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琦玉人雖回來了，可耳目一直在茶樓內，監視著在雅間抽/大/煙的那幾個公子哥兒，他們個個皮包骨頭，一看就是上/癮多時的老煙槍。
入夜後，這群癮君子各自散去，琦玉的藤蔓也緊跟著，見他們都是官家子弟，還有一個進了海關統製錢家大門。
海關統製錢大人負責管理西洋貨物，是否進口，進口多少都由他說了算。且粵省山高皇帝遠，向來都難管理，倘或大臣們勾結起來欺下瞞上，一時間就是皇帝都難以奈何。
「姐姐，你已經將緣由告知父親，父親也應下徹查福/壽/膏一事，為何還是如此煩心，」入夜，黛玉見綺玉愁眉不展，問道。
綺玉長嘆一聲，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已經盡可能將福/壽/膏帶來的惡果說得嚴重些，如有很強的成癮性。一旦開始吸/食，不光要長期花費銀錢購買，還會受製於人，甚至為了獲得福/壽/膏受人擺布。若是朝廷命官開始吸食福/壽/膏，出售福/壽/膏的西洋人甚至可能把持朝政。
因綺玉態度堅決，林如海對此事十分重視，已命人去查，若情況屬實會下令禁止福/壽/膏的流通，並將販賣福/壽/膏的西洋人驅逐出境。
這些舉措不可謂不嚴厲，也體現了林如海對她意見的重視，可還是低估了福/壽/膏的危害。如果不是她前世學習過近代史，也不會想到小小的福/壽/膏會為這片土地，為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帶來二百餘年的屈辱。
更何況這福/壽/膏不是想禁就能禁的，即便有皇帝的支持，也會受到許多阻礙，來自右相勢力，來自太上皇的默許，還有來自西洋的堅船利炮。
《紅樓夢》所處的朝代是架空的，綺玉無法判斷具體時期，也不知道工業革命的發源地此時科技水平如何，還是有必要接觸一下西洋人，再做打算。
之後幾日，綺玉一直嚴密監視著海關統製家的公子錢大爺，看見他與西洋傳教士往來，那福/壽/膏也是傳教士給他的，似乎並非刻意引導他上癮，而是以此治病。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西洋人現在對華夏的態度還是以合作貿易為主，即便日後終有一戰，也有許多緩沖發展的時間。
西洋傳教士一直致力於向百姓傳播主的福音，奈何兩廣百姓信仰的神明實在太多了，主的競爭力不強。兩廣的神明們各司其職，百姓在特定的日子或是發生重大事件才會拜神，平日忙著種田養家，或是經營些小買賣，哪有時間去做禮拜。
傳教士們付出了極大的時間和精力，可成果寥寥，就把主意打到海關統製錢大人身上。錢大人作為海關統製，平日常和西洋人打交道，在當地也極有權勢，若是得到他的支持，定然能更好地散播主的榮光。
錢老爺獨子錢大爺一直有偏頭疼的老毛病，鴉/片是鎮痛良藥，他們便給鴉/片取了個吉祥的名字，喚作福/壽/膏，獻給錢大爺。
錢大爺卻從福/壽/膏中找尋到別的樂子，便是不頭疼也要吸，一日都離不開。不隻是他自己，還引著平日與自己頑樂的世家公子哥一起吸食。
蓋因福/壽/膏價格不菲，錢家雖不缺錢，可錢大爺是按月領月銀的，傳教士給他的福/壽/膏都有定數，想要更多隻能花銀錢購買。他便和傳教士商議，引其他公子吸食福/壽/膏，他自己需要福/壽/膏的時候就不用出銀錢了。
綺玉一直盯著傳教士所在的教堂，那日與錢大爺同一雅間的公子哥前後都去購買福/壽/膏，不過一周時間，傳教士單靠福/壽/膏就賺了上千兩銀子。
傳教士過去是將鴉/片作為藥物來使用，帶來的不多，若是他們看準了商機，與西洋的鴉/片生產商合作，開始大規模販賣鴉/片，以此賺取華夏的白銀，前世的悲劇很快會再一次上演。
