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卻被無情惱(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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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拔弩張的場子如抽了薪柴的爐子,「嘶」一聲便將方才鼎沸的歡愉壓下來。

李十一抬眼看這位軍爺,八字胡眯縫眼,精瘦精瘦的,說起話來包不住一口略黃的大板牙,大熱天裡穿著齊整軍大衣,略凸著啤酒肚,軍帽的帽簷對得正正中。

嗓門大,人卻比李十一略矮些,此刻仰頭打量她,偏偏又耷拉著眼皮,努力做出一點不屑一顧的睥睨姿態來。

五錢在槍管兒抵著李十一時便上前了三兩步,往西服內側裡一掏,抽出一柄短手槍,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精準而穩當地對住軍爺的太陽穴。

塗老幺跟著掏了掏,兜裡什麼也沒有,於是壯著膽子抽了個酒瓶子,往桌上一砸,「砰」一聲脆響,將場子唬了一跳,阿音捂著月匈口瞪他,一句「你大爺」含在舌尖兒,見塗老幺將銳利的半截玻璃往前一掃,大喝一聲:「有話好好說!」

軍爺皺眉瞥他,塗老幺指著李十一大聲道:「你……您瞧仔細,她是個姑娘,兩個姑娘做姐妹,跳個舞,拿刀拿槍的犯不著。」

李十一單提了一邊嘴角,似笑非笑。

宋十九見她不著急,將握了半個球的右手鬆開,看一眼另一邊的二人,阿羅跨腿半坐在沙發扶手上,捋了捋衣裳下擺,阿音立在一旁,不大用力地望著,手上的絹子攥得略緊。

宋十九見李十一瞥了她一眼。

卻聽那軍爺將芸芸一拉,扯到自己身邊,哼一聲:「那可是巧了,我這八姨太,慣常愛姑娘。」

這舞廳裡迎回來的新姨娘,漂亮得同妖怪似的,可也不省心得厲害,他念著娘兒們搞不出什麼名堂來,又因新鮮,縱是縱了幾回,可如今笑話傳了半個上海灘,人要臉樹要皮,怎麼著也得立個規矩。

——那是您這八姨太的緣故,您得自個兒管教。這句話塗老幺沒膽子說,想了想李十一引誘的行徑也沒臉說,於是皺著鼻子將酒瓶往前送了送,正遲疑著要不要同五錢遞個眼色,卻見李十一將慵懶的脖子立起來,稍稍往後回敬般磕了磕槍管子,隨後在軍爺未反應過來的眼神中冷著臉,抬起右手捏了一個符紙,飛快地貼到芸芸的腦門上。

符紙竄出藍色的火焰,芸芸哀嚎一聲定在當場,姣好的身段勾了金邊,光芒一時強一時弱,邊緣處開始泛白,幾秒後竟隱約透明,似水融的一般詭異。

幾位膽子小的小姐姨娘掩著唇尖叫起來。

李十一在尖叫聲中看向軍爺,道:「她是鬼。」

她笑了笑,神態無辜:「我捉鬼。」

軍爺攬著芸芸的手似被火燙了,青筋都跳起來,又顧及維持軍爺的風範,萬不可露出膽怯。於是麵不改色捏了捏芸芸的肩膀,不緊不慢收回來,眯縫眼將李十一盯個十來秒,忽而一串震天的長笑,笑得八字胡都抖起來。

他眼一橫令副官將槍收了,撫掌道:「李小姐!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

槍杆兒落地的聲音整整齊齊,潮水似的兵士有序撤去。軍爺在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中望著李十一,將腦袋一斜,擺一個倜儻又客氣的站姿,回身同副官乾笑兩聲,兩手扶在月要間,對李十一道:「今兒冒犯了,去我府上,喝兩杯?」

分明是邀請,卻用了「府上」,謙詞敬語一塌糊塗,可話從槍杆子裡出來,便很有幾分力道。

李十一不願在此起沖突,又兼著想帶走芸芸,於是頷首,恭敬不如從命。

軍爺眼瞧著她對那頭暗處裡的姑娘使了個眼色,那姑娘便將手腕子上的紅線拆了,又把發卡一抽,從盤好的發髻裡拔出幾枚銅板,三兩下穿好線,便要上前走到亮處來。

才剛提步,便被一旁的阿羅伸手一攔,阿羅接過編好的紅繩交給五錢,令他上前將芸芸綁了,又拉著阿音立回黑暗中。

軍爺望著五錢嫻熟的捆鬼動作,瞧得是一愣一愣的,心裡頭半是信服半是後怕。行動間宋十九上前來尋李十一,軍爺對上宋十九的眉目,懼意三兩下散了乾淨,亮著一對不大好找的招子,撫扌莫兩下月要間的皮帶,歪嘴笑著問李十一:「這是……?」

李十一伸手將宋十九拉過來:「也是鬼。」

軍爺一個激靈,輕浮的笑意僵在嘴邊,不自覺後退半步扶住槍。再看那宋十九埋著頭,一頭烏發掩著半個白淨的小臉,他實在不敢細瞧,咳嗽兩聲轉頭打量一遭,見諸人收拾停當,大手一揮示意撤退。

出門候著車,軍爺對李十一的稱呼已從「李小姐」變作了「女先生」,還客客氣氣地請她去府裡作作清掃,順路斷斷風水,瞧瞧這上海灘合不合他飛龍在天的命盤。

李十一不應承也不拒絕,隻默默聽著。待三五輛洋車次第停妥當,軍爺當先穩坐頭一車,緊隨其後的一輛安排給李十一同兩個女鬼,還甚是大方地分了一輛車給女先生口中的朋友,令司機將五錢塗老幺及阿羅阿音護送回公館。

李十一扶著車門站定,見前方軍爺滾著飛塵揚長而去,才頓了頓步子,走到後頭敲兩下車窗。阿羅將車窗搖下來,李十一看了裡頭的阿音一眼,對阿羅同塗老幺道:「回去好生歇著,晚上不必等我。」

話說了一半,剩下的在與阿羅的眼神交換裡。

阿音蹙眉,阿羅點頭應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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