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年初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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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寧十七年,樂州秋獵。

樂州的獵場沿一東西走向的灩瀾山而建,早年主要在山腳往山月要一帶,林子裡劃出的圍獵範圍用木柵欄隔出,都指揮使司派軍士駐於此處把守,非是秋獵時節也不許百姓靠近。

後來幾位皇帝對圍獵失了興趣,獵場在山腳的範圍擴大,呈扇形延展至四十裡外的淘河旁,秋獵時,王公親貴多聚於山腳下平坦地帶飲酒作樂,偶爾才入林騎馬繞一圈做做樣子。

今年的秋獵亦是如此。

皇帝謝塘從坪都出發時就帶著後宮二十幾位妃嬪,浩浩盪盪地一路遊山玩水而來。剛入綏坊,布政使很懂眼色地送來了兩位身姿窈窕的美人,哄得謝塘笑逐顏開。來了樂州後,北疆四位總兵前來拜見,海門總兵齊峻茂又進獻了兩名胡族舞女,謝塘更是在王帳中日夜沉醉笙歌曼舞,哪還願意出去圍獵。

營地裡四處都跟隨皇帝的品味隔三差五大辦筵席,每日獵場上都由外戚勛貴領著京城三大營、綏坊衛所軍和北境軍輪流進去,太子看不過去,撐了幾回場麵,但大多數時候不得不為謝塘處理沒人管的政事。

京都、綏坊、北疆的世家大族在這場秋獵中忙著觥籌交錯,伺候的下人們都不見偷閒的,但謝如琢自認是個難得的閒人。

他的母親寧妃原是教坊司的樂妓,謝塘一時興起收入了後宮,過了段時日就沒了新鮮勁,占了宮中子嗣不旺的便宜才得以封妃。寧妃進宮後不見了從前在教坊司內的溫順柔婉,也從不挖空心思去討皇帝歡心,日復一日的,便在美人如雲的後宮裡成了不起眼的角色。

彼時宮中還有五位皇子活著,謝如琢前麵有皇長兄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後麵還有兩個公卿貴女生的七皇子和八皇子。

謝如琢既不如五哥嘴甜會撒嬌,總能討父皇喜歡,母親的出身和地位也遠不如後麵兩個弟弟,他這個六皇子夾在中間自然而然就被忽視了,謝塘可能好幾個月了才會想起還有他這麼個兒子。

沒有世家子弟來巴結他,父皇也不需要他過去伴駕,謝如琢午飯後趁著寧妃午睡出來閒逛。

他不敢帶侍從,隻敢一個人做賊似的偷偷溜開,不然回去後母妃定然要他事無巨細地說清楚出去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若和侍從說的有丁點出入,他就沒晚飯吃了。

寧妃從不允許他出去玩,因而他看什麼都是新奇的,蹲在角落看一群世家少年玩蹴鞠就夠他開心上好一陣。他很想跟他們一起玩,但他不會蹴鞠,隻能噘著嘴自己跟自己生氣,無聲走開了。

前麵似乎是個跑馬場,謝如琢也不會騎馬,但他還是一蹦三跳地過去了。

待謝如琢走近了才發覺跑馬場上並不像前麵那群蹴鞠的少年一般氣氛和睦,他睜大了雙眼,隻見一匹棗紅馬從場中掠過,風馳電掣,他再愣愣地把目光落在地上——

在那匹馬跑過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拖拽痕跡。

方才那匹棗紅馬就這樣拖著一個人跑過去。

活人。

棗紅馬上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藏青色窄袖對襟錦袍上繡了隻活靈活現的鸞鳥,金光閃閃的鞓帶上佩著月要刀,他一邊興奮地大笑著,一邊回頭用命令的語氣喚策馬追在後麵的幾個錦衣少年快點跟上。

在謝如琢看來,此人真像一隻耀武揚威的錦雞。

「錦雞」的馬後用粗麻繩拴著的那個活人看年紀還沒「錦雞」大,白苧麻的單衣髒得不成樣子,他手腕被縛住,十指還能動,就緊咬著牙關去拽麻繩,不斷嘗試能夠爬起來,但馬跑的速度太快,他又好像受了傷,有點使不上勁,最終還是隻能被馬一路拖在沙石地上。

謝如琢不知道他被這樣拖了多久,在棗紅馬再次掉頭往回跑時,他已經閉著眼不會動了。

跟在後麵的一個少年喊道:「雲豐!他不會死了吧?你快看看。」

謝如琢想了想,名門望族裡好像沒有姓雲的,但滄州裴家這一輩排的是雲字輩,原來「錦雞」是裴家的人。

那隻叫裴雲豐的錦雞聞言明顯不甚高興,嚷著「哪這麼容易就死」,但還是停了下來,躍下馬背,月要刀割斷連在馬上的麻繩,被拖了一路的人垂下手,一動不動臥在地上。

「你裝什麼死!」裴雲豐把那人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你不是很能耐嗎,怎麼……啊!」

謝如琢在裴雲豐的一聲尖叫裡定睛看過去,那個看著半死不活的人居然在裴雲豐走過來時一腳猛踢在了裴雲豐的腳踝上,裴雲豐嚎了一嗓子,跌倒在地,那人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再動作利落地以膝蓋頂在裴雲豐的肚子上,把那隻錦雞壓製在了身下。

「你媽的狗雜種,你是不是找死!」裴雲豐怒罵道,「你放肆!你敢!放開本少爺……」

裴雲豐後麵的話變作了嗓眼裡擠出的氣聲,壓住他的人手腕上還縛著麻繩,十指卻收緊扼住了他的脖頸。

這個人的麵孔上落了髒汙和擦傷,月匈膛的起伏表明他在劇烈喘著氣,前麵那一係列動作恐怕耗去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氣,但他眉眼間的凶狠氣讓謝如琢覺得,他真的會殺了裴雲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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