,還得要人陪?」
傅輪:「……不是你拉著我不讓我去的?」
他覺得自己有點冤。
喬泠鳶朝他攤手,「我哪有拉著你?」
傅輪:「……」
他忽然覺得喬泠鳶死不承認的樣子有點可愛,而他準備抱著喬泠鳶一起去茅廁的想法著實幼稚,他臉上終於又有了點笑意,他低頭啄了下喬泠鳶的唇。
「行吧,」他把喬泠鳶放回床上,「那我自己去。」
喬泠鳶擺了擺手,示意某些人可以跪安了。
她覺得自己清晨醒來做了一個滑稽的美夢,有點想笑,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始終沒有笑出來,她裹上被子,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又睡過去了。
她雖然仍舊困得要死,卻始終沒有睡沉,精力分到耳朵的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有鳥叫聲,有說話聲,她遲遲沒有聽到她想聽的動靜,模模糊糊間,有點著急起來。
她掙紮著從模糊的睡夢裡醒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著急什麼,在能凍死人的深冬,她來不及穿鞋,也來不及穿衣服,就穿著一身又大又透風的雪白寢衣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