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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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溫和到令人心底發寒的笑聲裡,韓臻倒吸了口涼氣,這隻老狐狸見機和先前的左僉都禦史一起當啞巴。

這事是薛子霰挑起,他年輕氣盛,又當了幾年揪著點芝麻大小的破事就敢參尚書閣老的言官,倒是並無退縮之意,臉龐因連續激烈的言辭而漲紅,道:「臣不敢。陛下與太後娘娘在五年前就曾因宮闈流言被先帝疑心,如今更該在此事上小心謹慎。流言已因陛下與沈辭在身世上的相似之處而對陛下的身世產生懷疑,陛下再不避嫌恐更要在民間掀起軒然大波。何況沈辭確為娼妓之子,陳年舊事真假難分,以致身世疑點重重,此等不乾不淨之人怎可統禦三大營?請陛下三思!」

謝如琢瞥向孫秉德,神情仿似在虛心討教,問道:「元翁也是這麼覺得嗎?」

孫秉德半闔眸道:「薛大人言辭雖有冒犯不敬之處,但赤誠之心不假,陛下確實應當三思。」

「朕明白了。」謝如琢笑著點頭,又問薛子霰,「敢問薛卿,五年前宮闈流言遭先帝疑心,那薛卿是也有所疑心了?」

薛子霰眼一閉心一橫,嗓音愈高:「臣可信陛下,但天下人的疑心卻難消解。流言還未到不可控之地步,陛下及時抽身還來得及,朝中雖缺人,但也不至於無人可用,陛下何必非要用一個身世不明的娼妓之子?」

娼妓之子……

薛子霰的聲音漸淡漸遠,有些聽不真切,謝如琢腦中無數個聲音在瞬息之間模糊又清晰,帶刀的禁衛,蒼老的太監,音容稚氣的兄弟,脂粉香濃的宮妃……最終暈眩的眼睛看到的是七嘴八舌的朝臣們,他們好像在罵沈辭,又仿佛與那些影影綽綽的人融為了一體。

猙獰的怒意張牙舞爪地要穿透那層虛偽的假笑,謝如琢的雙眼充血,身體在不易察覺地發抖,抓起桌案上的奏本摜到地上,聲響令還要再說的薛子霰渾身一凜,一道淩厲語聲隨即砸下:「夠了!你們一口一個娼妓之子究竟罵的是誰!」

孫秉德的眼皮不祥地跳動了一下,直覺要出大事。

「懷疑朕身世不明是嗎?好,好,好。」謝如琢連說三個「好」字,指節因情緒激動而微有抽搐,「那就請內閣諸位閣老親自去取來起居注詳查,當年父皇何年何月何日臨幸寧妃,寧妃何年何月何日受孕,又是何年何月何日誕下朕,查驗完後一一公示天下!」

「當年父皇疑寧妃與吳顯榮有染,既然如此……」謝如琢握緊拳,掌心被指甲刮出了一道細小的擦痕,「就再請內閣查驗好吳顯榮當時都身在何處,做了何事,一並公示天下!」

歷代怕是再找不出一個被疑心血脈身世卻選擇直麵流言,自證清白的皇帝了,眾臣心頭突突直跳,跪下齊聲道:「陛下息怒。」

刻漏的水滴聲響了十幾聲,眾臣卻覺過去了一段漫長的年月,謝如琢手上鬆了勁兒,語聲中也隨之少了些怒氣:「朕會著錦衣衛徹查流言之事,再有妄言者便是侮辱皇家,侮辱君王,悉數緝拿下獄,死罪論處。」

每一個被謝如琢的目光掃到的臣子無不下意識伏低身子,直感覺刻漏落下的水滴都要在謝如琢的話音中凝結為冰粒,且那樣的壓迫感還沒有消退的意思。

謝如琢看了眼額前已沁出冷汗的薛子霰,寒著聲音道:「薛子霰禦前失言,辱及君王,罰俸半年,廷杖四十。」他接過內臣手裡捧著的一疊奏本,砰然一聲摔在桌案上,「所有上奏妄議此事者同罪,全部廷杖四十!」

廷杖自太祖而始,每一任皇帝都會用,死於廷杖的官員不下百位,謝如琢即位至今,乖巧和善時候居多,倒讓眾人漸漸忘了從前上朝時那般心驚膽戰的感覺。

孫秉德滴水不漏的表情早已維持不住,皇帝無所顧忌地自證清白是瓦解流言,而刑責彈劾者卻是在反過來警告他們。

就像一頭終於掙脫牢籠的小獸,雖然勢單力薄,站立不穩,但麵對妄圖挑釁的人,會亮出磨得鋒利的爪牙和利齒,凶狠地撕咬,絕不受製於人。

謝如琢與孫秉德的目光一觸即分,厲聲道:「錦衣衛!把人都拖出去!」

殿外守著的錦衣衛無聲走進來,先拖走了薛子霰,謝如琢冷瞥一眼站在一邊的內臣,後者戰戰兢兢上前,滿手是汗地拾起桌上散亂的奏本,讀一個名字,錦衣衛就拖走一個人,沒一會兒,偌大的崇政殿中就少了二十幾人。

逃過一劫的朝臣毫無劫後餘生的放鬆,照樣緊繃著心弦不敢說一句話。

「元翁,」謝如琢居高臨下地盯著孫秉德,叫了他一聲,兩人四目相對,謝如琢壓低了聲音,卻寒意更甚,「莫觸逆鱗。」

午門外,錦衣衛校尉們愁得想撂挑子不乾,謝如琢第一次要施廷杖,看著是氣得不輕,但一次拖出來二十幾個朝臣,這般境況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廷杖需有司禮監的人監刑,等了兩刻鍾,眾人終於得見一行人擁著穿蟒補曳撒的大璫來,一名校尉立刻迎上去:「督主,怎麼把您給派來了?」

何小滿似是不滿他靠得太近,往後退了一步,校尉訕笑道:「督主請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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