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 孟婆(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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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深吸一口氣,以瞧傻子的眼光瞪他一眼,兩個手指往「浮提殿」三個字上一伸,再拎起一邊眉頭。

塗老幺明白了:「閻王媳……夫人。」

阿音的眼一彎,咬著下唇將笑噙起來,卻並未大大方方地應了,隻揉了揉絹子,將臉側過去,一會子才轉回來,話裡仍有三分俏:「你倒也是個明事理的,這便是了。我好容易來一遭,自然要識大體些,同她的屬下們打個招呼,也全當是認識了。」

「噢!」塗老幺將尾音拖得十分長,仿佛滾了好幾個生雞蛋。

阿音清清嗓子,趕他:「還不快去。」

浮提殿從未如此熱鬧過,向來話少的五錢大人尷尷尬尬地將諸人喚至前廳,見廳內扭著一穿著紅旗袍的姑娘,身邊站著府君跟前的神荼大人,那姑娘甚是和氣地挨個問了好,又說在院子裡開了幾桌酒席,另擺上幾桌麻將,大夥一起喜慶喜慶。

五錢底下的鬼吏頭一個被按著坐在牌桌子上時仍在琢磨,究竟要喜慶個什麼。

鬼吏們麵麵相覷,塞一口酒瞧一瞧那姑娘,暗地裡交換個眼神再扌莫一把牌。如此推拉幾回,見五錢大人也未有其他吩咐,隻正襟危坐地扔了一張五餅,這才將心放至肚子裡,嘩啦啦地搓起麻將。

阿音見其樂融融,心裡高興,月要肢搖得同蜿蜒的河道,盪著香風你來我往,一會子去酒席上招呼再來一壇陳釀,一會子靠著牌桌子指點江山。

塗老幺皺著臉在院門口看著她,被滿場飛的花蝴蝶晃得眼睛疼。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見阿音支著手扭了過來,眼神兒將他一拎,邁著優雅的步子出了浮提殿。

端著肩膀走至街道,喧囂的聲響漸漸匿了,阿音才塌下脊背,扶一把酸軟的後月要,揉了揉笑僵了的臉,左右努兩回嘴,才問塗老幺:「如何?」

「什麼如何?」

「像不像陸軍爺的夫人?」達官貴人的老婆們籠絡人心,好似都這麼個長袖善舞的模樣。

陸軍爺的夫人什麼樣子,塗老幺是想不起來,但他望著牙花子都咬酸了的阿音,覺得實在是過了些。

但他自然沒敢說。

招呼完了同僚,姑奶奶又想起另一樁心事,不知這阿羅回了泰山府月餘,侍書的還是不是那朵嬌俏可人的桃金娘,若是,那這一月便成了一年,長得令人焦心。她捉著絹子反手撐月要,隻叫塗老幺去將她尋來瞧瞧,很有一兩分正房夫人捉拿狐媚子的架式。塗老幺卻神色復雜,領著她直奔奈何橋,望著底下一簇簇花枝招展的桃金娘,手一指:「喏。」

阿音愣了:「幾個意思?」

塗老幺拉她蹲下:「我不曉得是哪一株,應是新長的,不曉得能說話不能。」

阿音正疑惑,卻聽那頭一株頂細小的,顫了顫葉子,喊她一聲:「阿音姑娘。」

阿音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撥了撥那嫩葉子,禁不起什麼擺弄似的,側臉問塗老幺:「怎的成了這幅模樣?」

塗老幺坐到一旁的空地上,同她一五一十地說了前因。

原本氣勢洶洶的阿音夫人下巴耷拉下來,眼神也弱了下來,絹子擰了又擰,半晌說不出話,好一會子才伸手將旁邊的泥土刨了刨,堆著阿桃細幼的根莖,好似要將她蓋暖和些似的。

她一麵添土一麵嘆氣,輕聲道:「你竟是個情深義重的。」

她忖了忖,說:「我卻也不是不能夠容人,按理說,若循著舊禮,我進門作了夫人,收你做個妹妹,也並沒有什麼。」

塗老幺大驚,瞪眼望著她。阿音撩他一個白眼,又對阿桃柔聲道:「可阿羅不同,我並非嫁了她,卻是實實在在心裡有她,因此,也隻能對你不住了。」

兩心相悅這回事,說有幸也是有幸,說殘忍也是殘忍。

桃金娘點了點枝丫,甚是乖巧。阿音更感愧疚,絞盡腦汁想了個法子,說:「你大抵也曉得,我同府君很有交情,待你成了人,我求她再以冥氣捏一個好的,贈予你,你喜歡不喜歡?」

桃金娘葉子一顫,半晌無言,塗老幺亦喉頭一梗,半晌無言。

「心裡頭明白便是了,莫同旁人說。」阿音拍拍手上的殘土。

塗老幺掃一眼滿園子支著耳朵的花骨朵,暗自嘆一口氣。

正要拉她起來,卻聽奈何橋畔一聲緩緩渡來的輕喚。

「誰在那裡?」

(防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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