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1 / 2)
言素素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寺廟中,青燈古佛,牆壁是蠟黃色的,身下是很薄的被褥,上麵散發出難聞的黴味。
係統道:「太後給長公主定了婚,人家大小夥子現在就在你家殿下的床榻上。」
言素素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後腦生疼,她身上的翡翠珠寶全部被收走了,隻留下被藏起來的並蒂荷花禁步。
禪室房間很小,她穿著裡衣從門縫往外看,裡麵是早起的尼姑在掃地。
係統看熱鬧不嫌事大,道:「讓我看看是哪個素素子那麼可憐,沒有老婆的素素子,沒人愛。」
言素素:「……」給爺閉嘴。
她腹部空虛,發出一串串咕咕叫聲音,玄參從外麵回來,心都碎了。
她家小姐什麼時候吃過這個苦,她在太後麵前跪了三個時辰才得到機會來這伺候小姐。
玄參的眼睛哭得紅腫,一抽一抽地用袖子擋住,不給藍音景看到。
言素素心沉到肚子裡,垂目道:「你快歇歇,別哭了。」
玄參吸吸鼻子,嘴硬道:「奴婢沒有在哭。」
她沙啞嗓子把懷中滾燙的熱粥放到小幾上,用懷中的帕子擦乾淨一個小碗,哭道:
「小姐快填飽肚子,奴婢替您想想辦法。」
滾燙的小鍋把玄參月匈口燙紅,她彎月要給自家小姐盛粥。
說是粥水,裡麵隻是一些米湯,半透明的白色,幾乎看不到上麵米粒,也無米香味。
好似是把一碗本就不粘稠的稀飯強行加水稀釋了。
言素素不挑剔,吹吹後一飲而盡,讓玄參介紹情況。
玄參的眼淚收住了一些,道:「這裡是距離京城很遠的小村子中,騎馬一趟需要一天一夜,寺廟很小,裡麵全是尼姑,但大多是為了躲避交稅,並不是真的信仰佛教。」
言素素蹙眉,隻喝下了半碗粥就沒有繼續飲用了。
粥水中飄著一層黴味,她有點反胃。
再喝下去怕是要腹瀉,在這種缺醫少藥的情況下,腹瀉不是一件好事。
言素素點頭表示理解情況,玄參見主子堅強,她忍不住繼續哭泣道:
「我家小姐哪裡受過這等委屈,就算是在長公主府中,也是被千嬌萬寵,奴婢卻聽聞長公主殿下不日便要成親,這該如何是好!」
「都說皇家薄情,奴婢原先是不相信的,現在一看,真當是天真了。」
係統牙酸,戳了戳宿主的腦殼,「剛剛查到吳家嫡子是個彎的,自從的到了祝半雪府邸上,天天外出去南風館,嘖嘖」
係統道;「他最喜歡的身材瘦弱,弱柳扶風的小倌,然後套上女人的衣裳,嘖嘖」
係統道:「雖然我覺得有一絲絲惡心,但是吳家嫡子的審美很棒,一個個冰肌玉骨,能在掌上舞。」
言素素聽得直牙疼,還沒等她仔細問係統細節,一個健壯的尼姑奪門而入,一雙細長的眼睛打量她,立刻指使人把她麵前的小鍋奪走。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真不愧是京城來的貴人,好吃懶做到了骨子裡,快去乾活!」
為首的尼姑□□警告地瞪了一眼言素素,冷笑道:「別管你以前是什麼夫人小姐,到了這裡,統統是個小雜役。」
「佛祖在上,好好戒一戒你的戾氣,去把佛堂的地掃乾淨。」
「佛祖會寬恕你曾經的罪孽。」
□□說話的期間,後麵的一眾尼姑不敢發出聲音,臉上擺出莊嚴肅穆,可手上卻止不住地發抖。
言素素瞧見其中有個眉眼頗為好看的婦人,姿態中的貴氣藏也藏不住,但那雙手上全是繭子和凍瘡。
想來這群人大多都是京城裡犯了事的,被秘密送到這邊,沉寂一輩子。
言素素壓住心中的疑問和惡心,點頭道:「阿彌陀佛」
□□用眼角看了言素素一眼後,帶著烏泱泱的人離開,出了門後,對身邊的尼姑道:
「別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大戶人家的貴人,到了貧僧的地盤上,還不是要依靠著佛祖吃飯不是?」
「是是,您說的是。」
嘴上念著「佛祖」心裡全是銀子。
言素素被兩個壯碩的尼姑拉去佛堂,這處很偏遠,遠離主殿,一般燒香拜佛的人都不會走到這裡,人跡罕至,當然不用做麵子工程,裡麵全是蜘蛛網,地板上是不知名的動物的糞便,佛祖的金身上被蒙上灰塵,隻有那雙眼睛還算清明,慈祥地俯視一切髒汙。
在佛堂中已經有個人了,發絲淩亂,身上的衣服看不出顏色,大冬天把手泡在冰水中,擰抹布,勤勤懇懇彎月要擦地。
言素素抿起嘴角,身後兩個壯碩尼姑傲氣道:
