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覓知音(一)(1 / 2)

加入書籤

馬耳山不遠,雪路難行,也不過一個半時辰便至了山腳。山十分矮,連雪也沒有積上,山腳下仍有幾處剛升了炊煙的人家,並一兩個小賣鋪。李十一在鋪裡買了些乾糧,又問了問找零的老板,老板對有人來尋墓見怪不怪,頭也未抬往東北方一指,也不言語什麼。

李十一依言謝過,待幾人走了,那大爺才窩到藤椅上,耷拉著眼皮望了他們一眼。

沿著山道蜿蜒向上,再半盞茶的時間,麵前便有了岔路,那路並未鋪上青石板,也未設什麼屏障,兩旁的枯草一叢一叢的,東倒西歪,仿佛是紛至遝來的行人踏出來的。

塗老幺當先跳過去,興沖沖:「必定是這條道了。」

蜷縮的黃葉和乾燥的樹枝被踩得嘎嘣作響,風仍舊呼呼刮著,卻不是太刺骨,偶然有正午的陽光刺下來,仿佛有了幾分北平的晴朗模樣。沿那小道再西行幾步,眼前便現出了小小的洞穴。

李十一瞧一眼便明白了,這是山洞漢墓的形製。山洞墓依山而建,開洞為陵,與尋常地底的墓室十分不同。

路兩旁壘著黃白相間的碎石,十分簡陋地形成一道扇形的入口,正中一柱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樹,風刮來也不見得搖兩下,樹後是一個半人高的矮門,以鏽跡斑駁的鐵皮封住,同墓並不十分契合,仿佛是山裡的村民掩上的。

塗老幺得了李十一的眼色,搓了搓手上前去,在粗布褲頭上揩了兩把汗,雙手執住鐵門把手,紮了馬步大喝一聲將其拉開。

戲做得很足,門卻並不重,隻略一施力便散了下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連動靜也並不十分大。

塗老幺有些尷尬,訕笑兩聲收回手,用力擦著掌心的鐵鏽,將李十一她們讓了進去。

眼前是一個黑不見指的山洞,洞頂比李十一高不了多少,塗老幺依著外頭的光亮點了燈,見李十一微微勾著脖子,仿佛不太高的頂部有些壓迫感似的。

這山洞十分怪,未有尋常洞穴的涼風,也未透出幾分陰森,甚至比外頭還暖一些,仿佛燃了炭火似的,溫熱地包裹塗老幺紅蘿卜似的手指。

雖不冷,卻愈來愈黑,油燈的光亮僅夠籠住半人長的視線。腳步聲踏在裡頭,盪出的回音也著實有些恐怖,塗老幺心裡頭又有些犯怵,便找了話題問李十一:「十一姐。」

「嗯?」

「您有沒有發覺,咱們每回下墓,都不必打洞。」他從前聽說書,人家吃這行飯的,那可是分金定穴,什麼黑折子探陰爪,那叫一個技術。

李十一瞟他一眼:「倒是發覺了,你每回一緊張,便會喊『您』。」

塗老幺悻悻然住了口:「有這回事兒?」

阿音嗤笑一聲不搭話。宋十九不習慣陰暗的環境,走得十分小心,兩個指頭抵著岩石內/壁,埋首張著大眼盯路,下巴要抵到月匈口去。

李十一有些奇怪,以往常她的做派,若路難行,必定吵著鬧著要牽手了,如今卻呼著小氣挨邊走,也不央她一句。

思及此處,李十一又抿了抿嘴角,想來相處不足一月,這個「往常」,卻也是她十歲的時候了。

她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悵然。在她自己一個人時,她是十分不在意「時間」這個玩意兒,春夏秋冬,也不過是添衣減衣罷了,偏偏宋十九以一種奇異又誇張的方式,似人形懷表一樣杵在她跟前,讓她無所遁形地審視時間的意義。

從摟著她脖子的白胖嬰兒到如今貼邊潛行的娉婷少女,她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一種人事變遷、光陰流逝帶來的失去感,這種失去感歷經壓縮,任再遲鈍的人也無法忽視。

她停下來,將手遞過去,柔嫩的手心往上,修長的四指略略彎曲,是一個完整的邀請。

塗老幺停下來,手中的燈影一搖,阿音亦愣愣地將眼神放在了李十一的手上,李十一看著宋十九,宋十九抿嘴盯著她的指尖。

好在宋十九的怔忡同眾人的停頓都是一瞬,她未多思索什麼,便眉眼彎彎地將手遞了過去,握住李十一冰涼而乾燥的手,捏了捏,肌膚細膩骨節分明,分明隻有幾日未牽,卻暌違得似久別重逢。

觸感仍同幼時一樣,隻是她的手大了許多,李十一不能再鬆鬆地任由她抓著,而是反手握住她柔軟的四指。

以成年人的方式。

宋十九反而有些退縮,揣著脫兔的心跳將手指往後撤了撤,李十一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她,手不自覺地捏了捏她的指腹。

心跳聲十分不聽話,從耳朵眼兒裡沖出來,仿佛要在空曠的洞穴裡蹦上一蹦,宋十九左手捂住耳朵,想了想又捏住發燒的耳垂,而後將被李十一握住的手掙出來,逃避般抓住她的手腕。

好些了。她咬唇低著頭,呼出一口氣。

前頭開路的塗老幺自然無法發覺宋十九的百轉千回,隻自顧自地說著話:「十一姐,你說,若拿了金子,要做什麼?」

「不曉得。」李十一的嗓音十分動聽。手腕被宋十九握著,在她無波無瀾的語調裡,埋藏著肌膚下動脈鮮活的跳動。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草根之路葉澤濤 黑蓮花修煉手冊 我契約妖靈啦 我,皮卡丘,女帝的鹹魚伴生獸 鐵甲山河 病弱美人自救係統(快穿) 我在年代文尋寶暴富[八零] 不可名狀的「我」 美人難囚 名揚江湖[綜武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