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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很多身不由己、事與願違, 一不小心便會泥足深陷,即使能從深淵底爬出來,也已經染了一身汙穢, 怎麼也洗不乾淨。
蒲驚寒的一生便如實的詮釋了這句話。
六歲時家破人亡,他僥幸躲過一劫, 隨後流露街巷,但人生的苦並不會點到即止, 隻會一落千丈。
十歲被殺手組織帶走, 十六歲叛逃成功, 這時的他已經滿手鮮血, 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情理。
他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怪物, 在滿大街的人群中,隻有他白發似妖魔,人們痛罵他,他便權勢滔天來封人的嘴, 人們懼怕他,他又索然無味。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藥好了。」
屋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林清悅捧著煎好的藥, 他走到蒲驚寒麵前,小心的將碗遞過去, 說:「趁熱喝吧。」
蒲驚寒看著他,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能透過林清悅看到時光的變遷,那個九歲登基的少年天子不知何時也變了許多,多到他在林清悅的身上, 已經看不到從前的影子。
矮小隻到他月要腹的人已經長高了,眉眼也開闊了,甚至再也沒有從前的身影。
但隨即, 蒲驚寒的瞳孔微微收縮起來,他感覺有哪裡不對,一絲不協調從他的腦中飛快閃過。
視線落在藥碗上,身上的沉屙隱隱作痛,蒲驚寒忽然便抬手抓住了林清悅的手腕。
黑色的藥湯差點灑出來,林清悅急忙穩住,同時道:「停停停!你端碗就行了!你抓我乾嘛!」
蒲驚寒卻等他看向自己,直視著他,問:「你不是趙元白?」
這話聽得林清悅心底一咯噔。
塵埃在空氣中沉浮。
「傻了嗎?」林清悅穩住心神,不悅道:「連我都不認識了?」
單手掙開蒲驚寒的桎梏,林清悅將藥碗按在他的手上,說:「喝吧,喝完該走了,你睡了兩天,再不回去趙元啟都要登基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到現在也沒有聽到新皇登基的消息,就算沒有傳國玉璽,以趙元啟的本領,造一個假的就是。
但趙元啟沒有,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是蒲驚寒提前一步做了手腳。
林清悅答應了係統要回去走劇情,也是以此為條件換來係統耗盡能量的救助的,但現在京城局勢一片混亂,趙元啟控製了朝堂,隻靠他自己隻怕還沒走到城門前就會被人一舉拿下,為此,他需要蒲驚寒的幫助。
但蒲驚寒現在卻懷疑他不是原來的天子。
蒲驚寒眯起眼,審視著林清悅,再度問道:「我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
完了,忘了這茬了。
林清悅抖了一下手,眼珠子開始上下亂瞟,邊猶豫著要不要把係統供出來,邊結結巴巴道:「啊這個……我……」
忽然,他猛的一拍巴掌,找到了借口,道:「是趙元啟突然退了兵,可能看你重傷以為你活不長了,他就沒管我們,然後我就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把你背到了這裡,還給你請了最好的大夫!」
蒲驚寒盯了他半響,林清悅也不知道他信沒信,正猶豫著,蒲驚寒忽然移開了視線。
一口喝完藥,蒲驚寒放下碗,說:「你想回去?」
「是……」林清悅道:「我想回宮。」
他咬了咬唇,壓下快跳到喉嚨口的心髒。雖然蒲驚寒三番兩次的說過可以把皇位送給他,但隻是說過而已,現在情勢與當時完全不同,已經不是蒲驚寒想不想的問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聽蒲驚寒道:「現在不行。」
林清悅隻聽到了最後兩個字,當即一陣絕望,他望著蒲驚寒,猶豫了後打著商量道:「我隻是回去一下,皇位我不跟你搶也不行嗎?」他怕蒲驚寒不信,又立刻接了一句:「我對皇位真沒有興趣,我發誓!」
蒲驚寒目光沉沉的看他一眼,眼底盡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道:「不是因為這個,本相說過皇位可以送給你。」說到這,他低頭輕咳兩聲。
「咳咳……」
食指抵著鼻尖,蒲驚寒喘了口氣,放下衣袖不疾不徐道:「宮內隻怕已遍布趙元啟的眼線,我們暫時回不去,得從長計議。」
林清悅抿抿唇,猶豫著問:「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他拿眼去覷蒲驚寒,滿臉憂愁。
說起來他這個皇帝做的真是很糟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甚至連一點親兵都沒有,想要回宮完全得靠蒲驚寒。
蒲驚寒顯然也知道這個,他忍著咳嗽翻身下床,說:「先與我的侍衛匯合。」語畢又問道:「你可有銀兩?」
林清悅便從袖口翻出幾枚碎銀,疑惑的遞過去。
蒲驚寒掃一眼碎銀,移開視線看向屋外,道:「去買匹馬吧,從這裡回京得走五六個時辰。」
林清悅蹙起眉,沒說話。
蒲驚寒問:「怎麼了?」
林清悅為難道:「這附近沒有馬,隻有牛。」
……
羊腸的官道上,遠遠便能看到一隻老黃牛慢吞吞的踱著步,在他身旁跟著一位滿頭華發的老人,老人弓著背,走得很慢,而在牛背上還坐著一位青年。
路人開始嚷嚷:「這年輕人真不懂事,怎麼能自己騎著牛,讓爺爺跟著走呢。」
「就是就是,不懂禮貌。」
林清悅看著將自己易容成垂暮老人的蒲驚寒,再聽著路人的念叨,終於忍不住大聲道:「爺爺,大家都叫您上來坐呢,您別強了行嗎?」
蒲驚寒冷漠得輕咳兩聲,並不打算理他。
林清悅又道:「啥?你說嚼舌頭的都是八婆?」
蒲驚寒停下了,斜眼覷他。
林清悅:「爺爺你說錯了,依我看看他們頂多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八婆才沒他們話多。」
路人:「你禮貌嗎!」
林清悅扭過頭:「您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