「看到沒,這是先帝從前最寵愛的妃子,先帝一死,皇後變成太後,她被送來這兒,再也不是什麼貴妃,變得比乞丐還不如。」
「勸你識時務,千萬不要有亂七八糟的想法,要不然出家人的棍棒可不長眼。」
言素素身邊的玄參被人帶走,不曉得去哪裡乾活了,她輕聲道:「阿彌陀佛。」
說完轉身去院子裡的井中打水,井水冰涼刺骨,言素素像是沒有知覺把手往水裡麵放。
後麵兩個尼姑看了半晌後,從袖子裡拿出來大雞腿,吃得那叫一個香。
嘀咕道:「今天中午周善人要送來供奉食,是珍饈樓大廚李師傅親手做的,咱趕緊去前殿等著。」
「每天的烤雞都快吃膩了嘖。」
「新來的丫頭挺能吃苦啊,一點看不出狐媚主上的樣子,大冬天井水都快結冰了,她也敢下手。」
二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她們看上去言素素不怕冷,實際上言素素確實不怕冷。
係統哀嚎:「有沒有係統權益保護法啊,太冷的我的媽,主機要凍僵了。」
言素素笑笑,把身體的控製權交給係統,讓它去擦地,而她負責觀察四周。
係統在宿主的軟硬兼施下,隻能答應,它第二個世界獨自一個係統幫宿主打掃了上三層下三層的別墅,可以說是係統之中最會打掃衛生的小天才了,自此之後,小係統主要任務是幫主係統打掃辦公室。
在角落裡擦地喻丁蘭看到有新人,沉默地往裡頭縮一縮,哪裡還能看出曾經寵冠後宮的驕傲模樣。
看眼前人幾乎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擦地工具,喻丁蘭微微一愣,來這裡的小姐們不哭鬧大半個月算是好的了,剛來就急不可待地做事,藍音景還是頭一個。
喻丁蘭看她嫻熟的擦地動作,半點都不嫌髒,指甲縫裡進了泥土,淡定地跳出來,把手放在冰水裡洗乾淨後,紅著一雙手繼續去擦地板。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被藍音景擦過的地板幾乎可以當成鏡子用,這哪裡像是破落的寺廟,明明就是被先帝經常光顧的皇家宗廟。
喻丁蘭看傻了眼,眼前的姑娘絲毫不嫌棄她在角落沒做什麼活,不到一個時辰,把裡裡外外全部收拾一新。
係統懷疑人生,「我積德行善一輩子,做錯了事可以讓係統法規懲罰我,而不是讓我遇到你:)」
係統原以為這輩子最慘的事莫過於遇到上一任宿主小何,和這一任辣雞,沒想到要提前體驗家庭主婦的辛苦。
還沒有錢。
言素素讓係統把她的手洗乾淨,才奪回身體的控製權,擦擦額角的汗水,笑道:
「快來這裡坐坐,別待在風口上,怪冷啊。」說著,她把喻丁蘭拉過來,二人坐在佛像下麵,慈眉善目的彌勒佛從上往下慈悲地望著一切,望著兩個落難的美人,也望著美人身邊盪起漣漪的一桶髒水。
喻丁蘭肚子咕咕叫,窘迫道:「辛苦小姐的好意,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身體很難受,沒有幫上忙。」
言素素不介意,畢竟真正工作的人不是她,是係統,「時辰不早了,快到午膳時間了。」
喻丁蘭苦笑,沒有說話,無意間露出來的小臂上全是被責打的痕跡,青青紫紫,有的已經紅腫發炎了,皮肉差點和衣服粘在一起,從細節上看,喻丁蘭的衣裳上繡花精致,可艷麗的蠶絲上被糊上了不知名的汙漬。
若有若無的飯菜香味傳來,肉香撲鼻,言素素光聞上一鼻子,口水直流。
言素素蹙眉道:「在寺廟裡開葷,好大的膽子。」
喻丁蘭眼中流淌出淒涼,好像已經看習慣了,道:「每逢有善人捐助,她們都能飽餐一頓。」
「什麼清規戒條,什麼尼姑信仰,都是放狗屁。」
恰逢此刻,那兩個壯碩的尼姑走來,喻丁蘭道:「來檢查成果了。」
兩個尼姑嘴角的飯菜殘渣還沒有擦乾淨,突然驚呼一聲,後退一步,確認沒有走錯,眼珠子瞪的老大。
手上的藤鞭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天哪,還是原來的佛堂麼?
她們原本想給新來的丫頭一個下馬威,可……其中一個尼姑眯起眼睛在她們二人身上搜尋,然後用手扌莫了一圈櫃子底端。
喻丁蘭臉色白了兩分,哆嗦地道:「都擦乾淨,都擦乾淨了,不要再檢查了。」
這些尼姑把她們當成狗耍弄,專門挑會忽略的死角檢查,一旦不合格,輕則餓一頓,重則往死裡打。
理由是不尊佛祖。
胖尼姑在櫃子底下沒有發現灰塵,踮起腳在燭台上看一眼,裡麵被擦的銀光鋥亮,比新買了的還要亮閃閃,另外一個著重檢查地板縫隙。
地板縫隙都給打磨平整,這他媽合理?
