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恐夜深花睡去(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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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連媽仍未等到阿春。

李十一泡了一壺昨兒買回來的太平猴魁,收拾東西準備踏上歸途。阿音早早兒地將箱子規整好,坐到桌邊撥著爐子。

「這冬日是越來越長了。」阿音打了個哈欠。

李十一遞給她一盞茶,聽外頭院子裡連媽摘菜的動靜。

阿音瞧她一眼:「下月是什麼日子,你想到沒有?」

李十一坐到一邊:「怎麼?」

阿音將雙手在暖爐上烤著:「下月是我師父的忌辰,自入了土,竟是許多年未去瞧他老人家了,這回好容易鬆了懶骨頭,你若得空,陪我回去一趟。」

她見李十一正琢磨,又道:「你師父也葬在那裡,一並去瞧瞧,也算全了孝心了。」

阿音嗓子有些啞:「這寒冬臘月的,也不曉得地底下凍骨頭不凍。」

李十一剛點了點頭,還未說話,便聽哐鐺一聲推門響,塗老幺一腳踏進門,甩著凍僵的手:「我方才去瞧那十九,你猜怎麼樣,竟睡得同……」

他愣在原地,半口白氣未哈出來,氣若遊絲地散在嘴邊,支棱著形同凍瓜的大腦袋,訥訥問:「你誰?」

他望著還未喬裝的李十一,潔白的裡衣包裹頎長的身量,肩上簡單披著厚襖子,半長的頭發剛過了下巴,柔順地掃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眉眼分明而清麗,擱在白皙光滑的肌膚上,仿佛是從冰上雕出來的。

李十一側著臉,耷拉著眼皮波瀾不興地睨了他一眼。

這眼神十分熟悉。塗老幺倒吸一口涼氣,腿肚子無端端有些打顫。

「完了完了,」阿音白眼兒一翻,仿佛接了個甩不掉的包袱:「這回果真成自己人了。」

李十一將烤著火的右手翻了個個兒:「首先,下回記得敲門。」

塗老幺眨巴兩下黃豆眼,僵著漿糊腦袋,右腿得了令似的一撤,退回門檻外,展臂將門合攏,在風裡頭立了兩三秒,才抬手叩了叩門。阿音道一聲進來,同李十一搖頭笑:「這才是個活寶呢。」

塗老幺復進了屋,同第一回乘火車那樣踮著小心,方才的話忘了個乾淨,隻拿指甲摳著桌麵,也不曉得應不應當坐下。

他不大敢瞧李十一,隻偷偷拿眼覷了一半,好看得跟電影兒明星似的,好看得令他心裡頭有些禿嚕皮,這姑奶奶遮掩之處這樣多,不曉得究竟是哪路菩薩。

李十一見他隻顧清嗓子不說話,便開口問他:「方才去十九屋裡,敲門了麼?」

「敲了,敲了。」塗老幺忙應道,待說完了才細細思量,死活憶不起來敲是沒敲。

李十一抬腕沏了一杯茶,伸手擱到他麵前的桌上,杯底暗自一磕,像是將塗老幺招回了魂:「你方才,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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