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長亭九夢君(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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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原本以為李十一總算要慌一把,但李十一究竟是不如她的意,隻平靜地聽完橫公魚同阿羅的講述,將煙杆子收好,手套摘下來,想了想再將一把將鬆鬆的辮子拆了,她耷拉著視線,五指插進發縫中央,將散落的頭發捋到後頭,木著臉安靜地呼吸了兩回,隨後才起身,一如往常下山回家。

巷子昏黃的夜燈將人的影子拉得極長,隔壁門口的阿黃打著酣甜的小鼾,若不是李十一的影子隻有一個,那十分稱得上是一個美好的暖冬。

李十一不發一言,推門入內,徑直往樓上去。阿音抱著雙臂斜倚在門邊兒,撐著沉甸甸的眼皮子,聽見上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竟有心思洗澡。阿音向阿羅揚了揚眉,嘴裡難以置信地「嘖」一聲。

阿羅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地掃一眼樓梯,又神思倦倦地低了頭。

阿音道:「睡不著,耍牌麼?」

阿羅瞄一眼阿音眉心緊擰的溝壑,心知她其實擔心宋十九極了。但阿音不大敢提議什麼,怕李十一傷心,又怕阿羅自責。

因此她想熬上一會子,小十九沒去處,也沒帶什麼換洗的衣裳,興許後半夜便回來了。

她總是願意將宋十九當個普通姑娘,也不高興去想身為鍾山之神的九大人究竟會不會為換洗衣裳這樣的小事發愁。

阿羅又望一眼黑黢黢的樓道,同阿音坐到了牌桌子上。

人是坐了下來,卻沒什麼玩耍的興致,阿音支著臉頰橫著手臂,捉了一方牌在手裡磨磨蹭蹭地轉,眼神自煤油燈上飄過去,靜靜望一會窗外,又飄回來繼續望著油燈。

燈花刺啦爆了一下,將她模模糊糊的視線晃清醒了,她晃晃腦袋站起身來,對阿羅道:「剪子擱在哪裡?我絞一絞燭芯。」

樓梯旁傳來一把男聲:「小幾下頭,針線簍子裡。」

阿音看向五錢:「你這便起了?」

五錢頷首:「寅時中了。」

阿音暈暈乎乎望一眼窗外,天果真隱隱亮堂起來,屋子裡的炭盆燒得旺,窗戶內層結了一層水霧堆的白霜。她拿了剪子回身抹一把白霜,動了動唇線,卻未想好說什麼。

樓梯咯吱作響,她愣愣地轉頭,見是李十一。

李十一換了一身家常的袍子,未乾透的頭發搭在一邊,眉目似被結出的霜露覆蓋過,隱隱透著蒼白。她一麵整著袖子,一麵朝牌桌子處走來,瞧一眼,問:「耍牌麼?」

三人齊刷刷看著她,她幅度微小地抽了抽鼻子,尾音糯糯的,像在水裡泡了一整夜。

她立著鬆竹般頎長的身板,勾頭隨意撥弄牌,等半晌卻見無人回應,又抬眼偏頭追問了一個鼻音。

五錢看向阿羅,阿羅看向阿音,阿音望著李十一,倒是哼兩聲冷冷笑了,腿將凳子「嘩啦」一勾:「打。」

打牌便打牌,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心裡頭起了無名火,候了半夜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青筋。

李十一全當瞧不見,也將腳邊的凳子勾過來,挺著脊背坐下。

勾凳子的動作剛完成,耳邊便驟然響起一個透著病氣的女聲,聲音的主人乖巧地窩在她的手裡,說——「我那時想,待我會說話了,我定要問問你,李十一,你的凳子是擺設不是?」

「可我果真會說話時,又忘了。」

李十一扌莫著牌麵凹凸不平的刻痕,開始發怔。

阿音候了一會子沒動作,正要不耐煩開口催她,一抬眼卻見李十一扌莫著牌的指腹上堆著深深的褶皺,是浸泡過久脫水所致,她望著李十一發白的手腕子,將要出口的話收斂回嘴唇裡。

她清了清嗓子,忖了忖,終於放軟聲兒道:「舍不得,怎麼不追?方才那魚說了,都是誤會,又沒半點深仇大恨,你此刻又拿什麼喬呢?」

李十一不言語,專心碼起牌來。

府君要玩牌,五錢不得不玩牌,於是硬著頭皮扔了骰子,當先開始扌莫牌,阿羅不聲不響緊隨其後,過了李十一,最終回到柳眉倒豎的阿音一方。

她歪著身子瞧了李十一半晌,撒氣似的將牌一扔。

骨碌碌轉到李十一手邊。

李十一仿若未覺,抿著嘴看了一溜牌麵,又是一個色子丟到她手背上,她頓了頓,這才開口:「阿音。」

她抬起頭來直視阿音,緩慢而認真地說:「她自小跟著我們長大。」

她的眼神很疲憊,卻帶著一點執拗的堅持,隻說了半句,便轉了轉手裡的牌,將話題一轉:「這一副牌,原本有許多種胡法,我卻時常提點她,令她的牌風同我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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