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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遮了過來, 天空變得暗沉沉,雷雨醞釀了半天卻遲遲未至,徒留狂風陣陣, 裹得人眼都睜不開。
箭雨鋪天蓋地,帶著驚人的氣勢落到地上。
林清悅大聲喝止道:「不!」
但被繩子綁住身子, 他連彎月要都做不到。
口腔裡湧出一股血腥味,林清悅恍惚抬起頭, 蒲驚寒背對著他, 寬闊的背脊如同一座無法跨越的山脈, 在他的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讓人懼怕到隻想逃避的結局如同末日, 而蒲驚寒撐起了這個坍塌的世界。
但這得多痛啊……
林清悅的視線模糊成一片。
箭矢被擊落,但更多的是越過兩人落在四周, 地麵的枯葉被紮得「噗簌簌」直響。
蒲驚寒冷著一張臉,被箭射中也一聲不吭。鋒利的箭紮進他的肉裡,鮮血頓時湧了出來,白衣染血, 變得一片鮮紅。
他仿佛從天堂墜入地獄,白色羽衣化為魔鬼的裝束。
軟劍被舞出了殘影, 最後一陣箭雨結束後,蒲驚寒渾身便紮滿了刺。
他麵不改色的削掉過長的箭身, 留著箭頭在肉裡,轉過身走向林清悅時步履依舊從容,仿佛受傷的根本不是自己。
林清悅的嘴唇輕輕顫動著,他看著蒲驚寒的視線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他聽見自己低聲問:「你不知道痛的嗎?」但另有一道聲音更大,蓋住了他說出口的話。
仿佛戰場上隔著轟鳴的炮火,人們需要撕心裂肺的去吼, 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蒲驚寒看著他動了動嘴唇,明明沒有聽見,卻安慰道:「我沒事。」
與此同時,趙元啟鼓著掌自遠處走來,他人未至聲先到,說話如兩軍叫陣,高聲道:「不愧是連殺手都不願意接單的人,你果然很強,這種強度的箭雨都能活下來。」
蒲驚寒沒理趙元啟,他慢條斯理的割開捆縛著林清悅的繩索,垂著眸,擋住眼底的光。
仿佛受不住風似的,割斷繩索後他輕咳兩聲。
「咳咳……」
隨著他的咳嗽,傷口處又湧出血來,濃厚的血腥味順著風直往林清悅的鼻腔裡鑽。
林清悅看著他眉間攏起一片,自己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蒲驚寒卻很快將這絲痛苦壓在心底。
他麵無表情的從懷裡拿出那把曾喝過自己血的匕首,將匕首塞到林清悅的手中,他鬆開手,低聲道:「自己能走嗎?」
指尖滑落,慣性蹭過林清悅的手腕,清涼的觸感逗留在他的脈搏處,久久不散。
匕首冰涼,蒲驚寒的手也冰涼。
林清悅握緊匕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月匈口很澀,眼眶很脹。
他感覺心底五味雜陳,像弄倒了調料瓶,百般種混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覺得苦到了舌頭尖。
遲遲等不到肯定的答復,蒲驚寒嘆了口氣,道:「罷了,本相不為難你。」這一刻,他仿佛對林清悅有著無窮的耐心。
他低啞著嗓子,五指拂過林清悅的臉,道:「跑遠點,別再回頭,否則本相定會將你困在身邊,折斷羽翼。」
語畢,他倏然收回手轉身看向趙元啟。
林清悅愣了愣,被鬆開的手臂抬起,到了臉旁卻懸在半空遲遲不願落下。
他抬眸看向蒲驚寒。
蒲驚寒背對著他,目光凝在遠處,仿佛含著萬年不化的冰,手腕轉動挽了個劍花,他隻站在那,便仿佛撐起了一方天地。
趙元啟皮笑肉不笑道:「蒲驚寒,你快不行了吧?別掙紮了,把傳國玉璽交出來本王尚可饒你一命,否則,你隻能去地府與你的小天子團聚了。」
林清悅驀地抬起頭看向他,不敢置信道:「皇兄當真要對我動手?」
趙元啟聞聲,這才將視線投向林清悅,他眼底陰霾濃得像墨,嘴角噙著一抹譏諷,嘲笑道:「你還真是我那單純的小皇弟,事到如今還不願意相信真相,可笑至極。」
林清悅白著一張臉,絕望的情緒在心間翻騰,他想問:為什麼。
但他還未開口,趙元啟冷眼瞧著他,已經接著道:「你什麼?知道你那年老昏聵的父皇為什麼放著本王不選,非要選一個奶娃娃登基?那就更好了,下地獄去問吧,也讓他看看,這就是他選的好儲君,讓大趙百年根基差點更名換姓。」
「不是這樣的!」林清悅大聲辯駁道:「我沒有!」
「你沒有?」趙元啟麵頰陰沉,質問道:「你什麼沒有?若不是本王動作快,現在登基的該是你身前那個姓蒲的!你沒有?你為趙國做過什麼啊?所有的政策都是我在決定,大旱賑災的是我,洪澇去救災的也是我!你就隻會坐在金鑾殿上虛張聲勢!廢物!十年了,讓三弟那個二傻子登基都比你強!」
蒲驚寒控製不住的咳嗽兩聲,道:「可先帝還是選了陛下而不是你,這是不是說明你也是個廢物。」
「你!」
趙元啟被他一句激怒,當即長臂一揮,身後的士兵全部湧了出來,將蒲驚寒與林清悅團團圍住,困在中間。
他譏諷道:「你也就隻能靠嘴巴逞能了,本王看你怎麼逃出生天,你們兩個今天都得給本王死在這裡!」
狂風卷起枯葉,風浪滔天。
士兵們隨著趙元啟的一聲令下便操戈相向,漫天風沙裡,蒲驚寒的長劍被血染紅,妖異得發出紅光。
但他再強也隻是一個人而已。
林清悅握著匕首,隻覺得眼前一片昏暗,他用力敲著腦袋問自己:怎麼辦?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兩個都活下去?
但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甚至還需要蒲驚寒為了救他而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