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匪莪伊蒿(1 / 2)

加入書籤

迅速從三大營點了一萬騎兵的沈辭比謝如琢想得還要著急, 謝如琢不知道他是重生的,也就不知道這一世的他是有多害怕這件事再次發生, 就像謝如琢害怕與他重蹈覆轍,走向前世陰陽兩隔的結局。

前世他去晚了,無數次午夜夢回時,黎平縣的屍體與血水都化作夢魘纏著他,怎麼也驅散不了。

整座城沒有一個活人,血水浸透了他的鞋麵, 他翻動著每一具血肉模糊的冰涼屍體,像是沒有了知覺,隻是想著,他要找到他的師父師娘,即使他來晚了,他也要帶師父師娘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翻了多少屍體, 雙手都是粘稠腥臭的血, 鎧甲上也都是沾來的血跡,身後有很多人追著他要他喝水吃東西,他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什麼也聽不見, 隻是一味地在滿地屍體裡找師父師娘, 看到體型衣物相似的,就忙亂地擦乾淨屍體臉上的血,發現不是也沒有什麼失望的神色, 又眼神空洞地去找下一個。

城裡不知道有多少具屍體, 他翻了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終於在兩具緊緊抱在一起的屍體前撲通一聲跪下。

從小到大,師父師娘在他的印象裡就是世上感情最好的夫妻, 除了師娘數落師父少喝酒,他們從不吵架,即使成親幾十年了,還喜歡每日跟初嘗情愛的十幾歲少年郎與姑娘家一樣,會說著話就笑著抱在一起互相打鬧,師父有時候很小聲地說一句情話師娘還會臉紅。他們的日子過得平常又恬淡,從不說轟烈的山盟海誓,對彼此的感情卻早已隨著年月深入骨髓。

沈澈的身上有很多傷口,顯然是經過一場激戰才死去,或者以沈澈的為人,他應該曾與城中為數不多的守軍一起守過城,直到無力回天。

他們抱得很緊,沈辭用了很大力氣才分開他們,葉莘湄的臉上甚至掛著淡淡的笑,似乎沒有因死亡而有遺憾與悲切,而是因為能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死去而高興。

其實沈辭很少體味深重的悲傷,但那一刻,他也無法描述那樣的悲傷應該是有多深多重,用粗淺的話來說,如果他是一座山,他已經在山洪中崩塌,化作碎石與沙泥。

回憶起前世的苦痛,沈辭隻覺那股血腥味還在鼻端遊弋,如陰魂纏繞,如附骨之疽。

十九年前,一個已懷有三個月身孕的女子因飢餓與疲憊暈倒在了沈澈家門口。

那時的沈澈還在滄州軍中,白日家中隻有葉莘湄在,心地善良的葉莘湄當然將那名女子帶回了家,給她飯吃,給她找郎中。

後來葉莘湄跟沈辭說,你母親叫玉娘,長得很美,性子溫柔,還有一副好歌喉,會唱婉轉的小調,而後告訴他,他的麵龐輪廓其實有玉娘的影子,裴元愷太過硬冷,但他和母親一樣,線條是柔和的。

不用多久,葉莘湄和沈澈都知道了玉娘是裴元愷招來娛軍的軍妓,裴元愷看上了她,與她上過床,玉娘說得很麻木,就像早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命運,連怨天尤人都沒有必要。

裴元愷對碰過的女人其實都還不錯,會納回府中做個妾,但這次時機不對,他不該在這時候招軍妓,和兵部尚書有仇怨,被抓住把柄就是一場不必要的紛爭。

玉娘和其他軍妓一起離開了軍中,她已經懷了孩子,也不能再過回從前的日子,沒有地方會要懷了野種還沒人要的妓,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無處可去,在城中住客棧,直到花完了所有銀子,開始漫無目的地走,不知該去哪裡。

葉莘湄氣得大罵裴元愷,非要拉著玉娘去裴家找人,沈辭自覺自己的性子大概受了許多師娘的影響,好在沈澈大多數時候是很冷靜自持的人,他攔住了沖動的葉莘湄,嘆了口氣,說裴元愷鐵了心不要她,就不可能會回心轉意,沒有下殺手永絕後患已經是他仁慈的選擇了。

也許每一個當了母親的女人都會很心軟,玉娘想過打掉這個不該出生的孩子,最後還是哭著倒掉了打胎藥,與葉莘湄說她下不了手,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可能他以後會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和他的父親一點都不一樣。

葉莘湄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明白她的痛苦,拉著她說,以後你就住在我家,我把你當親妹妹,我們沈家養著你和你孩子,裴元愷那畜生不理也罷,他不來找你們,你們就當他死了,他要是敢來動你們,我和沈澈肯定護著你們。

玉娘就在沈家住了下來,每日和葉莘湄在家中如親姐妹般談笑做針線活,葉莘湄還帶她一起認識附近的女人們,都是性子良善的夫人,比後來他們在南穀遇到的鄰居好多了。

可惜玉娘身子弱,生產時不太順利,雖然僥幸母子都平安活了下來,她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了下去。

她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她還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沒有戶籍,以後不知道要怎麼活。

沈辭一歲的時候,玉娘抱著她去了一次裴家,裴元愷和家中的主母都不見她,也不認她的孩子,她跪在裴家的門前哀求他們收留孩子,她什麼名分都不想要。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朕知道丞相要造反[穿書] 最強的那位配戀愛? NBA之請叫我丁神仙 全球末日之禦獸大魔頭 在不正常的世界當廚師的日子 召喚:萬界最強帝皇 書穿之抱緊金手指 神龍傲三界 神尊溺寵小魔妃 葉先生的蝕骨蜜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