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我一生,難尋太平 (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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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衛是頂奇特的,開港獵海的洋氣同貫口相聲的實在結合得恰恰好,法桐過了麻花兒的香氣,再配上炸得金黃酥脆的糖餅,老津衛們蹲在街邊兒過早,憑你認得不認得,笑一堆便是一聲「姐姐。」

好容易來一回,阿音央著李十一塗老幺同她在天津衛住了幾日,租下個小洋樓,每日清晨一口香氣四溢的黑咖啡,一口塗老幺排了小半個時辰買來的狗不理包子,再靠著陽台聽聽戲,舒坦得阿音直嘆賽神仙。

塗老幺十分吃不慣咖啡,莫說入口,便是連聞也聞不來,一近前便嚷著頭疼,李十一淘來一罐古丈毛尖,他倒是喜歡極了,一麵珍貴萬分地嘬著一麵偷眼顧阿音,生怕她黑湯下肚,不留神再中了毒。

三五日後,眾人才回了京,塗老幺踏入四九城的地界當先嗅了嗅,熟悉的氣味喚出他從未有過的思鄉之情,唉唉連嘆了好幾聲。

李十一租了兩輛黃包車,要領著阿音同塗老幺上酒樓去,塗老幺卻道惦記家裡的婆娘,半道上便分了別。

他自個兒付了車錢,卻未往家裡去,隻四處轉了轉,又兩手一揣蹲在路邊兒發愁。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十一的做派,那不是一般的富裕,往日裡灰不溜秋地守著煙攤兒,又生作了一副醜陋的相貌,瞧著倒是小市民的模樣,可細細跟下來,卻滿不是這麼回事。這一回買賣沒了收成,反倒貼了好幾十大洋的車票同房錢,還有那貓拉屎的咖啡,貴得教人閃舌頭。

李十一同阿音混不在意,可他塗老幺是窮得叮當響,出去一趟未掙著幾個子兒,倒是……他捂住仍舊揣在口袋裡的車票子,不曉得回家如何同婆娘說要將車錢湊給李十一。

塗老幺瞧了一會子過往的行人,肚子餓得直叫喚,想了想,還是往家裡走,錢嘛,掙唄。

一到家,仍舊是矮了一截的籬笆牆,仍舊是漏風的院門子,婆娘在院子裡晾衣裳,見著他,竟毫不驚訝的模樣,隻對他道:「去去,洗個手,包袱擱下,飯在裡頭。」

塗老幺「噯」一聲,上前瞧瞧媳婦的肚子,怎比記憶裡小了些似的,又說了兩回話,便同她進屋吃飯去。

他扒拉了兩口,不願拖拉,便開門見山道:「我這一趟……」

「你這一趟,究竟做什麼去了?竟是掙了這許多?」媳婦一麵舀湯,一麵道。

「掙,掙?」塗老幺結巴。

媳婦笑道:「李家姑娘差人送來了結的工錢,我沒敢動,擱在那灶台上,可掂了掂,竟是沉。」

塗老幺一口飯梗在喉頭,轉臉望著灶台上報紙包裹的方塊發怔。

四九城的胡同永遠鬧騰騰的,說書人一個驚堂木,荒唐言從唐宋一嘴便至了明清,一出玄武門之變是講了七八百回,可仍舊回回人頭攢動,撐著扁擔的挑夫,抱著幼童的婆婦,紛紛擠在當口朝裡頭看。說書酒樓對麵便是一個滾著熱湯的茶肆,阿音嫌棄酒樓的茶湯不好吃,便又拉著李十一至這茶樓來。

大腿寬的粗板凳短了一個腳,前後咯噔咯噔地晃著,蹬著棉布鞋的小腿略有了些纖細修長的樣子,白皙的腳腕不經意露出來,在寒冬中透著淡粉色,凸出來的踝骨同凹進去的跟腱兩側貼合得十分漂亮,在暖陽中明晃晃地灼人眼。

半大的兩手抓在板凳一側,宋十九依著凳子的缺角左右晃,晃得茶攤兒的老大娘忙上前來,笑道:「我的姑娘,可別搖了,當心跌著。」

眼前的姑娘十歲上下,紅繩綁著粗辮子,黑乎乎的臉蛋子似抹了煤灰似的,五官倒是十分標誌,翹鼻娥眉,一雙檀口粉嘟嘟的,最招人的莫過於那雙眼,圓溜溜的杏目,眼尾卻臥鳳似的往上挑,根根分明睫毛掩著飽滿亮黑的眼珠子,天真中透著未開化的風情。

對麵的阿音笑道:「青嫂,不打緊,若搖壞了,有人賠。」

她笑吟吟地望著李十一,一隻玉手撐著臉頰。

李十一不搭腔,抬手將搖晃的板凳按住。

青嫂道:「原是十一家的姑娘,從前倒是未見過。」

李十一道:「表親家的妹妹,十九。」

「聽著是一家。」青嫂笑道,在圍裙上揩了揩手,便要轉頭去看茶,才剛挪了步子,又想起了什麼閒篇兒,問李十一:「十一,你這幾日出攤兒不曾?」

「這幾日有些事,煙攤兒收了。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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