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歲月不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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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滿和傅沖維持了這種不乾淨的關係, 除了上床,什麼都做, 傅沖能幫他們找總管太監要來好飯好菜,能擋住除了宮中貴人以外的人再來欺負他們,他還從傅沖口中知道了謝如琢為什麼害怕脫衣服。

五皇子的生母梁貴妃從前就和寧妃不對付,五皇子去年歿了以後也神誌不清起來,隔三差五就喜歡來冷宮羞辱寧妃。一個月前,梁貴妃竟然想要人去撕寧妃的衣服, 謝如琢將寧妃推進屋,關上了門。

梁貴妃嚷嚷著為什麼他兒子死了,這個娼妓之子還活著,喪心病狂地讓人扒光了謝如琢的衣服,逼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光著身子在院中像狗一樣爬了兩圈。

從此,謝如琢就整日裹著被子縮在床上。

但在那天之後, 謝如琢不再這樣了, 他從床底下的舊箱子裡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寶, 並幾本殘破的書,開始在吃飯的小桌上讀書寫字。

從前跟其他幾位皇子一起讀書時,老師最常誇他, 他記憶好, 背書從沒錯過,學東西也快,這個年紀寫的詩詞文章已像模像樣。因而箱子裡那些書他幾天就看完了, 翻來覆去看也學不到更多東西。

他同何小滿嘆道:「不知現在是誰在宮中當皇子老師, 要是能拿到每日的策論題就好了。」

何小滿聽在耳中,點點頭道:「奴婢去想辦法。」

現在宮中隻有七皇子和八皇子還在,兩人一同在文華殿聽學, 那地方離冷宮遠得很,傅沖這回是沒法子幫忙了,何小滿便找到在皇子們下學後打掃文華殿的一個小火者,主動攬他的活,不要報酬。

幾張桌子上散落了不少寫過字的宣紙,像是廢稿,何小滿那時候不識幾個字,不知道哪些有用,隻能一股腦將能順走的都順走。

回去後謝如琢挑揀了一下,欣喜地發現這裡麵還真有不少能用得上的,大多數是老師講學時二位皇子現場做的策論廢稿,謝如琢通過兩人寫的內容基本能推導出題是什麼。有時宣紙裡還會摻著幾張隨手記的講解內容,這兩位弟弟顯然不是什麼讀書的好料子,謝塘也不是關心兒子們功課的父親,這些東西記完就丟了,最後倒是便宜了謝如琢。

何小滿靠頂替別人打掃幫謝如琢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他再用自己的月銀托傅沖每月去宮外買筆墨紙硯和一些謝如琢需要的書,隻不過從冷宮趕去文華殿打掃經常沒時間吃飯,他就是從那時落下了胃疾。

謝如琢胃也不好,以前柳燕兒生他的氣就愛罰他不許吃飯,但何小滿在他身邊後,他再也沒挨過餓,飯菜也還不錯,胃疾反而漸漸好了。

日子翻到禧寧十九年時,皇子的老師換了一個人,聽說此人是上屆科舉的探花,亦是閣老孫秉德的學生,謝如琢很喜歡這位老師,說他出的策論題很是絕妙,對史書的講解也鞭辟入裡。

何小滿剛得知這人叫杜若,那天他悄悄順走廢稿的時候就不小心被回頭取東西的杜若看到了。

本以為杜若會生氣,沒想到杜若和他本人的長相一樣溫潤和善,得知是六皇子需要,還笑著說,給七皇子和八皇子講的內容其實太簡單了,以後他會專門整理一份適合六殿下學習的書稿。

次日杜若在散學後把何小滿叫到殿外的角落,果真交給他一份寫得滿滿當當的書稿,同時還有一本他自己注解的《大學衍義》。

何小滿問他難道不知道六殿下在冷宮,是被陛下厭棄的皇子,他這樣做要是被人知道了可能會有麻煩。

他說道:「學之一道,無關俗物,芳洲既忝為人師,遇有學生一心向學,隻有欣慰,未有他想。」

在杜若講學的那一年裡,何小滿在中間為兩人傳送,杜若將書稿給謝如琢,第二日謝如琢會把寫好的策論以及看書時的疑問、理解寫下來傳回去,每回杜若都會認真改閱謝如琢的策論,詳細解答每一個疑問,甚至與謝如琢在同一本書上交流讀到某句話時的想法。七皇子和八皇子一年裡恐怕沒學到什麼,謝如琢卻是收獲頗豐。