一日，父女三人一起用過早膳後，綺玉命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退下，取出一小遝寫滿了字的紙，這是她近日來查探到的消息，結合前世學到的知識，向林如海說明何為資本主義國家，何為資本擴張，如今東西方的差距等。
林如海翻看著，眉頭緊鎖，讀過一遍後還有許多不可置信的地方，又細細讀一遍，嘆道：「世上果真還有商人當道之國？」
士農工商是千百年來定下的規矩，商人地位最是底下，連工匠都不如。若是商人當道，豈非士子官員也要排在商人之下，受商人擺布？
「據我所知，西洋許多國家都是商人當道的，有一些甚至能將皇帝送上斷頭台，」綺玉道。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與前世一樣，有個被推上斷頭台的路易十六，可為了引其林如海足夠的重視，她還是往嚴重說。
「這豈非謀逆！」林如海怒道。
「這就是謀逆，父親任巡鹽禦史數年，應對商人的秉性十分了解，」綺玉道。
林如海沉默不語，他對鹽商確實很了解，知道他們有多大的膽子，正因為了解，才知曉女兒所言不虛。良久，終於問道：「若依你所言，與西洋人一戰不可避免？」
「是，」綺玉道，她花了大量篇幅向林如海解釋，西洋商人最重視的東西有兩樣，一是原材料，二是市場。華夏的絲綢，瓷器，茶葉等受西洋上流社會的追捧，是頂級的供應商；又有萬萬子民，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場。
可雙方的貿易往來十分不平衡，華夏地大物博，物產豐富，產自西洋的玻璃屏風，西洋鍾表等物雖受歡迎，每年采買的西洋器物也不少，可遠遠無法滿足西洋人的胃口。西洋人要的是華夏打開國門，萬萬子民的衣食住行皆掌握在他們手中，以此謀取利益。
「太上皇重文抑武，聖上繼位後雖錘煉出一批精兵良將，可還要駐守山海關，以防狄族入侵。其實陛下早有擴軍之意，隻苦於錢銀不足，查抄揚州鹽商得了數千萬兩白銀，再過些年定能見成效，到那時西洋人就不足為慮了，」林如海道。
他親身經歷了那幾年動盪歲月，知道聖上是何等有魄力之人，當年北狄南下，破山海關後直逼京師，揚言要生擒皇帝。
當時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已年老，早失了銳氣，滿朝文武也被狄族嚇破了膽，不願與之相對，便欲遷都臨安。
可就這麼一走了之實在有損顏麵，也會為天下人恥笑，太上皇便廢了當時的太子，改立當今聖上為太子，並傳位與他，自己帶著廢太子，睿王趕往臨安避難。
那時太上皇想狄族入侵皇帝難逃一死，最好的結局也是被擄了去，受盡欺辱，到那時他再重立太子。可不曾想，當今聖上靠著留下的幾萬殘兵，與死守京城不願離開的官員，士子等，硬生生將狄族趕回山海關之外。
聖旨已下，沒有反悔的道理，太上皇再不情願，也隻好接受。可心裡對當今聖上十分介意，一直不願放權，那些隨太上皇南逃的老臣們恐被皇帝清算，也大都隻忠於太上皇。
林如海當年也隨聖上死守京城，那時的他還不是探花郎，隻是個普通舉人，不顧父母早逝，林家子嗣單薄，懷著滿腔熱情和赴死的決心追隨陛下。
彼時他信陛下，此時亦是。
「父親再看此物，」綺玉將一早帶來的木盒子打開，取出一把燧/發/槍，又道：「這是我與黛玉在教堂找到的，名喚燧/發/槍，作用類似火/統，卻比火/統利害許多。這是西洋士兵的武器，隻需訓練兩三個月，便比訓練多年的弓箭手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