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令相思寄杜蘅(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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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一見盡人鬼事,卻從未養過貓,不曉得成日裡繞在跟前的小雪團子怎麼就遠遠兒地趴著,毛球同小魚乾全無了吸引力,偏偏那貓爪又利利地撓著人的心,令人又是疼又是癢,卻舍不得放它自由。

這隻貓叫做患得患失。宋十九養的,放到了李十一的院子裡。

貓兒的爪子撓到深夜,撓得李十一廢了三張寫字的宣紙時,阿音才敲開了宋十九的門。

她望著宋十九披散的頭發,因拆了發髻而略微卷曲,從前她的頭發卷著時似個精巧的玩偶,也不知是不是瘦出了棱角的緣故,此刻纏繞幾縷發絲在頸間,竟有了一些楚楚的可人。

「阿音。」她有些恍惚,手裡轉著一枚眼生的印章。

那印章原本是她同李十一接口勿後,偷偷刻了想贈予她的,因著配紅色的穗子抑或黑色的穗子糾結了兩天,後來便未送得出去。

阿音隨她進去,將手裡架著的兩個高腳玻璃杯擱到桌上,拔塞起了一瓶葡萄酒,倒得剛剛沒過杯底,笑道:「五錢搜羅回來的洋酒,隻得這一瓶,你可別同塗老幺說。」

宋十九「嗯」一聲,牽動嘴角算是笑了笑,坐到桌邊,纖細的小腿光裸著並疊,斜斜地支撐姣好的身姿。

她將晶瑩剔透的酒杯拿起來,舉至眉端輕輕晃動,睜著眼靜靜看,猩紅的液體掛在杯壁,似有了跟隨的影子,她的瞳孔裡生出了好奇的神色,而紅酒折射的光影拓到她臉上,又恰到好處地規避了天真。

人通常說故事動聽,那麼心裡頭揣了故事的人,便該十分動人。

阿音同宋十九飲完了酒,也未急著說話,直到紅暈爬上了二人的臉頰,才拉著她鑽進被窩裡,攬著她說悄悄話。

她想起從前宋十九抱著枕頭來尋她說心事的模樣,也未過幾個月,卻似過了許多年似的。

宋十九如今不再窩在她的懷裡,隻是難耐地將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待酒精的熱氣漸漸散了,才輕聲說:「我也不想這樣。」

她明白阿音的來意,也早想同人說,隻是不曉得怎樣起頭。

話語裡不由自主的委屈漫得溢了出來,仿佛能聽見小姑娘的鼻酸,阿音安撫貓兒似的一下下撩她的脊背,直到繃直的筋骨漸漸鬆軟下來,才問她:「因著十一,是嗎?」

宋十九的額頭在她肩膀處蹭了蹭,也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她並未回答阿音的問話,隻是道:「我瞧見了,阿音。」

「我不曉得我為什麼會瞧見,但是,我瞧見了。」

「我瞧見你紅著眼睛望著十一,瞧見她在你跟前解衣裳,我聽不見你們說什麼,我拚了命地想聽,可是什麼也聽不見。」

阿音的腦中「轟」一聲炸開,炸得耳畔嗡嗡作響,被酒精泡過的太陽穴拉扯青筋,仿佛要自薄薄的表皮中沖出來。

她深呼吸了幾回,抬手按住宋十九的後腦勺,聲音輕得似在溫水裡濾過:「所以,你便成了這樣?」

「不,」宋十九搖頭,「我原本想同十一和你講個清楚,可我一見她心便被掐得發酸,任什麼也提不起興致來,我難受極了,吃不下睡不好,我仿佛是……仿佛是病了。」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種病態來自生理,並非自己主觀能控製。

阿音忖了忖,宛宛開口:「你不是個小姑娘,我也不願再瞞你——我曾喜歡過十一,喜歡極了,恐怕不比你少。」

她斟酌著加了「曾」這個字,盡管恐怕還不精確,但她篤定必定用得上。

阿音誠懇而坦白地說:「隻是,你曉得她對我說什麼嗎?」

「你那日瞧見的那一幕,是她對我說,她能夠滿足我的可恥欲/念,可今後便做不成姊妹了。她將身子同神情一齊擺給我看,讓我選。」

「我沒敢選,也沒敢想,過後才發覺,我仍舊想與她做好友。」

阿音笑了笑:「感情終歸是兩個人的事。」

宋十九想要說什麼,阿音卻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兒嬌媚媚地眯著,越過她的側臉望著桌上殘留的半瓶酒:「這幾日我同阿羅出去,我聽那蘇州評彈,你猜我想什麼?」

她破冰般鬆動目光,唇邊撩人的笑意依依稀稀的:「我想呀,若我一人追著她,倒不如捧個可心的角兒,照樣是我在台下瞧著,她在台上風光,我上不了台,也唱不成戲。我若是捧角兒,砸了大錢,角兒還同我笑一笑,我舒坦,她也舒坦。可我若一廂情願追李十一,將自己全副身家砸得血淋淋的,她卻不舒坦,我也不舒坦。」

「你說,是也不是?」

宋十九欲言又止,半晌輕輕的一聲:「是。」

阿音柔聲道:「我又想,我既身子成了這個樣子,感情可萬不能糟蹋了,定要尋一段頂乾淨,頂完全的情意才好。」

「我活這一遭,若什麼都糟蹋了,可有什麼意思呢?」

宋十九咬著一點子嘴唇,一會子又將其吮吸住,伸手捉住阿音的手,握在手心兒裡,許久未動彈。

半晌,她才說:「我恐怕也同你一樣。」

阿音卻是笑,伸出指頭戳她:「你可不同。我瞧她因著你難受的模樣,竟是有些痛快。」

她歪著脖子想了想,也不知究竟是什麼道理。

宋十九靠在她懷裡搖頭,沮喪極了:「我想明白了。我自小學著你們長大。她不愛塗老幺,也不愛你,更不至於愛她自己,又怎會愛上我呢?」

阿音蹙眉:「這是什麼歪理?」

宋十九埋著頭,眼眶隱隱發紅:「若她當真心裡有我,緣何口勿了我,卻晾著我呢?」

阿音一怔,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句話來,連撫扌莫她的手也停住了。

最後還是宋十九另擇了話題:「阿音,你對我十分好。」

她同她一樣喜歡李十一,卻肯半夜來同她說這樣一席話。

「屁話。」阿音輕蹭她的頭,「你花生米大點兒的時候,還險些吃了我的奶呢!」

「你若有良心,該喊我一聲娘。」

宋十九愣住,久違的臉紅將她打得措手不及。

阿音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子才止住,起身關了燈,摟著她睡過去。

第二日宋十九精神好了一些,正在園子裡頭逛,遇上早起要出門買菜的五錢,想著自個兒關了好些時日,便索性同他一道出去。待都起了,塗老幺煮了幾碗湯圓,一人一碗慢慢用,塗老幺嗦著吞了一個,指著五錢留下的字條鬆一口氣:「倆人買菜去了,總歸是肯出門了。」

李十一咬一口糯糯的表皮,未做聲。

阿音將碗擱下,乜她一眼:「若擱不下心,便追著去。」一個湯圓咬了四五口,芝麻餡兒都流乾淨了,實在看不下去。

李十一抿抿下唇,將勺子放回碗裡,索性不吃了。

阿音又道:「昨兒我與她談了一宿,總覺得有些蹊蹺,她平日裡跟個小火爐似的,如今卻喪氣得很,胡思亂想的,能活生生將自個兒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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