那年秋天謝如琢生了場大病,高燒三日不退,滿口胡話,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何小滿托傅沖從太醫院抓了一些藥,卻一點用也沒有,到第四日早晨時,謝如琢已病得快要不行了。

禍不單行,這種時候偏偏還撞上梁貴妃又來找茬,她不讓何小滿去請太醫,還想把謝如琢拖下床打一頓。

最後何小滿替謝如琢挨了打,等梁貴妃走了,他踉踉蹌蹌去了太醫院,然而沒有人願意去冷宮看病,他隻得去求杜若。

幸而杜若認識一個曾出宮去給孫秉德瞧過病的太醫,給了些銀子,總算是去冷宮為謝如琢看了病。

那場病把謝如琢折磨得愈發消瘦,何小滿熬了藥回來,他剛從昏迷中醒來,趴在窗口呆望著窗外空寂的小院,明明窗外什麼都沒有,他卻不肯挪開視線。

何小滿過來關上窗子:「殿下怎麼在這吹風?」

「伴伴,你去過江南嗎?」謝如琢的嗓子啞得厲害,像一個行於荒漠很多天沒喝水的瀕死之人。

何小滿的老家在蜀中那一片,八歲來了坪都,從此再沒去過其他地方,他搖頭道:「沒有。」

「我想去江南看桃花……」謝如琢的目光是渙散的,病容上又添了脆弱,「之前還遇到過一個哥哥,他說要陪我一起去江南……」

何小滿站在他身邊,眸中有一絲悲憫,神色卻平靜得未起漣漪,說道:「殿下以後一定能去的。」

「不能去了……」謝如琢笑了一下,「再也不能去了……」

病中的人許是要比平日更多愁善感,一直掩埋在心底深處的事都翻了上來,謝如琢眼皮沉重,卻怎麼也睡不著,輾轉反側許久,同何小滿說,想去屋外走走。

何小滿將毯子披在謝如琢身上,背著走幾步就沒了力氣的謝如琢在院中一圈圈繞著慢慢走。

無星無月的秋夜,好似一年前的某一夜,謝如琢伏在何小滿的背上,淚水在悄然間盈滿了眼眶,他的肌膚和呼吸都是灼熱的,可那顆心卻早已冷得沒有了知覺。

他在陷入昏睡前輕喃道:「哥哥……我才不是騙子……」

那場大病痊愈了之後,何小滿一開始還有所擔憂,後來發覺謝如琢反而比之前更願意多說話多笑了,看書、寫策論也更用心。

隻是何小滿有時看著謝如琢的笑意時,會覺得有什麼已不一樣了。

好像是有人在謝如琢的身體裡偷天換日,皮囊還是那副皮囊,人卻已不再是那個人了。

幾年後,何小滿才反應過來,那是因為謝如琢學會了假模假樣,也學會了不漏聲色。

他沒有見過沈辭最懷念的六殿下,但他最初遇見的那個在地上撿饅頭吃的小少年,其實依然是乾淨而單純的,心無所欲,亦無所求。

同樣還是那一年,年末時,七皇子得天花夭折了。緊接著,八皇子的身體也不大好了。

杜若回了翰林院,不再來文華殿,但每月他還是會托宮中他熟識的一個內監偷偷給謝如琢遞東西,之後從未間斷,直到坪都失陷,謝如琢登基。

冷宮裡依舊每天是那樣的日子,能走的地方就是從屋中到院子裡,白天謝如琢在桌前看書寫字,夜間會就著一盞昏暗的燈燭教何小滿習字。

柳燕兒還是三不五時會發一次瘋,同樣神誌不清的梁貴妃也偶爾會找上門罵罵咧咧,傅沖值勤時會找何小滿做不入流的勾當。

日子平靜若水,又似看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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