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顆鬆子(1 / 2)
陸南枝被李老師請上了休息區。
一聽她說自己想參加軍訓,李老師一張圓臉立刻皺成包子,「不行,不可以,別說了」拒絕三連,語重心長對她說教:「陸南枝同學,你的情況老師已經知道了。軍訓雖然重要,但千萬不能勉強自己,否則那就是得不償失。你有這份心,很好,但你還是上去坐著休息吧。」
說完根本不給陸南枝繼續開口的機會,直接將她推到休息區,還不忘叮囑她:「如果身體不舒服了馬上回宿舍休息。」
陸南枝有些無奈。但一是沒有和老師作鬥爭的經驗,二是當乖寶寶當慣了,除了謝行止提不起勇氣和別人爭辯,隻得抿著唇老老實實坐到休息區指定位置。
雖已入秋天氣仍是炎熱,坐了一會兒陽光便將帽簷曬得發燙。鬢角滲出一些細汗,陸南枝不自覺往陰影處更靠了些。
再看一眼操場上揮灑汗水的新生……呃……好像腦子突然就清醒了。
其實很多時候謝行止說的都沒錯,隻是他態度過於強硬,她小脾氣上來了偏不想聽他的話。
軍訓對她來說強度太高,但她可以用靜坐的方式完成自己的軍訓。雖然沒和大家在一起,僅是這樣看著,好像也多了些融入集體的感覺。
陸南枝第二天照常到休息區靜坐,目光正神遊著,餘光注意到前排休息的兩個女生不時偷偷回過頭打量她。
陸南枝對陌生人的視線非常敏感,不太自在地垂下頭避免和她們有目光接觸。大概以為陸南枝沒注意到她們,兩個女生偷偷咬起耳朵。
「看見沒,那個就是1班的陸南枝。聽說開學起就沒在班上露過麵,軍訓也不用參加。」
「人家可是拿過ifda金獎的『天才』,待遇當然不一樣。哪像我們,休息半天都要被說什麼沒有吃苦精神就想著偷懶。」
「ifda了不起啊,家具設計好不代表建築設計就好啊。而且聽說那是她小時候的事情了,傷仲永懂不懂?」
「你就酸吧你~」
「你敢說你沒酸……」
兩個女生壓低聲音嘻嘻哈哈鬧作一團,陸南枝卻隻覺得難堪。她不習慣別人關注她,更不用說作為閒談八卦的素材。
好不容易挨到兩個女生回班上訓練,心卻無法再平靜如常。一旦知道有人注意她,就總覺得好像有數道視線從人群中投向她的位置。
陸南枝如坐針氈,最後揪著衣服走到李老師麵前,和他告假說想回寢室。李老師巴不得她回去休息,大手一揮:「快去吧,聽說你比較擅長手繪,沒事可以提前熟悉下軟件。」
陸南枝愣了一下,點頭。
走出操場的一刻連空氣都清涼許多,陸南枝回頭看了一眼主席台前的韻律操方隊,蕭可被分去了這裡,正跟隨領舞員做伸展動作。
真好。
在心底輕輕嘆息一聲,邁向寢室的步子頓了頓,陸南枝鼓起勇氣一個人順著學校主乾道慢慢走。
隻要不和人說話,還是可以接受的。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罅隙落下光影,風吹過斑駁搖晃,心也重新變得平靜。陸南枝漫無目的地走,直到經過教學樓,猛然聽見一陣下課鈴,才像抱著尾巴發呆的小鬆鼠被突然的動靜驚醒般手忙腳亂起來。
她忘記了,現在學校主乾道人不多是因為在上課時間。
下意識想找地方先躲起來,手腳卻因為緊張不太聽使喚。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兩聲汽車喇叭聲,陸南枝頓時更慌了,睜大眼睛急急忙忙轉身。
——沒料想直直撞進一雙熟悉的黑色眼睛。
黑色的邁巴赫,謝行止單手握著方向盤坐在主位。標準的意式三件套西裝,克製儒雅,沉如墨色的雙眼靜靜看著她。
他的眼睛是種很深的黑色,輕易讓人感覺如臨深淵。又像天邊覆滿新雪的山脊,透著悠遠的涼意。
但他看著她的時候,雪也化開,隻餘終皎潔的一輪明月。
陸南枝沒想到會在這時間這個地點看見謝行止,傻乎乎揉了揉眼睛,才確信不是幻覺。她甚至忘了身邊陸陸續續從教學樓中走出的人群,就這樣隔著擋風玻璃和他對視。
直到謝行止偏頭示意副駕駛的位置,陸南枝才回神,小步跑過去,拉開門坐上去。車內熟悉的沉香味將人溫柔包裹,舒緩不少剛才的緊張。陸南枝小手半握拳擱在膝蓋上,問他:「你、你怎麼在這裡?」
謝行止看了一眼她,緩緩將車開向人少一些的室外停車場。
軍訓服穿在她身上過於寬大,襯得整個人越發小巧。平時總披著的微卷黑發紮起來,露出優美的脖頸和平時需要撩開頭發才能看見的小耳朵。
謝行止不急不緩,他已經跟了她一路,不在乎這點時間。
將車停好,謝行止才微微往後一靠,開始和她秋後算賬:「聽說你不好好待著非得去靜坐軍訓。」
「……」陸南枝心裡「咯噔」一下,偏過頭假裝自己是小啞巴。
謝行止注意到她的動作,抬腕看一眼時間,也不急,款款靠至椅背,鬆了鬆袖扣陪她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