尼姑的眼神堪稱見了鬼。
要說不管一件事做的多完美,都能找到可以挑刺的地方,但是她們找不到,不得不承認,讓最好的工匠來,都做不到如此。
兩個尼姑對視了一眼,從袖子裡麵扔出兩個饅頭滾在地上,臉色不自然道:
「切莫慵懶,佛祖在天上看著呢,好好乾活!」
在嚴厲的話語中,她們重新找到了往日的趾高氣揚,月要板逐漸挺直。
言素素道:「我在你們身上聞到了肉香味,我也想吃。」
胖尼姑頓了一瞬間,立刻勃然大怒,「入了佛門還想吃肉?!貧僧看你還沒從朱門酒肉臭裡出來,好一個尊貴的大小姐,想要頓頓有肉吃簡直是癡心妄想。」
說著她抽出鞭子,想要狠狠往她頭上打,言素素閃身一躲,喻丁蘭本能地失聲尖叫!
言素素從後背抽出帶釘子的木板,心一橫,往她後腦上上來了一下子。
人瞬間癱軟在地上,突起的釘子上是粘稠鮮紅的血液。
胖尼姑瞪大的眼睛直直望著被壓榨已久的喻丁蘭。
旁邊的那個還沒反應過來,剛想要尖叫,言素素單手順起滿是髒水的鐵桶,反手套在她頭頂上。
滿手肉味的尼姑呼救,吸進喉嚨和肺部的隻有髒水,她被絆倒在地上,隔著袍子都能見到身上的肥肉在顫抖。
言素素毫不留情地把棍子對著她頭上的鐵桶敲擊,蹦蹦蹦——
在巨大的共振下,她耳朵流出血液。
言素素冷眼看著這一切,揮手叫來癱軟在地上的喻丁蘭,把兩個人全部綁住,扔在柴房裡。
言素素站在寒風裡,身上的衣袍早就被搞髒了,點點血液在上麵好似紅梅綻放。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或許是在現實世界中長期被困在病床上,又見慣了病人的流血的傷口,和大起大落的心電圖,她對死亡的理解和一般人並不一樣。
她嘴角綻開笑容,叫上驚魂未定的喻丁蘭,「肚子餓了吧,去吃點東西去。」
喻丁蘭早先從胖尼姑口中聽說了言素素的身份,好像是個長公主的寵妾,似乎皇帝對她也有意思。
她心中產生疑問,一個隻知道靠肚皮賺錢的人,真的能放下身段去乾活,真的有魄力去帶血反抗,隻為了吃一口肉。
言素素沒注意她好奇的目光,把好消化的肉粥給她,她洗乾淨手,去吃即將送給慧明的糖醋口肘子。
係統:「你甚至不願意分給我一口。」
言素素吸溜一聲把皮吞下去,五髒六腑都舒服了,粲然一笑道:
「我甚至連味道都不想給你嘗。」
係統:????
聽聽聽,這叫什麼話?
要是哪天你當上企業家了,頭一個被掛路燈的就是你,
在佛像下麵吃肉,言素素沒有愧疚和不安,甚至對佛像比個nk。
佛像:……
真糟心。
言素素吃飽喝足後,□□從裡間走來,手指上一顆碩大的碧璽戒指,若換成米,可以讓一家人吃六年之久。
言素素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笑。
哪有那麼多算計和權謀,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的小算盤都是虛假的。
言素素從袖扣扌莫出了一把砍柴刀。
……
祝半雪坐在窗邊遙望外頭被雪覆蓋的梅花樹,後麵一身黑衣的侍衛跪在地上,低聲道:
「暫未找到藍夫人。」
祝半雪生生捏碎了建盞,冷聲道:「繼續找。」
吳家嫡子在院子裡和小倌咿咿呀呀,蒙住小倌的眼睛,讓人去摩挲找他,他則是躲在一處太湖石後麵,發出嘿嘿的笑聲。
祝半雪額頭青筋畢露。
秋華道:「殿下莫急,一定能找到藍小姐,吳公子想來隻對小少年感興趣,吳閣老的意思尚不明確,想來不會讓公子強行成為駙馬。」
且不說皇帝的意思,就連吳家人都覺得荒唐。
太後常年抽大煙,人早就被掏空了,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跟隨的人自然各有各的想法。
祝半雪的臉色沒有好轉,不一會有個黑衣侍衛送來隻鴿子,腿上被綁住信件。
鴿子發出咕咕咕的叫聲,紅眼睛激靈地瞧著祝半雪。
侍衛半跪在地上,道:「屬下在府邸門口撿到它,想來是送信的鴿子,請您親啟。」
一般的密報會先送給暗衛的人,由他們統一整理回報,少有直接飛到府邸門口。
祝半雪的注意力全在那棵梅花樹上,在年前,藍音景曾經用雙唇含住她肩膀上的梅花瓣,巧笑嫣然,至今難忘。
她的小妻子,離開她該如何生存?
被人欺負也不曉得反擊,隻能被動地任人盤剝欺辱。